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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保护(大肥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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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薇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瑟笛只是看向她,没有回应的意思,与她僵持。
尴尬萌生,旁人不敢插话。
“怎么了,又闹脾气。”
尤薇歪头淡笑,主动牵起他的手,拉着人往回走。瑟笛被动地跟在后面,让迈腿就迈腿,让拐弯就拐弯,听话得像个假人。
“什么情况?”三人组和迪安缩在后面说小话。
“不知道啊,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男人心啊海底针。”
“好哇,还没告白成功就敢对尤薇这种态度,以后那还得了!”梅丽说着就要捋袖子,“不行,我必须得说说去。”
“你才是消停点吧!”卡斯帕顺手就把人拉住,“人家的事你掺和这么多干嘛,真当妈当上瘾了啊。再说了,就算是亲妈也不能这么管,会招小孩儿烦的。”
梅丽顿住,拂开他的手,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哦。”
然后径直走开。
“她…这是生气了?”卡斯帕讪讪挠头,“我刚刚说了很过分的话吗?应该能听出来…只是开玩笑…吧。”
“我觉得话没什么问题。”特伦斯摸着下巴踱步走到他跟前。
哥俩好地锤锤肩膀、向他比了个帅气的“√”,卡斯帕横着眼吹头发:“对吧,女人就是莫名其妙,还是兄弟懂我。”
“或许她只是讨厌你这个人罢了。”
撇嘴摊手,嘲讽完的特伦斯指挥着安德鲁跟上脚步,撒腿开跑。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卡斯帕拳头硬了,可惜短腿法师跑不过兽人战士,只好在原地无能狂怒。
“众生的有趣之处不正在于此吗。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一句无心之言,很可能就会勾起他人的某些回忆。”
卡斯帕陡然斜拧下腰,以万分诡异的姿势盯着身后的小孩儿。
故作镇定地战术后撤,迪安顶着一张幼童脸、毫无杀伤力地吊了个白眼:“年轻人,稳重点。吓坏了老人家,赔偿可是会让你倾家荡产的哦。”
心情莫名烦躁的卡斯帕偏偏最不吃这一套。现在,管他什么四八六,他只知道面前这个小屁孩子戳中他的痛点了,上手就是一顿连搓带揉。
“小孩子就小孩子,装什么老成!我看你就是欠的,今天我非得替你爸妈好好管管你不成。还敢教育小爷我,真是不知所…谓…呃。”
他放肆的双手在迪安平静的死鱼眼中逐渐失去勇气。
找补似的捋顺两缕搅成麻花的乱发,卡斯帕后撤两步,“我手艺还可以吧,这可是普亚姆林王都最流行的风格。新发型…嗯,很适合你,看在是朋友的份上,就不收你钱啦。”
然后转头就跑。
迪安冷着小脸看着卡斯帕飞奔的背影……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镜子。
红扑扑的精致脸庞,配上一头乱如鸡窝的亚麻短发,看起来……好像,还可以?
乍一看像炸开花的稻草,但多换几个角度欣赏,也能品出些意趣来。
可爱又率性,迷糊又不羁。
虽然现在年轻人之间流行的审美奇怪了些,但各种美都自有风格,能在王都流行,肯定自有其中的道理。
于是,宽宏大量的老人家勉强原谅了口出狂言的小年轻。
看在做头发不收钱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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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丽,快去,来客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
刚招呼完一位客人坐下点菜,扎着小辫儿的女孩儿又脚不沾地地往门口跑。
她绯红的头发上绑了朵手作的金蕊红花,随着跃动的身影颤动绽放。
“莱茵哥,你怎么会来的!快进去坐。”
看见熟悉的少年走进店门,梅丽的双眸瞬间点上光亮,任谁都能看出小姑娘的欢欣。
莱茵轻抚她的头发,小心避开了那朵绢花,也忍不住抿出笑。
“今天正好休息,就来看看你。不用管我了,去忙吧。”
“那有什么想要的记得叫我哦!”
“我知道啦,梅丽姐姐大人——”
“哼。”梅丽作势打了他一拳,莱茵十分配合地“痛苦”捂住胸口。
“梅丽——”老板古古又在招呼了。
“来了来了!”梅丽应声,转头快速跟莱茵两句话说完,“对了莱茵哥,你吃完饭记得帮我带两份肉菜回家,这顿给你报销。”
红头发的小姑娘翘皮地眨眼一笑,让少年不禁恍然。
梅丽…已经长大了啊。
“梅丽!”莱茵出声叫住了她,对上小姑娘明媚的脸庞,不知为何有些难以启齿,“今天记得早些回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可是最近都很忙,可能……诶诶你别一副沮丧的表情嘛,行吧,我就去求求咱们善良帅气的老板,让他能不能看在我的苦劳上,短暂地放可怜的梅丽一个小时的假呢?”
娇憨的女孩儿苦恼皱眉,故意放大的嗓音能清晰传到热火朝天的后厨。
闻言,光着膀子的大厨老板立刻从门帘后冒出顶出一颗锃亮的脑袋。
“臭丫头,成天就知道耍浑!你走了谁来招呼客人端盘子洗碗,我看你是想累死老子!”
“谁要你不再多招两个人。这么大个店,一共也就三个人,要哪天累死了也怪不得别人……”梅丽暗戳戳地小声嘀咕。
“老子都听见了!”古古暴怒。
“哎哟菜要糊了!”梅丽捂嘴。
客人们看得都十分欢乐,老板和梅丽的互怼算是固定节目,要是哪天没看到,吃饭都不对味儿。
“古古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给梅丽放个假吧。你糙汉子抗造,不代表小姑娘也受得了哇。”
古古皱了眉头,打量几眼瘦不伶仃的小姑娘,再看看自己结实的肱二头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
见他动摇,梅丽费力憋出几声咳嗽,连带着身体一起轻颤,虚弱地喘气。
“咳,咳咳咳!”
“行了行了,别演了。就一个小时,没有下次。”
“好嘞,谢谢叔!”
顺利达成目的,梅丽登时不咳不喘了,向客人们道完谢,就反身一个下腰冲着莱茵傻笑。
“我可以早回家啦!”
“嗯!”莱茵忍俊不禁,“那我们在家等你。”
“记得准备好礼物和蛋糕哦。”
“知道…欸!不是…什么东西,我没听见。”
“演得好假哦。”
“……”
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得瑟劲儿,古古缩回厨房继续做菜,眼不见心不烦。
古古的店是镇上最红火的饭馆,不仅有手艺一流的大厨,还有热情开朗的漂亮姑娘,加上料足价优,来吃饭的人从早到晚都不会断绝。
身为店里的名声之一,梅丽其实还有个“前辈”,黛丝。以前也是颇受追捧的美人,结果成了老板娘,如今在家备孕。
每次三人一起吃饭,她都会忍不住感慨,古古真是天选之子,否则怎么能娶到如此美丽又贤惠的夫人,还即将拥有幸福圆满的家庭。
不过自己的日子也还不错。
在店里做帮工,现在每个月能拿到十个银币的工钱,还有大方的客人给的小费,一年下来也能攒些积蓄。
早几年她就想来,但年纪太小,古古不答应。去年刚满十二,展示完自己娴熟的打杂技巧,再好一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后,才终于进了试用期。
有了收入的日子好过不少,家里添置了很多东西,就算是极其节俭的母亲,也能够多买两身衣服了。
还有……她的绢花。
今天的绢花是妈妈新做的。每年生日,妈妈都会送她一朵小花。
梅丽,是家乡一种红色小野花的名字。
每到夏天,就大片大片地热烈盛开,虽然花期不长,但每年都不会缺席。
莱茵哥实在不会说谎,不过被突然拆穿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真是期待呀,新生活的第一次生日。
以后,也一定会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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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阳还没落山,古古就把梅丽往外赶。
“不是只早放一小时?”
“让你走你就走,哪来这么多话。现在不走,等会儿就留下了上夜班吧。”
“走走走,我立刻、马上就走!”
快速收拾好东西,梅丽欢快地奔向余晖里。
“等等!”
古古叫住了她。
“干嘛,现在要我回去工作是绝对不可能的哦。”
“谁像你。”古古别扭地挪开眼,一把递出个食盒,“这个拿走,生日快乐。”
“哇噢!是你和黛丝一起做的吗?”她双手接过,被重量压得往下一沉。
这个分量,绝对是一点都没有克扣。
“我一定会全部吃完的,连酱都不剩!”
“哼。”古古嘴角撇出个笑,“撑不死你,赶紧滚吧。”
大叔的光头反射着天边的光辉,往常刻薄的嘴脸柔和许多。此刻,梅丽似乎明白了黛丝选择嫁给他的理由。
嘴硬心软的大叔,人还是挺不错的嘛。
梅丽的家里店里不算太远,以她的脚程,抄个小路半小时就能到。再一路小跑,到家时,食盒里的热气都还没怎么散。
“妈妈,我回来啦!”
无人应声。
没开灯,房间在低垂的夜幕中一片黑沉,静悄悄的,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食盒中飘散出饭菜点心的香气,混着家中熟悉的花香和烟火味道,却让她没由来的倍感心慌。
“妈妈、莱茵哥——难道出门了?还是,想藏起来恶作剧?哼哼,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吓到的人哦!”
她试探地出声,每走进一个房间、便打开一盏灯,将走过的路都照得亮堂堂。
直到最后一扇门前,她都没见到人。
“藏在厨房里了吗?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哦,要是被我抓到了,等会儿就必须接受惩罚!”
依旧是安静的,连风摇响铃铛的声音都没有。
梅丽突然不敢开门了。
妈妈从来不会在饭点关上厨房的窗户。
“你啊,小时候太贪玩了,不知道回家。但只要到了吃饭的时间,你闻到从窗户飘出去的香味,就知道往回走了。我再摇摇小铃铛,你就会乖乖地洗好手、坐在桌边等着吃饭。”
“那小时候的我,不就跟狗狗一个样了吗?我才不要当狗狗。”
“哈哈哈,那等你长大了,一定要记得早点回家,妈妈等你吃饭,好吗?”
……
若有若无的腥气从门缝钻出、冲进她的鼻子里,在温柔的食物香气中显得格外尖锐。
“妈妈…?”
梅丽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竟然连推门的勇气都丧失了。
“妈妈?你在里面吗?别躲了,我知道你在的。”
“怎么你也变贪玩了,那最多只能再玩一分钟哦。要是你再不出来,我就生气了。”
“三、二、一,时间到了!快出来吧,要不然我就…就罚你喝古古做的酱汁!”
“……”
她还是推开了门。
啪啦——
食盒落在地上,盘子碎了一地,汤水油脂混进暗红的血泊里,糅杂成另一种令人作呕的浓重气味。
她打开灯,将房间照亮。
女人和少年倒在地上,浑身血污,大睁的眼眸中还残留着惊惶。他们应该是反抗过的,菜刀落在一旁,莱茵的左腿不自然地扭曲。
满地的粘稠血液让她几乎无法抬腿迈脚。
早上出门前还在耳边唠叨、让自己记得吃饭的妈妈,不久前相互做过约定的少年,现在都杳无声息地躺在地上。
饭桌上有小蛋糕,肯定是妈妈自己做的,但已经碎了,残渣洒在桌子上,泡在红血里。
锅里还炒着菜,被膛里的余温热着。藏在角落的礼物盒子被狠狠踩扁,精致的小刀露出半截刀柄,还带着血的热度,粘腻感腐蚀手掌,像是要将她的血肉也融进血泊里。
还有根散落在外的皮革束带,她颤抖着将它束在自己手上,再将小刀贴着皮肤塞进去。
几乎能想象出两人遇害的场景了。
妈妈正在做菜,莱茵哥纠结着该把礼物藏哪儿。凶手就在此时推开了门,对两人痛下杀手。还被他们的反抗激怒,为了泄愤,故意凌.虐.尸.身。
时间像是在此刻停滞了,梅丽整个人如坠冰窖,大脑似乎无法思考,但又奇异地十分冷静,连恐惧的情绪都被抹了个干净。
窗户死死关着,是怕血气散出去引来了人;门背面有成年人的血手印,像是离开时不经意留下的;但其他房间都没有气味,应该是那人特意做了处理,将气味锁在了厨房中。
那是个疯子。
而她知道那个疯子是谁。
不好!
梅丽转头就开始向古古的店狂奔,半小时的路硬生生十多分钟就赶到了。
拉风箱似的扯呼着喘气,口腔里一股铁锈味,肺里火辣辣地又疼又闷,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古古!”她猛地推开店门,恶心的铁锈味跟着嘶哑的吼声涌出,熏得她眼前金星直冒。
“梅丽?你怎么回来了,还是打算通宵加班吗。”古古在厨房里忙着收拾,并没有出来看,也没听出她的异样,“可惜,我马上要回家了,如果你想在店外守夜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
明净整洁的饭馆温馨如常,因为提前打烊,客人们都吃完饭离开了。
“还好、还好…”梅丽吊着的气终于松开了,疲惫和痛感瞬间回归,让她无力再支撑,靠着墙瘫软地坐下。
泪腺终于有了反应,至亲至爱的人出现在脑海,他们的惨状、他们的痛苦,无一不在强烈刺激着她的神经。大颗的眼泪瞬间滚落,她死死咬着唇,哽咽还是泄露了。
古古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丢下手中的活儿来看她,瞬间大惊失色。
小姑娘缩在门边,正面色苍白地恸哭着。她发丝凌乱,鞋和裤子上都浸满了暗红的污渍。
那是凝固的血。
“怎么回事!”
梅丽却完全说不出话了,止不住地哭,泪痕凌乱,像只被抛弃的幼兽。
一向不擅长安慰人的古古无措地使劲拍了两下自己的光头,还是决定先把人扶起来,问清楚情况再说。
谁知,他刚碰到小姑娘的手臂,梅丽便发了疯似的推开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黛丝!快去!快去救黛丝!”梅丽声嘶力竭地大喊,她快恨死自己了,为什么现在才想到这儿,如果黛丝出了什么事……
“快去啊,还愣着干什么!”
古古大脑一片空白,虽然不知道梅丽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此情此景,多少有几分猜测。现在,“黛丝”两个字像一记重锤,敲打得他头晕眼花。
黛丝有危险?为什么?梅丽又是怎么知道的?
但她不像是在说谎,他也不能拿黛丝来冒险。
可就这么放着梅丽不管,说不定会让她遇到危险。
于是,古古一把抄起梅丽,带着她往家里跑。
“别哭了,把事情说清楚。你出了什么事,黛丝又为什么会有危险?”
梅丽被颠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挣扎着抹干眼泪,自己下来跑。简单说清始末,成功让古古黑脸,突破极限又提了速。
梅丽知道,凶手是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路易安。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却找不出任何一个排除那人嫌疑的证据。
在她的印象中,那个男人总浑身带着酒气,每次回家都会发疯似地摔坏一堆东西,闹到半夜都不会停息。
妈妈会把门关好,蒙住她的耳朵,让她安心睡觉。
可她什么都知道。她记得所有母亲的哭咽和痛呼。
直到她八岁的时候,母亲才正式提出了与父亲断绝关系、分居两地,路易安答应得很爽快。本以为从此不会再有交集,谁知他竟然又找上了门,死性不改地发疯后又跪求原谅。
路易安是个三流魔法师,但在家乡也依旧算知名人物。以前是因为长得俊,现在是因为十八般恶习无一不通。
村民们怜惜母女两人,筹了钱让她们搬到更远的地方,免得再被骚.扰。
这的确是有用的。母女两人终于如愿以偿地过上了安生日子,自己还结识了莱茵这个新朋友。
莱茵是孤儿,就住在她们附近,一来二去熟了之后,没多久便成了家里的第三人。
想到这些,梅丽又忍不住想流泪。可她不能哭,现在救黛丝要紧,她必须想办法。
搬家之前,她听镇民说,路易安好像被哪个领主招进护卫队了,当时没多想,只盼着他滚得越远越好,以后再无干系。
既然当上了领主大人的护卫,他为何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做这样的事?
“黛丝!”
古古心急如焚,一不小心就把梅丽甩开老远,人还没到家门前,声音就已经传了出去。可他没有听到回应,只朦胧听到压抑的哭声。
不知是否是因为自己太过焦躁而产生了幻觉,他总觉得黛丝在迫切地等待、呼唤自己。
“黛丝!我回——”
屋内的情景卡住了他尚未出口的话语。
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大着肚子的黛丝被绑了手脚,无力地倒在地上。古古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前去救人,却被几道悬浮的金刃拦住了动作。
两道对准他的心脏,两道瞄向他的额眼,还有几道各自盯住他的手脚关节。
这是一个能轻易取走他性命的魔法师。
“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别冲动,稍安勿躁。”路易安晃动指尖,金刃便随之浮动,倏地逼近古古周身要害,“你要是吓到我了,这刀会飞到哪里去,可就拿不准了…”
又凭空凝出一叶薄刃,无声割裂黛丝颊边的一缕碎发。
“你别伤害她,有什么冲我来!”
古古激动大吼,顾不得自己被划出伤痕,眼红脖子粗的模样吓得路易安一哆嗦,差点就要刀子乱飞。
不过,一把垂在黛丝脖颈上的刀子把古古逼了回去。
“都说了,我这个人不经吓,要真出了什么事,那可怪不得我。”路易安靠倒在椅子上,“不要着急,我要找的人,这不就来了吗。”
梅丽气喘吁吁地撑在门边咳嗽,累得直不起腰来。
“梅丽,我亲爱的小女儿,好久不见。”路易安夸张地扯出一个虚假的笑脸,又不住紧张地搓手,“我是爸爸,你还记得吗?”
“他、他是……”古古震惊了,他了解过梅丽的家庭情况,自然也大概知道梅丽父亲的情况,但第一次见到真人,恶劣程度还是远远超出预期了。
恶狠狠地抬头瞪路易安一眼,梅丽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不仅对自己做过的恶事毫不在意,现在还能腆着脸对她说出这些话。尚未平复的气血翻涌得更加猛烈,堵在她的嗓子眼里,几欲呕吐。
路易安并不在意她给出如何的反应,只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之前去家里了,可是没见到你,他们也不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才来了你老板家。结果没等一会儿你就来了,真不愧是我的女儿,都跟爸爸想到一起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梅丽不想在这个垃圾面前流一滴软弱的眼泪,可是一听到他若无其事地提起妈妈和莱茵,她便根本控制不了开了闸的泪腺,“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别哭啊,哭多了就不漂亮了。”路易安慢慢靠近梅丽,看上去有些慌乱,“为什么要哭呢?见到爸爸不开心吗?”
古古不动声色地移动位置,想要摆脱金刃,将路易安制服。
“我让你别动,听不懂话是吗!”路易安暴躁地回头大吼,一把金刃攥在手里,看也不看就朝昏睡的黛丝扔了过去。
“住手!”古古浑身绷紧,大脑充血,所有的心神都被那金光牵连着,等待宣判那一刻。
刀在地上插了一圈。
古古顿时失去力气,跪倒在地。
“我明明说过,只要你们好好听话,就不会受伤的,为什么都不听呢?雪莉是这样,那小子也是这样……”路易安扣着指甲肉快速地碎碎念着,神神叨叨地跟中了诅咒似的。
“然后你就杀了他们。”梅丽冷着脸低声道。
“呵呵呵,都是他们非要闹,万一吵到了领居怎么办,我只是想让他们安静些而已。”
“你想做什么。”努力平复情绪,梅丽擦干眼泪,想问出个理由,“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是来接你的,乖女儿。你知道的吧,爸爸在狄雷亚领主的手下工作,最近有个机会,能到领主身边侍奉。只要我能得到队长的推荐,就一定能拿下那个位置!”
“关我什么事。”
“当然与你有关。只要你愿意替爸爸去跟小队长说两句……”
“畜生!”古古本还在那句“你杀了他们”之中没回过神来,一听到路易安这话,便立刻明白了其中潜藏的含义。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如此狼心狗肺的东西?古古三十多年来稳固的三观出现了深深的裂痕。
“闭嘴,我们父女之间还轮不到你插话!”
路易安指挥着刀刃对黛丝比划,在她肚子上割开一道口子,立马就让古古不敢再动。他阴恻恻地笑:“人就是贱,不给点教训就不会知道悔改。”
似乎是对拿捏古古这件事产生了兴趣,路易安来回打量黛丝,叹道:“长得还不错,可惜已经不干净了。”
古古青筋暴凸,可妻子的命掌控在路易安手里,他只能忍。
“我需要怎么做。”梅丽开口,不愿古古和黛丝再因自己受辱。
果然,路易安一听到她同意,便立刻不再搭理其他人,热切地说:“不用担心,爸爸会为你安排好一切,你只要乖乖的、乖乖的…爸爸会带你过上比现在好千万倍的生活。”
“可是,”梅丽眼中又渗出泪光,“可是我害怕。我没有妈妈了…爸爸会跟妈妈一样那么爱我保护我吗?”
她怯怯张开双臂,像是希望得到一个拥抱,得到他的承诺。
“当然,爸爸会比妈妈更爱你。”
路易安走过去拥抱梅丽,但梅丽知道,他不是在拥抱自己的女儿,而是在拥抱他梦寐以求的、肮脏污浊的生活。
梅丽紧紧地抱住路易安,轻声啜泣,就像任何一个柔弱悲伤的女儿,将父亲视为坚实的依靠。
路易安虽然不耐,但也忍不住洋洋得意于自己的手段。
女人就是这样需要依靠的生物,离开了男人,便什么都不是!妻子?女儿?呵,可笑!只要有了权利和地位,想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
傻女儿、傻姑娘,就成为他的垫脚石,为父亲我打开成为上层人的门吧!
一柄小刀从背后刺入了他的身体。
路易安惊觉,又被古古一掌砍在后颈,无力地瘫软在地。忍着恶心和颤抖,梅丽将小刀完全压入他的心脏,才陡然松开了满是鲜血的手。
她杀了路易安。
可她绝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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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魇中惊醒,梅丽冷汗涔涔,恍然若失。
“做噩梦了吗?”
尤薇睡得浅,察觉到她紊乱的呼吸,走到她的床边,握住她汗湿的手。
招来一阵清风,驱散围绕的闷热。
心有余悸,梅丽呆愣地望着屋顶:“…你讨厌我吗。”
“不,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就很喜欢。”
感受着从尤薇身上传来的暖意,她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她握紧了尤薇的手,总是直挺的脊背终于弯曲了,显出单薄和柔弱。
“我很害怕,尤薇。”
“别怕,我一直在,我会保护你。”
“我也是,我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