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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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们到了。先生？”
出租车司机正要伸手去摇醒那个看起来睡熟了的乘客，但棕色头发的男人已经猛地坐直了，像是被针刺了一下。“抱歉，我刚下飞机。”他晃了晃头，低声咕哝道，把手从腰间收回来，打开背包摸索零钱，“多少钱？”司机指了指计费表，史宾塞多给了他几美元，心想要是这个样子老实的中东裔知道他刚才条件反射地去摸腰间的枪，八成会吓得弃车而逃。
他走进酒店大堂，仍然摆出那副疲惫不堪的样子，等电梯慢悠悠地降落。他订的房间在12楼，走廊里铺着厚得能陷进半个脚掌的地毯，沿墙有一溜庸俗不堪的壁灯。史宾塞打了个哈欠，掏出磁卡，打开了门，却没有进去，而是退后两步，躲进装饰柱之间的凹陷处，紧紧贴着一瓶僵直的假花，等待着。
电梯叮咚一响，门缓缓打开，又缓缓关上。从电梯到这里要27步，史宾塞静静地数着秒，然后猛地冲出来，揪住那个穿米色长风衣的年轻人，把他推进房间里，顺便踢上了门。这位中情局的前特工把不速之客摁到床上，一手扭转他的手臂固定在背后，另一手拔出枪来，抵住他颅骨和颈椎的交接处：“你从三分局门前一直跟到这里，想干什么，嗯？你他妈的是谁？”
对方似乎吓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住地喘气，像只跌进陷阱里的小动物。“别、别开枪。”他声音发颤地说，带着浓浓的恐惧意味，“我、我只是个记者，真的，证件，证件在我的衣袋里，真的，求你别、别开枪。”
史宾塞眯了眯眼睛，松开了他的手臂，但枪口更紧地压住他的后颈。年轻人的上衣口袋里确实有他的记者证，克里斯托弗•唐宁，供职于《纽约观察家》。“我可不是涉嫌贪污的参议员，记者先生，也不是当红的好莱坞影星，”史宾塞丢开证件，重新按紧他的手腕，不让他有机会逃跑，“为什么跟着我？”
“新闻，我只、只是想写篇报道。把枪拿开，天哪，上帝作证，我只是个记、记者……”那个铁灰色头发的青年似乎快要哭出来了，任何一个被别人用枪指着后脑的良民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史宾塞把记者上上下下搜了一遍，确认他没有带比纸片更锋利的东西，才收起枪，扳住他的肩膀，帮他坐起来。记者一把扯掉自己的咖啡色格子围巾，抓着衣领喘息，仿佛刚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别以为你已经过关了，报纸先生，你要写什么新闻？消息从哪里来？”史宾塞冷冷地问，把枪放在膝盖上。
年轻人毫不退让地瞪着他，努力地平复呼吸，那头蓬乱的铁灰色头发让他看起来就像只松软的浣熊。“我不出卖线人。”他倔强地抬了抬下巴，“我知道你是CIA的探员，你刚才拜访的那个警察是埃莉诺案的负责人，你们要调查那个女人的死，对吗？这里面的故事不简单，而且，”他抿了抿嘴唇，像个和教授争辩的大学生，“这个故事是我的。”
史宾塞似乎被噎住了，半天才重新开口，“听着，干报纸的，我很赞赏你的想象力，你应该回家写侦探小说，而不是拱着鼻子到处乱嗅，还跟踪别人——”
“我是克里斯托弗•唐宁，叫我克里斯就可以了。”蓝灰眼睛的青年打断了他，夺过控制谈话的主动权，“我知道埃莉诺•帕克是你们的线人，知道你们正在试图掩盖什么丑闻，我还知道许多别的东西，如果你们不让我参与调查，给我独家采访权，我就把那些东西全部捅到明天的头版上去。”
“明天不会有任何报道，亲爱的朋友。”史宾塞站起来，举枪指向他的额头，“我再问一次，你是谁？泄露消息的又是什么人？”
“我是个记者。”克里斯•唐宁仰头看着他，蓝灰色的眼睛里闪着挑衅的神色，史宾塞沮丧地发觉这年轻人缓过气来之后就变得不那么好对付了，“……而且我不出卖线人。”
“多么高尚的职业道德。”棕发男人打开了保险，蓝灰眼睛的青年瑟缩了一下，但没有移开目光，“为了不走漏消息，我现在就轰掉你的脑袋怎么样？告诉你，记者先生，从这么近的距离开枪，你的脑袋会变成一碗黏糊糊的罗宋汤，上面漂着几块碎骨。”
“要是我死了，那份报道还是会上明天的头条，我的‘深喉’(*1)手里有一份副本。我承认这是从罪案片里学来的招数，但它总是很有用。”记者笑了笑，“如果你让我参与调查，康奈利探员，我们就把报道扣下，直到案子结束为止。我不打算揭黑幕，只想挖个精彩的故事，大赚一笔，抢到一间装有电话和影印机的办公室。停止吓唬人吧，探员，你不会让自己平白无故背上一宗命案。”
“我不是探员，也不叫康奈利。”对方生硬地回答，总算收起了枪，“听着，干报纸的，明天不会有什么报道，你今晚就得跟我一起飞回纽约，我那个尊敬的上司会决定怎么处置你。在此之前，你必须待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记者怔了几秒，才眨眨眼睛：“处置？”
“油炸，或者清蒸。”棕色头发的男人开始收拾行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将一些零碎的小物件塞进背包里。灰头发的青年在地毯上找回自己的证件，揣进口袋里，“……康奈利探员？”他小心翼翼地开口，似乎怕对方会突然改变主意，把自己的脑袋炸成一碗粘稠的罗宋汤。
“史宾塞，约翰•史宾塞。”
“抱歉，史宾塞先生，你要去什么地方吗？”
“‘我们’要去拜访一位朋友。”
“谁？”
约翰•史宾塞把背包甩到右边肩膀上，扯了扯嘴角，“埃莉诺•帕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