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戏道》昨露今霜

57、朝真暮伪何人辨

　　诗云：

　　朝真暮伪何人辨，古往今来底事无。

　　但爱臧生能诈圣，可知宁子解佯愚。

　　草萤有耀终非火，荷露虽团岂是珠。

　　不取燔柴兼照乘，可怜光彩亦何殊。

　　那年轻人嗫嗫啜啜地说：“之前我一直带着妻子和幼子在北威镇内四处躲藏，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前两天匈突人突然撤走，我们想着这苦日子终于到头了，于是偷悄悄搬到此处的房子里。今天早上我正在院子里上厕所，忽然听到有人闯入，说着呜哩哇叽的匈突话。我顿时吓得动也动不了。接着就听到房子里妻子和幼儿的哭声，之后房子便着火了。可恨我当时吓得什么都不会做，直等到再听不到那些匈突人的声音，才急忙出来呼叫叫人灭火。可是我的妻子和幼子又不在这火场中，看来是被这些匈突人掳走了，怪我没用啊……”说着说着，那男子哭了起来。

　　在旁边一直听着的陶录连忙问：“你可知那些匈突人逃向哪里？”

　　那男子哭着摇摇头。这时夏云舒过来对陶录说：“我们昨日刚刚到此，没找到匈突人踪迹，估计那些匈突人是往西北匈突国方向跑了。”

　　此时和夏云舒一起的那个书生楚云雄带着几人从远处跑回来，对夏云舒说：“附近都找遍了，没找到那些匈突人。”

　　陶录说：“匈突人带着女子和小孩应该走不快，我们去往西边方向追追看！姚五，要不你看着卢韵竹，我们几个去追。”

　　卢韵竹又快要哭了，“不行，我也要去！”

　　夏云舒看着卢韵竹，觉得这个小姑娘有些眼缘，于是说：“我们一起去追吧！就带着这个小姑娘吧，一路上由我照看，可好？”

　　卢韵竹冲夏云舒露出灿烂的的笑容，谢谢姐姐！说着便跑到夏云舒的身边，冲姚五做了个鬼脸。

　　那书生楚云雄有些不高兴，皱起了眉，但看着夏云舒的笑容，也不好说些什么。

　　陶录似乎早猜到了这个结果，微笑着说：“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追吧。”

　　于是两伙人合做一伙，带着那个年轻男子，急匆匆朝西北方向而去。在路上夏云舒说：“此处往西北不远便是落英山，是去匈突国的必经之路。那些匈突人有可能在落英山停留，我们到了那里需要分外小心。”

　　陶录笑笑：“姑娘这一路辛苦了。想来姑娘此番的目的也和我们一样。姑娘之前在北威镇真的没有什么发现吗？”

　　夏云舒说：“没有。自匈突人撤离后，就再没发现他们的踪迹。”

　　姚五这时凑过来说：“我说妹子，你们也太神秘了，一直神出鬼没的，我们之前一直找你们也找不见。尤其是我这个吴瑜兄弟，找你找地那叫一个心焦，人都瘦了几圈。”

　　那姑娘听闻朝吴瑜嫣然一笑，吴瑜急忙低下头，羞红了脸，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随即吴瑜察觉姚五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随即眼含怒意，瞪了姚五一眼。

　　四狗也不识时务地凑上来说：“哦，怪不得，自刚才我就发现吴瑜兄弟不对劲，嘿嘿嘿……”

　　何奇舵过来朝李四狗屁股上踹了一脚，“关你什么事？赶快去前面带路！”

　　众人离开北威镇赶了一段路之后，前方的道路边出现了一座残败的观宇。等他们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早已荒废的道观。道观不大，屋顶早已塌落，墙也只剩下半截，在皑皑白雪中甚是突兀。

　　四狗快步跑进去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有人来过的踪迹。四狗悻悻地出来，冲大家摇摇头。

　　陶录在门口大致看了这道观一番，叹了口气，心有感慨。随即又对众人说：“大家继续加紧追寻吧。”

　　大伙儿继续赶路。大概走了将近一个时辰，之前远远看着巍峨的高山渐渐到了眼前。众人进了山，又走了一会儿，只见走在最前面的书生楚云雄突然停下，向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其他人停下脚步，一下子就紧张起来。那书生回返，对姑娘夏云舒说：“前面似乎有些动静。”

　　姚五说：“也有可能是山间的野兽。道长，要不我们几个先去看看，你们在后面慢慢走。”

　　陶录点点头嘱咐道：“千万小心！”

　　于是姚五、四狗和那书生还有手下的几个人跑到前面，快速而又无声的搜寻四处。剩下的陶录等人在后面不急不缓地走着。过了不久，陶录他们赶上了在路中央停下来的姚五他们。只见这几个人蹲在地上，似乎在研究什么。陶录走近一看，原来是留着雪地上新鲜的脚印，足迹杂乱，似乎有不少人。陶录看了看周围的山林，轻声吩咐：“大家小心，注意戒备！”

　　就在这时，李四狗突然喊了一声“有人！”之后就迅速地向前奔去。姚五、何奇舵、吴瑜和书生还有他几个手下也追着四狗向前跑去。陶录带着卢韵竹，和夏云舒和她几个手下紧跟在后面。

　　众人慌乱地跑了半天，陶录着急，冲前面喊：“先等等，别追了！”

　　夏云舒对一个手下说了两句话，那手下施展功夫，加快了脚步去追前面的众人。

　　陶录又气喘吁吁跑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在前面停下来的众人。陶录边喘粗气边问：“什么情况？到底发现了什么？”

　　姚五也一边喘气一边说：“刚才前面有两三个身影，不知道什么人，跑得很快，我们没追到。”

　　这时何奇舵说：“咦？那个后生哪里去了？”

　　陶录吃了一惊，连忙看了看周围，果然没有发现那个年轻人的身影。刚才众人都手忙脚乱，没有留意他。

　　吴瑜不待师父吩咐，连忙调头往回寻找。众人都坐了下来，纷纷询问刚才的情况。可是对那个年轻人的失踪，大家都说不上一二来。不久吴瑜回来对众人说：“在后面也没有发现那人！”

　　陶录皱起了眉头，对大家说：“不好，我们怕是中计了！”

　　夏云舒正看着吴瑜，听到陶录此言，便转头问陶录：“道长，说说怎么回事？”

　　陶录说：“那个年轻人出现地有点突兀，北威镇里尽是老弱，年轻人本来就少之又少，更别说拖家带口的年轻人了。当时情况很慌乱，我将此忽略了。那年轻人说是几个匈突人纵火并掳走了他的妻儿，我们之前在北威镇查访并未发现匈突人的踪迹，而且夏姑娘你们在北威镇也未发现匈突人的踪迹。当然不排除匈突人又从外面回到了北威镇，但这很可能是那个年轻人编的谎话，为何匈突人要掳走他的妻儿呢？这明显不符合常理，那年轻人很可能就是诱骗我们来此处的。”

　　李四狗咂了咂嘴，“我就说看那小子有点不顺眼，贼眉鼠目的。”

　　姚五恨恨地说：“这厮着实可恶！居然编这样的卑劣的谎话欺骗我们。”

　　那书生楚云雄问陶录：“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往回走吧？”

　　此时前方远处有了动静，似乎许多人朝着陶录他们赶来。众人连忙起身，准备调头往回走。陶录想了一下，然后对众人说：“这既然可能是个圈套，对方肯定有所准备。他们很可能就在我们回去的路上设伏等着我们。”

　　夏云舒点头说：“道长说的有道理，那我们该怎么办？在此处藏起来看是何人设的计谋？”

　　何奇舵说：“不如我们迎头上前，痛击这伙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陶录却看了看旁边的山林说：“我们进入路边的林子，避开他们，继续往西走。”

　　姚五转了转眼珠，“嗯，有道理，对方很可能在我们的前后都有布置，而在这个方向上肯定没有多少防范。”

　　夏云舒点点头，“事不宜迟，我们听道长的。咱们走吧！”书生楚云雄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觉得陶录所说有道理，于是开始吩咐手下注意戒备，准备往西走。

　　众人又简单商议了一下，接着四狗、姚五、吴瑜还有夏云舒的两个手下在前面开路，楚云雄带其他手下在后面压阵，其余人在队伍中间。等他们拐进了左边的林子里，才发现山林间的路很不好走。一行人忍着疲惫和饥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不敢停留。何奇舵搀扶着气喘吁吁的卢韵竹，心里觉得忐忑不安。前面会有什么等着他们呢？

　　众人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来到一处林木稀少之处。这时前面的人突然示意大家前面有情况。等后面的众人赶上后，陶录轻声问：“怎么回事？”

　　吴瑜轻轻地说：“前面有人！”陶录眯起眼睛，努力望着前面，果然发现前面远处的林间有隐约的身影。

　　姚五说：“吴瑜兄弟，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陶录吩咐说：“小心一些。”吴瑜点头，和姚五一起灵巧而又小心地往前窜去。夏云舒看着吴瑜的背影，心里一动，轻声对楚云雄说：“师兄，我也去看看！”说罢也轻身窜出，追上上了吴瑜和姚五。吴瑜回头看到夏云舒跟了上来，心又开始砰砰跳了起来。夏云舒来到吴瑜身边，对吴瑜嫣然一笑。吴瑜顿时有些恍惚，心神开始荡漾起来。姚五看在眼里，拍了拍吴瑜的肩膀，轻声说：“兄弟稳住。”

　　吴瑜稳了稳心神，调整了一下有些慌乱的脚步。三人接近目标后，又蹑足轻手轻脚着走了一会儿，终于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几个身影了。匈突人！那几个身影果然是匈突人。只见五个匈突人也在小心翼翼地走，不过不是朝着吴瑜他们的方向，而是从吴瑜他们眼前穿过向南走。

　　姚五看着这些匈突人，疑惑地问吴瑜：“这些匈突人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