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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的梦想 ...

  •   2006年的夏秋之际,我从没感受过如此温暖舒服的阳光。我一个人提着硕大的行李箱,上了拥挤而古老的绿皮火车。这是我们小镇上经过的唯一一列客运火车,这一趟,它载着很多像我一样的莘莘学子驶向自己的梦想。
      梦想,对于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来说,实在是太美好的词汇了。只可惜,我们这一代人,最缺乏的就是理想教育。小时候,老师问我们,你们的梦想是什么?现在想来,这个问题好像是一个有标准答案的主观题。不管平时怎样在泥沟里撒欢儿打滚儿的小孩,这时候都会一脸庄重的大声告诉老师:我要当科学家!想想那个时候,最拿不出手的梦想要数医生和老师了。
      老师问我:“李春天,你的梦想是什么?”
      “种地!”我很认真的告诉老师。
      结果引得全班哄堂大笑,就好像“种地”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我确确实实最想做的事情,就是种地。虽然那时候,我只有10岁。可我自认为,我想得很清楚很明白。你不会理解一个10岁的孩子在当时有多么庄重的为自己选择这样的人生理想,因为你不知道我经历了怎样的童年。
      小时候的事情,总是不愿意想起。只能说当你遭受亲情的背叛、世俗的嘲讽之后,不论老师怎样教导你,你都不愿意相信人性还有善的一面。所以,很小的时候,我便学会了长大,学会了保护自己。
      好像有点跑题了。我们接着再谈理想。上小学的时候,老师还会领着我们谈理想,到了初中以后,好像就没理想什么事了。我们所有的事情,就是学习——做题——考试。那时候,我们最大的理想就是不上高中,因为老师总说:“这道题讲了这么多遍还不会,手把手的教还不好好学,到了高中,人家的老师可不会这么耐心的教你们。”因为惧怕高中老师所以不想毕业。更有甚者,我最好的朋友,我的邻居,我那不是亲哥胜似亲哥的高杨,初中毕业就辍学了。
      快高考的时候,那久未提及的梦想突然又光顾我们了。2006年的松江省,是考前报志愿。所以,我们必须要马上解决这件人生大事。
      老师拿着我的志愿单——复印的,按惯例正式填写之前要“演练”一下——问我:“李春天,你的成绩还算稳定,基本都在年级前十。清华北大是没戏了,可是很多其他的名牌大学还是很有希望的。为什么偏偏选松大呢?”
      “老师,松大不好吗?”
      “松大确实也很好,可是春城这个城市不是很好啊!而且就算你选了松大,松大的企业管理是最好的,你为什么非要选个农学呢?”
      为什么选农学?因为我想种地。我从小就想种地,当然这样的想法我没有跟老师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接受他的得意门生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种地?小时候可能想的不太清楚,后来我仔细分析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不大喜欢人吧!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因为我分不清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善是恶?他对我的好是否出自真心?他是否会因为自身利益而伤害我?这世上,唯有人心最险恶。可植物不会。我从小跟着爸妈侍弄庄稼,春种夏养秋收,每一个环节都像照顾婴儿那般细心、谨慎,你对它们倾注全身心的爱,到了秋天,它们就会给你同样甚至超出你付出的回报。当时我能想到的唯一不跟人打交道的梦想就是种地,现在也是。所以现在,我带着我的这个梦想,朝着我人生的下一站狂奔而去。
      下了火车,跟着滚滚人流进入地下通道,通往出口。通道里有些阴暗,墙壁上整齐的白炽灯散发出的光亮没有丝毫暖意,相反,这种冷冷的明亮搭配身边穿梭的陌生人群让我感到莫名的无助和恐惧。
      春城火车站的出站口,一缕强烈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眼前,是楼、车、人的世界。火车站里广播报站声,出站口的汽车鸣笛声,亲朋好友或团聚或离别的寒暄声,蹬着三轮车卖水果的小贩的叫卖声……从没离开过县城的我,春城在我的印象里不过是一个名词。而眼下,她真真实实的就在我眼前了。
      出站口停满了各个大学的接站车。松江大学是最醒目的,这让我恐惧的内心找到一丝丝依靠,我拖着行李箱走过去。迎面走过来一个男生,高高的个子挡住了我眼前刺眼的阳光。有些清瘦但并不单薄,眉眼之间浓厚的书生气息也并不显得他木讷呆板,他的嘴角总是挂着一抹微笑,就好像那是他与生俱来的表情,让人看着很舒服。他微笑着对我说:“同学,是松大的吗?”他的笑容很柔和,很温暖。这是我来到这个城市,第一个向我表达善意的人。
      我僵硬的点点头,他接过我的行李,我竟忘了要对他说声谢谢。他倒是一点也不拘谨,自顾自地和我闲聊了几句。周围闹哄哄的,我也没太听清楚,只记得他也是新生,帮着院里接待新同学。
      接站车驶离了火车站,驶进了松江大学的校门。万事开头难。我并没有意识到入学的第一天有这么多麻烦事,刚刚那个男生态度很好,一遍遍重复着我要去哪里注册,哪里领被褥,哪里买生活用品……
      “你为什么不让父母跟来?也好有人帮你拿着行李,办手续会轻松些。”
      “没事儿,我自己可以。”
      “我系里还有些事情,不然我也可以帮帮你。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我看看可不可以帮你找到同系的前辈。”
      “农学系的。”
      “农学系的???我也是,我们实在是太有缘分了!这下好办了,跟我来吧!”
      在这位热心的男生——不——现在应该称为同学的帮助下,我的入学手续办得很顺利,也很快分到了自己的宿舍。
      宿舍在六楼,并且没有电梯。我提着笨重的行李箱准备“跋涉”。那男生随后跑进来,喊道:“同学,我帮你吧!”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让我感觉很舒服。他说话的语气就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好久了一样。
      “不用了,这里是女生宿舍……”
      “没关系的,今天新生报到,情况特殊。”说着,他扛起我的行李箱就往楼上走。
      我跟在他身后,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今天这么麻烦你,真的很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一个人来很多事情不方便做,帮忙是应该的,何况我们还是同学呢!更应该互相帮助的。我叫袁野,你叫什么名字?”
      “李春天!”
      “你好!李春天,以后……多多关照!”说着,他向我伸出了右手表示友好。
      “互相关……”我刚要做出回应,没想到他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很难为情的笑了笑,说:“手太脏了,都是灰。”
      可不是嘛!他刚才帮很多学生拿行李,分被褥,手上沾了些灰尘。不过,看着他害羞的样子,还是很好笑的。你信不信,真的有那么一种人,无论怎么看,都让你觉得很舒服。
      宿舍里,两个同学正在收拾东西,看见我和一个大帅哥站在一起,眼神有些怪怪的。袁野放下行李箱,向她们打招呼:“你们好,是农学系的吗?”
      “是啊是啊!”那两个女生点头。
      “我们是同学,我叫袁野,她叫李春天。”
      他竟然代我做介绍!
      “吴蔓!”
      “欧菱。”
      “你们先忙,我们明天军训见。”
      袁野走后,欧菱继续收拾东西,那个叫吴蔓的女孩靠近我问道:“你怎么刚来就认识新同学?”
      “他是负责接站的,见我一个人,又是同学,就多帮了一点忙。”
      “就这样?”她好像一脸失望的样子。
      “就这样。”
      她见没什么可八卦的,就转身继续叠衣服。我看了看这间宿舍,标准的四人间,上面是床,下面是书桌和衣柜。靠窗的两个位置已经被她们占用了,只剩下靠门的两个。
      我刚刚要安置行李,有人在我身后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竟然是袁紫蕙!
      袁紫蕙,我的初中同学。父母都是镇上中学的老师,书香门第,会弹钢琴,跳民族舞,很有才华。后来我们一起考入县一中,她学文,我学理。她是那种我们平时所认为的传统意义上的美女,从长相到性格,都像是从古典名著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从初中到高中,都是不可否认的校花。因为初一的时候我们同桌,所以关系比较好。现在想来,我们之所以能维持长久的朋友关系,多半是她在呵护这段友谊。我因为自身的原因,多少有那么一点自卑,也因为不会为人处世,精力多半放在学习上,所以,多半是袁紫蕙在包容我。现在想来,她和高杨,应该是我那不怎么阳光的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一缕暖阳。只是后来,上了高中,高杨在家务农,袁紫蕙选择了文科,大家见面的机会便不那么多了。
      “怎么是你?这么巧!我知道你考上了松大中文系,可没想到我们会分到一个寝室。”
      袁紫蕙一脸的得意,“这可是不巧合,为了和你住在一起,我可是走了后门的。”
      “走后门?”
      “逗你的!分宿舍的时候,有两名女生落单了。一个女生被分到你们农学系寝室,她不愿意,想要调寝,和负责的老师吵了起来。我一看你在这里,就主动请缨,化解了她们的矛盾。”
      欧菱收拾好了床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问道:“你们认识?”
      “嗯!”我点了点头。
      “何止认识?我们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袁紫蕙说。
      她和欧菱、吴蔓简单打了个招呼,就将自己的箱子放到门口的桌子上。那是宿舍里最差的位置。
      这个宿舍里,袁紫蕙很随和,吴蔓个性比较张扬,爱说爱笑,也爱八卦;至于欧菱,我不太了解,吴蔓在的时候,她总是一副清高的样子,吴蔓不在,她有时候又显得很活泼。据说,她家是开连锁超市的,也是小公主一枚。但是,从生活习惯与言谈举止上,我们丝毫看不出她和我们有什么不同。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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