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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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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苦无
女孩规规矩矩地把脱下的鞋子摆放好,站起身来拉开门。
“打扰了——”
“止水又把你扔下啦!”
早就听到声音的佐助从二楼跑下来,神采飞扬地带着几分怜悯,双手抱胸站在唯的面前。
“真是没办法,看来又得麻烦我照顾你了。”
“那就拜托了,佐助。”唯朝着他点了点头,递过去一个盒子,开口道:“这是谢礼。”
佐助接过这个用深蓝色的布包着的木质饭盒,脸上的期待一目了然,他问道:“是什么?”。
“是今天早上做的三色团子。”唯的眼睛弯成带着笑意的弧度。
期待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佯装的怒意,佐助哼了一声狠狠地偏过头去。
“都说了多少次了我讨厌甜食,木鱼饭团啊木鱼饭团,下次要记得带那个来!”
“佐助。”慢佐助一步下楼来的鼬伸出手把他扭到一边的头摆正。
“欺负人的话,止水桑回来你可要有麻烦了。”
“谁欺负她啦,哥哥这个笨蛋!”佐助的脸气得鼓了起来,把饭盒往鼬的怀里一塞,一溜烟跑掉了。
鼬失笑地摇了摇头,蹲下身来伸出两指轻轻戳了一下唯的额头:“抱歉啊。”
女孩比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一点,尖尖的下巴被宇智波族服高高的领口盖住轮廓,乱糟糟的头发一看就是止水出门前给她梳的。
梳头的人想来也已经竭尽全力,甚至还细心地在马尾上用红色的缎带扎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可惜那松松垮垮的毛糙马尾和好几缕根本没梳上去的碎发,还是看得鼬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把唯带来的装着三色团子的饭盒放好,从房间里拿出一把梳子,对着她招手。
女孩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和鼬自己的一样,只要束起就会温顺地垂下来,不像佐助的头发,硬硬的,不管怎么修理,都会不安分地翘起来。
宇智波美琴曾有一次笑着调侃道:“大概头发的性格也是随主人的。”
那时候,佐助伸手去戳了一下唯软乎乎的发顶,皱着眉头说:“唯的头发就跟她自己一样,太软弱了,这样子等去忍者学校的时候,一定会被人欺负的。”
“这种事如果真的发生的话,你可要像鼬一样,作为哥哥,好好保护她。”
“哼,这是当然的啦。”
后来再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佐助想,那时候的自己大概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成为一个像鼬一样优秀而强大的兄长,他下意识地把这个比自己矮上几厘米的女孩子,划到了“需要自己保护的弱者”这个位置,却在那之后花了好长的时间,才意识到——
这个在他眼里,发丝细软的柔弱女孩子,远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太多。
毛糙的头发很快被鼬手里的梳子抚平,老老实实地被低低地束在脑后垂下来,红色缎带扎成的蝴蝶结十分的平整,与之相比止水早上努力一番的结果实在是惨不忍睹。
唯伸手摸了一下脑后的马尾,发梢顺着她的指尖划过一个小小的弧度,旋即又安静地垂下。
“谢谢,鼬。”她都快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向鼬道谢。
回答她的依旧是手指留在额间轻柔的力度。
本来已经不见踪影的佐助却在此时又跑了回来,趴在门边,露出半个脑袋。
“哥哥昨天教了我新的手里剑术,如果答应下次带木鱼饭团来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考虑教教你——”
朝着佐助的方向跑过去,抓住了他的衣袖,女孩看起来很开心。
“好。”
伴随着她动作而扬起的发尾,带着洗发水残留下的干净味道,酥酥麻麻地拂过佐助的眼睛,他的脸上顿时烧了起来。
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自满的话也顿时给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埋着头一个劲儿朝庭院的方向走去,生怕脸上发热的温度会被发现。
唯抓着他的袖子,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
三枚苦无自佐助手里旋转飞出,伴随着三声尖部刺入木头“噔”的声音同时响起,分别命中了不同方向木靶子的红心。
小小的男孩眉尖挑起,回头望向她。
她浅笑着对着佐助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把三枚苦无捏在手中,侧过身去,然后利用身体旋转带起的速度将其掷出。
然而命中的声音却不像刚才佐助的那样重叠成一个,而是明显的三声。
两枚命中了红心,一枚刺在红白交界的那条线上,很快便颤巍巍地掉了下来,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啊……”唯捡起那枚落在草丛里的苦无,有点沮丧:“又是这样呢,明明佐助做起来就很轻松。”
“喂喂——”佐助伸手扯了扯她后脑的发梢:“这样就放弃了吗?”
“才不会。”
回答他的是女孩子清脆的嗓音,和重新站到场地正中侧身掷出的苦无。
木叶村身法如鬼魅的「铃奈」,以一手行云流水的手里剑术闻名忍者世界,但恐怕谁也想不到,在她果决而冰冷的暗器里,也藏着这样青涩的记忆。
直到天已黑透,止水才来接她。
“啊,又麻烦你了,鼬,我对这个真的是很苦手啊……”止水发现了唯被重新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有些难为情地抓了抓自己微微卷起的发梢。
“不用在意的,止水桑。”鼬答道:“不如说解开止水桑梳的头发,也给我带来了不少乐趣。”
这是什么微妙的乐趣啊——
止水笑得更勉强了。
鼬看来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从佐助手里拿过那个早上被唯带过来的木盒子,递还给止水:“是母亲做的草饼,请带回去吧。”
止水接过盒子,笑道:“说起来每次都是这样呢,带来的带回去都是甜食。”
闻言佐助的腮帮子又鼓了起来,冲着唯强调道:“下次要带饭团来知道了吗,唯!”
“嗯。”唯应了一声,附到佐助耳边小声地说:“佐助教的手里剑术我也会好好练习的。”
说罢转过身去牵起了止水向她伸来的手,挥手道别。
“笨蛋。”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佐助低声道,暖暖的灯光映得他的双颊透出微微的粉。
鼬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嘴角勾了起来。
“佐助他,今天教了我新的手里剑术——”
被昏暗路灯照亮的青石板小路上,唯牵着止水的手,抬起头来看他,接着说:“不过,止水……”
“嗯?”看着她垂下去的头,止水有些疑惑,他停下脚步,蹲下身来与她平视:“怎么了?”
“我好像,一点天赋都没有。”稚嫩的脸上是称得上烦恼的神色。
止水却在听到她这么说之后放松了下来,他伸手抚过唯的额发,掌心停在她的头顶,把整整齐齐的头发揉得毛茸茸的。
“别担心,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路灯下止水的脸看起来并不清晰,眼神里的期待却突然让她重新有了动力。
那是止水第一次跟她说这句话,在这之后的十多年里,她也时常想起。暗部的工作总是会面临一些性命攸关的选择题,而每当那种时刻,她基本都会凭本能行事,然后悄悄在心底告诉自己——
「你一定会做得很好」
宇智波唯被止水带回木叶,已经过了两年。
明天是她和佐助忍者学校的入学仪式,然而刚回家的止水却提起佐助似乎把脚扭伤了。
“我去看看他——”
起身跑到玄关穿上鞋再拉开门跑出去的动作可谓是一气呵成,止水伸出的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
“关心朋友是没错,但是还没做晚饭啊,唯。”他的话被拉上的门隔断在室内,回答他的只有女孩哒哒跑远的脚步声。
他摇摇头站起身来走进厨房,系起自己这两年来基本没有用过的围裙,嘴里感叹着果然由奢入俭难,然后认命地去做饭,并暗自想着一会儿去佐助家里接人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瞪上那个臭小子一眼。
房间外是唯在和鼬在说话的声音,她听起来有些着急,佐助却还是死死地抵着门就是不肯出来。
“呐,佐助。”门外的人应该是蹲下了身子,凑近问道:“有冰敷吗?不处理的话明天会肿起来喔。”
呢喃软语让推拉门上的门纸微微震动起来,佐助把脸埋到膝盖里,喊道:“我什么事都没有,你赶紧回去了——”
鼬在背着他回家后跟父亲的那场谈话本就让他心情很差了,这家伙还知道了自己扭伤脚的事,更是让他觉得丢脸,负面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十分燥郁。
“那,明天要一起去忍者学校吗?我可以和止水来——”
“都说了快走,真是讨厌!”
不经大脑的话喊出口一瞬间,佐助就后悔了。
和室外女孩子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留下鼬说着抱歉的话,很快,两者就都消失了。
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让佐助把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生气了吗?该不会哭了吧?
想到这里,他有些惊慌地站起来,拉开门——
空荡荡的走廊传来庭院里几声聒噪的蝉鸣,吵得人方寸大乱。
忍着左脚剧烈的疼痛,他一路跑着,鞋都没顾得上穿,就冲到街上去。
还好,找寻的目标很快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唯正低头朝前走着,束在脑后的头发没精打采地晃起一小个弧度。
“嘶——”
脚踝疼得佐助吸了口凉气,他咬着牙踮着脚继续走着,大声地喊她的名字:“唯——”
女孩子怔了怔,随即转过头小跑回来扶住他。
“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她看着佐助红肿脚踝上散掉的绷带,叹了口气:“这样的话明天不是就不能走路了吗?”
看到她并没有哭,佐助偷偷松了口气,随即而来的则是让他浑身僵硬的尴尬。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他这么想着,懊恼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佐助?”
“唔……刚才,刚才对不起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偏过头去,吞吞吐吐地说。
“没关系的。”唯蹲下身去,吹了吹他的脚踝,把散落的绷带重新缠起来扎好,接着开口道:“鼬刚刚说了,你是因为他明天不能去入学仪式才在闹别扭的……”
“才不是呢!”佐助的脸红成了一片,脸鼓起来,闷闷地不开口了。
“那脚又是怎么回事?”
“不小心摔的。”
佐助轻哼了一声,他才不会让这家伙知道自己是因为强行要学鼬的手里剑术才扭伤的。
“那——”
“明天一起去吧,忍者学校。”
这一次,他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