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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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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止水
她第一次见到止水,是在父亲死掉的那天。
“我会保护你。”这个陌生的少年从她父亲手里接过那个血淋淋的卷轴,牵起她小小的手,这么保证道。
奇异的花纹在他血一般的双眸里闪烁着妖冶的光,无声地宣告着,她从出生开始一直到现在的流亡生活,在这一刻结束了。
顶着来自团藏等木叶高层的巨大压力,止水把她带回了家。
当宇智波富岳摇着头说,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的时候,止水向他行了一族的大礼,伏在地上的背挺得笔直。
这一瞬间,富岳突然想起了宇智波明音——在离开木叶的前一晚,他也是这么跪在自己面前行礼,连同他垂泪的妻子和啼哭的幼女,无论哪一个,都令他忍不住动容。
他叹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止水的肩膀示意他起身:“如今一族在木叶的处境越来越艰难,但愿你能护得住她。”
“我会的。”止水抬起头来,红色的双眼里流转出万花筒绚丽的纹样。
眼里的担忧终究还是化成了欣慰和期待,宇智波富岳开口:“虽然未来的路在我看来并不是坦途,不过只要看到你和鼬,就会觉得始终还是有希望的。”
“啊”,提起鼬,止水也露出了笑容:“鼬那家伙已经通过中忍考试了吧,过分优秀的后辈,真是让人充满压迫感啊。”
这样的玩笑话,让始终如同弓弦一般绷紧的一族族长也彻底放松下来了,他笑道:“能让‘瞬身的止水’感到压力,看起来身为父亲的我也应该感到骄傲才对了。”
这场谈话结束在宇智波美琴前来叫他们吃饭的温柔话语声中。
虽然一家人盛情挽留,但止水没有留下,毕竟他想着自己还得回去照顾那个初来乍到的小不点。
鼬像平常一样把他送到了门口,身后的佐助跟着跑了出来,却趴在门边,一副闷闷的样子,脸鼓得圆滚滚的。
“鼬,又惹佐助生气了啊。”止水笑着把佐助从门后面提了出来,无情地伸手把他翘起的头发拨弄得乱七八糟。
“止水——”佐助挣扎着反抗,跑到了鼬的身后抓着衣角藏了起来。
“请不要太戏弄佐助了。”鼬安抚地摸了摸佐助的头,对止水道:“这孩子之后记仇的话,止水桑也会困扰的吧。”
“哥哥!”佐助用力扯着鼬的衣角,气鼓鼓的脸像极了一个番茄——他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呢。
“嘛……”止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开口:“说起来可能还真的要跟你请教一下对付小孩子的诀窍,那个孩子,刚好是跟佐助差不多的年纪。”
“止水桑的话,一定会做得比我更好的。”谈起这个话题,鼬的声音更温柔了几分。
“又来了,这话从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嘴里说出来,比起恭维倒更像是挑衅啊。”
止水望向自己眼前这个聪慧而早熟的后辈,笑道:“至少在做一个合格的哥哥这一点上,我想我大概这辈子都赶不上你了。”
闻言佐助做着鬼脸从鼬身后探出了头,满脸掩不住的骄傲神色。
止水见状作势又要伸手过去:“你说对不对啊,佐助。”
回答他的是佐助轻快跑掉的背影和留下的一声轻轻的“哼”。
拉上房门,止水随意地把鞋脱在了玄关,直到往前走了几步,他才顿了一下,突然有些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喃喃自语道:“得快点习惯才行啊。”
他转身回去重新把鞋摆成头朝外的方向,和另外一双小小的鞋并排放在一起,然后站起身来,用最轻快的语气对着屋内喊了一声:“我回来了。”
听到他声音的宇智波唯举着铲子从厨房跑了出来,脸上是好几道止水出门前,为了给她简单处理伤口而贴上的创可贴。
她一只手拿着铲子,另一只手攥着裙角,赤/裸的脚趾微微蜷缩起来,属于宇智波一族黑漆漆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的不安。
“欢,欢迎回来。”稚嫩的声音听起来结结巴巴的,是充满着试探的小心翼翼。
“做了饭吗,好香的味道。”止水冲着她招招手,带着笑意的眼睛微微弯起来,他看向这个局促着走过来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家伙,抬起手道:“下次见到鼬可要好好地炫耀一下,虽然做兄长的比不上他优秀,我家的孩子可是比佐助能干多了。”
头顶传来的温暖触感,来自十五岁的宇智波止水宽大的手掌。
宇智波唯微微扬起头,感受着自己的额发随着止水的动作被拨到一旁,又带着对方掌心的温度轻飘飘地落回来。
她就这么握着那把铲子,僵硬地站在那里,这反应倒是让止水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不自然。他有些赧然地收回手:“果然小孩子都不喜欢被这样摸头发吗,明明我觉得会比戳额头更好的……”
“不……”女孩嘴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否定,然后她抬头,看向比她高太多的止水。
“不讨厌的,止水,欢迎回来。”
这是她第一次称呼止水的名字,带着小小的孩子满心的勇气,重新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属于家人之间的寒暄语。
止水蹲下身子,双手按着她的肩膀,也认真地答道:“我回来了。”
就如同这是一个链接两人之间关系的,温暖的术式。
或许因为那实在是太过美好的画面,即便多年以后宇智波唯已经没有办法从遥远的记忆里看清止水的脸,但那一天那只手的温度和触感,只要她稍加回忆,便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就像宇智波富岳所担忧的那样,四代去世以后,团扇一族几乎是被圈禁在了村子的一角,如今更是举步维艰。而身为木叶高层的团藏,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屑于掩饰自己的野心,肆无忌惮地地敲打着宇智波一族,把那个孩子交给根。
“那原本就是属于木叶的力量,而不是他们宇智波一族的私物。”
团藏的手杖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嗡嗡地回响在昏暗的会议室里。
一旁的转寝小春也表示赞同:“如今叶月惠已死,那孩子是最后的血脉了,虽说血继尚未觉醒,但只要还有一丝可能性,便不能放任那份力量落在宇智波的手里。”
“哼。”团藏发出一声嗤笑,目光笔直地投向猿飞日斩,话中带刺:“若不是当初某人太过心软的缘故,叶月惠也不会有和宇智波明音一起叛逃的机会,那个女人就应该被老老实实地关在根的研究所里,而不是给她什么‘作为一个木叶忍者应有的权利’,那个孩子也是——”
“够了。”水户门炎出声打断了团藏:“就算他们辜负了日斩和水门给与的好意和信任,现在也已经丢掉了性命,况且无论如何,那个被留下的孩子,也是镜的后代,嘴下留情,团藏。”
团藏哼了一声,沉着脸不再说话,只是盯着猿飞日斩的方向。
在四代身死后再次扛起火影大旗的猿飞日斩睁开了本半闭着的眼,终究是开口了。
“那个孩子会留在宇智波。”
不是提议的语气,而是在告知众人他作为火影所做出的决断。
“日斩!”团藏和转寝小春同时站了起来。
猿飞日斩伸手示意他们坐下,接着道:“一切都等那孩子的血继觉醒再做打算吧,至少现在,暂时让她留在止水的身边。即便提防着宇智波一族,对于止水,想必你们还是能有几分信任的。”
“妇人之仁。”团藏嘲讽道。
“一旦那孩子觉醒了叶月一族的血继,就必须立刻被转移到暗部的监管下。”转寝小春思索半晌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
她十分后悔自己当初被水门和日斩说服,同意了叶月惠和宇智波明音结合的事,以至于酿成如今这个局面。
波风水门、宇智波富岳和宇智波明音三人曾是关系十分要好的同期,因此在他还活着的时候,木叶上层与宇智波一族的关系一度十分缓和,甚至还被说服同意将叶月一族的末裔嫁给了宇智波明音。
但也是这个缘故,在九尾之乱,水门身死之后,这份原本已经缓和的关系突然失去了从中斡旋的人,瞬间降到了冰点。
甚至还产生了“在那次事件里操控了九尾”这样的严重指控,导致拥有着写轮眼的宇智波一族被孤立到了村子的角落,连带着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将双方之间的关系恶化到今天这样令所有人都感到棘手的程度。
团藏这些年来派根追杀那对夫妇的事转寝小春并不是不知情,放任这样赶尽杀绝的做法无疑也给她带来了强烈的罪恶感,毕竟那是她同期队友的后代。
但她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去阻止。
因为作为顾问,她太明白——叶月一族的力量,绝对不能流落到木叶之外。
止水对于自己那位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的叔叔的印象可谓是十分的单薄。
最清晰的记忆是来自父亲和他两兄弟晋升上忍时留下的一张泛黄的纪念合照,再有就是临死前把封印着眼睛的卷轴递给自己的那张血淋淋的脸了。
“一点也不像呢……”他坐在灯光下举起那张陈旧的照片仔细地看了又看,然后低头对比着趴在他膝盖上睡着的小不点的脸。
“大概是像母亲比较多?”他自言自语地疑惑着,伸出一只手撩起了女孩子细碎的刘海。
漆黑的发漆黑的瞳来自于宇智波的传承,而遗传自母亲的脸部线条,和宇智波一族标志性的棱角分明比起来,却要显得柔和很多。
作为精英上忍的止水频繁地接触着木叶的机密。
虽然不曾见过几面,但他对于宇智波明音和叶月惠的那段往事却是相当的了解,这也是他能来得及在团藏得手之前把宇智波唯纳入自己的庇护之下的原因。
怀璧其罪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止水这么感叹着,把这个沉睡的小小孩子抱起来,轻轻地放在了被褥里。
偶尔他也会像现在这样,暗自祈祷一下宇智波唯并没有继承源自她母亲的那份力量,而仅仅只是单纯地作为一个宇智波而存在。
那样的话,想必三代和顾问们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顾忌,她会作为“宇智波止水的妹妹”活下去,而不是“一件属于木叶的武器”。
“什么时候才能……”
止水学着鼬的样子,伸出两根手指并拢,轻轻地戳在宇智波唯即使是在睡梦中仍旧紧紧皱起的眉头上。
“像佐助那样没心没肺地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