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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伤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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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来人不是凌霄阳还是谁。他逆着夕阳昏光,看不清脸,但谷澄确信来的人就是凌霄阳,即便此时的他看起来和平时有多么不一样。
平时的他总是身着浅淡衣袍,此时却穿着一身黑,连手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要说哪里不对劲,谷澄还是说不上来,只当是师父兴之所至。
凌霄阳倚着门框,无视谷澄探究的眼睛,抱着双臂微抬下巴缓缓道:“拿着你的匣和糕点回房去。”
谷澄却不肯,兴冲冲地喊道:“师父也来尝尝,我保准师父吃了之后也会欲罢不能的。”
“吃过,太腻。”
吃过是实话,太腻也是实话,可不论是哪句实话,不论是人还是事还是景,总能勾起他曾经的所经所念,好的、坏的,一股脑的全涌上来,给他一种无法自控的胸闷的感觉,喘不过气。
愣神间,谷澄已经拿着一块桂花糕递到了他的嘴边。
“师父尝尝吧,这桂花糕香甜软糯,甜而不腻。”
凌霄阳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想让徒弟赶紧离开,于是佯装着答应咬了一口。
“师父,怎么样?”
凌霄阳瞥他一眼,敷衍了一声,哪知道谷澄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不是这个,我是问师父你,疼不疼……”
“……”
凌霄阳突然沉了脸色,不再说话。虽然做好了伪装,可血腥味还是没能瞒过去。
谷澄着急凌霄阳的伤势,就要抓他的手腕察看:“师父,你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凌霄阳一咬牙,拍开了谷澄的手,后者一踉跄,连带着另一只手的桂花糕也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出去。”
“师父,伤势误不……”
“我让你出去,带着你的东西滚回房去!”
气氛一度冰冷,谁也没有说话。凌霄阳垂着眼不去看他,也不知道谷澄在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谷澄朝他行了一礼就带着糕点和重华匣出了房门。
直到关门声闭,脚步声渐小,凌霄阳还是没动,仿佛一块木雕立在那。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又开始下起了雨,雨声淅沥,凌霄阳以掌扶额,狠狠的揪着额前的碎发。
睁开眼,满眼血丝,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气,可是在看到放在桌上的糖葫芦时消散殆尽。屋里冷寂,凌霄阳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桌前,糖葫芦旁边还放着一张纸条。
借着天光夕阳,他伸手拿起那张纸条,看见上面写着:
初见时师父吃花糕是笑着的,我想师父是喜欢甜的。
左下角还画了一朵花。
“喜欢……”凌霄阳苦笑一声,“人也是会变的。”
说罢,凌霄阳把纸条放回桌上,拿起桌上的糖葫芦,撕开包装咬下了一颗。
“啧,太甜了。”
不知道詹苑杰师兄和宋熙师姐两人进展怎么样了。
忆起当年詹师兄和暗香宋师姐两人的事,林幼泽师弟还总是来找自己哭诉。今日怨怼詹师兄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明日又喜气欢呼他和宋师姐有了新进展。
“凌师兄,我听詹师兄说,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她一直甜甜的。他说归说,还非得拉着我给他壮胆,买了一整个糖葫芦墩送给宋师姐,我还必须在旁边看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唉凌师兄,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要是有了是不是也会给她买好多好多甜甜的糖葫芦,听詹师兄说,甜蜜代表热爱,一定没错。”
画面一转,凌霄阳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游走于花灯街市,仿佛在找着什么人。
花九道,花九道,花九道……
不远处一个紫衣男子,面容模糊看不真切,只见他张了张嘴,开口是淡漠的声音:“抱歉,我不吃糖。”
凌霄阳一锤桌子,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把糖葫芦吃完了。
天色已暗,凌霄阳推开客房门,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挂在屋檐的水滴滴入水坑,发出清脆的声音。他停在外面许久,知道冷风吹过,他才清醒过来,踏过走廊上了二楼。
谷澄的房间没有燃灯,应该是已经睡下了。凌霄阳没有停多久,一路往前去了角落的第一间房。借着微弱月光,凌霄阳点燃了烛台,自己则是去了桌旁柜子抽屉里拿出来一瓶金疮药。
他慢悠悠的解开了腰带,衣襟显露之下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尤其是手臂。有些已经结痂,有的因为衣物的撕扯又渗出新鲜的血液。他强忍着痛,一一上好了药就穿好干净的衣服坐在床上开始运功疗伤。
直至第二天,他是在一阵香气中醒来的,他睁开眼就看见在屋里忙前忙后的谷澄,还有不怎么大的桌子上摆了很多种菜品。
凌霄阳先是一愣,后才冷着声音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谷澄把最后一蛊鸡汤搬上桌,小心翼翼说道:“我看师父午时还没醒,就自作主张做了些菜,想让师父尝尝。”
谷澄没说的是,这些都是可以帮助他恢复伤势的菜。若是提了伤,指不定又得被骂一顿,只能委婉说出来。
果然,凌霄阳没有动怒。他顺着谷澄的意下床洗漱。要是把这唯一的徒弟吓跑了,那他也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你有心了。”
“这都是徒弟该做的,师父来尝尝这鸡汤。”
谷澄用木勺盛了汤在碗里,递给凌霄阳时还不忘观察他的脸色,没看出不满后也给自己盛了碗。
凌霄阳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由衷称赞道:“鸡汤醇厚不油腻,鸡肉应该也是上乘之选,你在哪弄得鸡?”
谷澄闻言手一抖,鸡汤撒了出来。
凌霄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师父……那、那个,”谷澄支支吾吾,最后深吸一口气,“我在师父鸡圈里抓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