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傲娇狐狸精之后》大笑庐主人

4、盘问

　　“谁去过西厢房？”

　　“没什么可疑的人，小姐，您昨日一早发落了扶兰，院子里旁人对狐狸便不敢轻视了，小丫鬟给换清水都是烧开了的温水。”

　　狐狸退烧很快，下午又请郎中看过，郎中啧啧称奇，直道乐小姐宅心仁厚感动上苍。而乐仪也有时间有心思去查究竟谁开的窗户了。

　　丫鬟婆子一溜儿鹌鹑似的站在廊下，乐仪抱臂倚在雕花木门上，听她们一个个交代自己的昨晚行迹，彼此之间印证说法。

　　说来说去，竟是无人可循。

　　“若不是你们，那便是进了贼，这贼还专门去开窗户？昨晚有谁进来过院子？”

　　鸦雀无声。

　　“如此说来，竟是窗户自己打开了不成？”乐仪嘴角微挑，眉眼微垂，视线在每个人的脸上巡过。

　　全都低着头躲躲闪闪，不敢对上她冰冷目光。

　　“没看见？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乐仪嗤笑一声，“没有外贼，那看来是内鬼了，若是都想不出来，就都回家慢慢想。”

　　半晌，一个小丫头顶不住了，小声讲：“成嬷嬷……”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小丫头。

　　“成嬷嬷来过，收拾扶兰姐姐行李。”

　　“成嬷嬷。”乐仪嘴里念了一遍这三个字，像是在品咂着什么，又半笑不笑地问：“成嬷嬷来我怎么不知道？没人来回我？”

　　小丫头衣袖被自己抓出深痕，苦着脸都要哭了，“成嬷嬷，成嬷嬷说就来帮扶兰姐姐收拾东西，太晚了不要惊动小姐。”

　　乐仪看她畏畏缩缩的样子略一皱眉，转而问众人：“所以你们都没看见，只有她看见了，是吗？有没有人看见她开窗？”

　　成嬷嬷已经被小丫头讲出来，墙倒众人推，自然好几个人都敢说看见她往西厢房去了，“可是西厢被竹林挡着，夜里看不真切，不知道是不是她开窗。”

　　一个个说不知道是不是成嬷嬷做的，其实心里早就认定了，否则也不会一开始对成嬷嬷来过的事讳莫如深。

　　成嬷嬷是乐夫人的奶娘，能算得上府中半个主子，她丈夫儿子都在府里担当管事，颇有几分威严，也难怪这些丫鬟婆子噤若寒蝉。

　　被乐仪发落的扶兰是成嬷嬷侄孙女，想来她是为了给扶兰出气便对一只狐狸下此毒手，以此故意膈应乐仪，打量乐仪即使知道真相也不能因为一只狐狸动她。

　　如此一来，今天她急着将婚事不成推到狐狸身上也说得通了——她昨日动手时未曾料到今日张家退亲，“但行善事，莫问前程。”她违逆慈惠大师的批语，总会有几分心虚，所以先倒打一耙说狐狸不祥，将自己做了什么摘个干净。

　　成嬷嬷做的并不高明，但若不是拂柳细心发现了窗户，若不是乐仪真的在狐狸身上花了心思，此事必然也就被她瞒天过海混过去。毕竟她是乐夫人奶娘，地位超脱，没人会多此一举议论出来。

　　不过四个字，奴大欺主。

　　乐仪笑了一下，当着众人面赏了小丫头银两，裙裾一转去了正院。

　　“救了多少也不见起色，上回救了一只兔子，将厨房糟践得乱七八糟，再上回救得那个白眼狼，给他看病不说，他跑的时候还偷走了十两银子。这回救狐狸更是好大阵仗，请了两回郎中了，据说花了几十两银子。与其救人，不如多去求求拜拜，说不准拜对哪座庙了就成了。”

　　檀香在佛龛前的泥金香炉中幽幽燃着青烟，乐夫人半眯着眼躺在竹榻上由小丫鬟拿着美人棰捶腿，成嬷嬷坐着竹榻下的一张小杌子，身体前倾凑近乐夫人，和她说乐仪做事欠妥帖历练，“我瞧着姐儿长大的，她这两年婚事不顺我比谁都焦急，人说隔壁平定县新开的道观很灵验，要不咱们明儿去瞧瞧。”

　　“嬷嬷说得好生轻巧。”话音未落，乐仪一掀帘子进来，柳眉倒竖，粉面含煞带怒，成嬷嬷与乐夫人俱是一惊，乐夫人撑着手臂坐起来，正要问她因由，却见她直对着成嬷嬷走过来，厉声问道：“乐仪哪里得罪了嬷嬷，竟要嬷嬷如此恨我，使出毒计害我姻缘？今日不妨说出来，乐仪也好好听一回嬷嬷教导。”

　　成嬷嬷被唬得脸色发白，眼都直了，勉强笑道：“瞧瞧姐儿说的是什么？我竟听不懂。”

　　“嬷嬷哪里听不懂，依我看来嬷嬷是太懂了。”

　　乐夫人也听得发蒙，看看自己女儿又看看自己奶娘，忙叫乐仪在身边坐下，牵过她一只手，拍拍她手背，“我的儿，你这是说的什么，仔细与娘说清楚。”

　　乐仪低头拿手帕在眼角擦了擦，又吸吸鼻子，然后才无限委屈地说:“您今日和女儿讲了狐狸不灵验，将狐狸送走，我还想着自己按大师说的做了，怎么竟还是毁了姻缘，原来不是狐狸不灵验，是昨晚嬷嬷去故意害那狐狸，大晚上开窗户让狐狸着凉，不仅没行善积德反而差点儿杀了生。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下倒好，恐怕就是因为女儿，算在女儿头上了，这才没了姻缘……”

　　事关佛道还有女儿婚事，没等乐仪说完乐夫人便坐直身子紧紧捉住了她手臂，急声问：“此事当真？”

　　“哪里做的假？”

　　成嬷嬷在旁口干舌燥辩解自己没有。

　　“昨晚为扶兰收拾行李，嬷嬷去西厢房开窗做什么？我是不敢混赖嬷嬷的，嬷嬷若是不信大可叫人来对峙，我怕伤了积年的体面让人闭嘴，如今竟成了我的不是了。”

　　乐夫人眉心紧蹙，顺着女儿的目光打量着成嬷嬷。

　　“我没开窗户，我，我就是去看看。”成嬷嬷结结巴巴的说。她手足无措，目光躲闪，只要眼睛不是彻底失明都能看出来她心虚。

　　“我自问一向尊敬嬷嬷，若不是太气不过，断然不敢来质问，但嬷嬷对乐仪……”

　　乐仪说着抱住了母亲手臂，低头靠在乐夫人肩膀，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乐仪的委屈不似作伪，成嬷嬷又是有目共睹的心虚理亏，事已至此，孰是孰非也能被计较出来了。

　　乐夫人对着成嬷嬷摇摇头，叹了口气。成嬷嬷急急开口还要再辩，被乐夫人抬手打断，她空张着嘴，尴尴尬尬地小声嘟囔自己无辜。

　　这边乐夫人安抚地拍拍乐仪肩膀，说，“我的儿，你别多心，想必嬷嬷也是无意，你莫要生气计较这点小事。”

　　乐仪不在乎成嬷嬷有意无意，之前成嬷嬷中饱私囊不是一回两回，平时比她这个小姐还像主子，乐仪想借此让她老实一段时日。但成嬷嬷和扶兰不一样，是乐夫人奶娘，关着乐夫人的脸面。乐夫人当着乐仪的面必然不会将她如何，顶多稍加申斥。

　　乐夫人对乐仪安慰几句便让她回去休息了，次日一早，乐仪去请安时不见成嬷嬷，听说她“生病了，回家养病。”

　　乐仪低头想笑，但唇角尚未挑起便又绷紧，因为乐夫人说：“你给一只畜牲花那么多钱，很不应该。而且你发落了扶兰，责了成嬷嬷，为了只狐狸将家里闹得鸡飞蛋打的，不是吉兆，还是早些将它送走的好。”

　　乐仪无意说母亲上香一次花多少香油钱，也不想提扶兰和成嬷嬷行事不端才招致责怪，只笑眯眯地点头，“它伤势因为我才雪上加霜，此时将它送走，我实在于心不忍，等它伤势一好转，我便将它放回山林。”

　　乐夫人还想反驳，被乐仪牵住衣袖撒娇，“钱已经花了，若是就这样白白打水漂多不划算，好人做到底嘛。慈惠大师说了但行善事莫问前程的。”

　　乐夫人瞧了她一眼，无奈摇头，“罢了，暂且依你便是。”又补充一句，“但万不能继续请郎中给它花钱了，若是再伤重，那就是它自己的命，不可再花钱。”

　　乐仪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