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六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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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沈易铭和邵齐珩他们在会所里演的那场戏很快就传开了。甚至不用等到第二天。
一开始还只是在临城世家圈子里小范围地透露出风声，渐渐愈传愈盛，消息一度等上了某些经济媒体的杂志版面，态势远远超过了之前邵氏掌权人离婚和沈氏沈总被人代入小说创作骗身骗心的那两条绯闻的热度。
就连顾氏那边也跟着沾了一波热闹，顾泽承最近几天出席晚会或记者采访都被有意无意地问到和另外两家的关系。
反倒是局中人的邵总和沈总却一直没有对外露面。但行程捂得再紧也还是被一些个别媒体扒出沈总脸上疑似受伤的事儿，有好几个集团员工都看到了，至于这伤是怎么回事，到底两家集团的震慑力在那里，只能看吃瓜群众们自己猜了。
临门一脚的想象力最是丰富，几乎大半的人都猜到是之前那场架打的。
看样子两家真是要交恶。
就是不知道顾氏这次站在哪边。
圈子外的人只想着探听，圈子里的一些人心思却慢慢活络了。本来邵沈两家利益相交，再加上一个顾家，真要动起来，基本上在临城里没有哪家能讨到便宜。
但现在不一样了，邵齐珩和沈易铭闹崩了，之前谈好的一些项目可都在等着往下走呢，既然资金链不能断，那么合作关系上就不得不找其他的企业插一手了。
于是想到这一层的人纷纷有了打算。
有的站邵氏，有的站沈氏，也有的往顾氏那里走走消息，想让下一步落得更稳一点。
更有的想先观望一阵，找赢面大的那一家下。
“这帮老匹夫。”沈氏集团里，男人皱眉，嘴角挑了挑，还有点疼。
这才放出来这么点的讯息，一个个都跟等不及似的。
顾泽承笑了下，“你自己手底下的人漏的风声，怪得了谁。”
“弄得我现在出个门都被盯着。”
邵齐珩冷不丁插了一句：“背后的人基本上确定了。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事情没过去，他脸色仍旧没好看太多。
沈易铭反坐在办公桌上，指节分明的手掌不紧不慢地点着，听到他这话，顿住。
大概也猜到是那边的了。
“啧。”了一声，他压下嗓音：“尽快。”
似是觉得这一句份量还不够，又紧跟着道：“越快越好。”
答案一出，邵齐珩和顾泽承无声对视一眼。
他以前没那么激进，今天未免太过了。
三个人里面，沈易铭可以说是最阴着来的那个，面对对手时，邵齐珩擅长博弈，他则更多的是以一种玩弄的心态。
玩到对方死。
顾泽承吊儿郎当地挠了挠眉心，笑着道：“许眠让你良心发现了？”
沈易铭睨他一眼：“我有那玩意儿？”
他倒是不介意把自己说得更坏点。
顾泽承：“那就是许眠给你苦头吃了，你觉得没意思了。”
沈易铭心里不痛快，“你知道什么。”
“你掌握不住她。”邵齐珩稍微知道得多一点。
上次找人算账那次，就连对面周赫的手机里和谁打着电话都在男人的算计里，只能说周赫当时做的唯一一件不算太坏的事是手机那头连着的是许眠，不然以他的心思，周赫敢那么和他耍心眼子，哪会那么容易让他揭过去。
沈易铭一下眼神凌厉，几乎是点着他：“够了啊。”
顾泽承看他们俩不对盘的样子原本还以为是前几天那场干仗的后遗症。
不过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上次萧瑜没过来，许眠也没进去，就证明这两位都不够在意。
得。
他想明白了。
“赶紧从沈氏把你的车开出去。”沈易铭没看他一眼，说的是谁却不言而喻。
他等会儿还要出去找许眠，偏偏记者又蹲守在楼下，他可不愿意许眠再跟着他趟一趟浑水。
顾泽承：“……”
“你也就这么点良心。”全花在女人身上了。
像是为了应合这句话，沈易铭的手机紧接着一震。
男人拿起一看。
许眠：什么时候下班？
沈易铭淡淡地扫了一眼对面，一个电话拨过去，只听他道：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
许眠停好车，视线穿过马路正对着沈氏大厦，“不然呢？”
不过又很快提醒他：“门口有记者。”
沈易铭：“大楼北面有个小型的私人停车场，你报我的名字进来，我到楼下等你。”
“嗯。”
通话结束。
男人收起手机，转而对顾泽承道：“开我的车出去，今天便宜你了。”
顾泽承;“老子稀罕个屁。”
许眠按照指示把车开进附近的一个停车场，没过几秒，车门干脆的一声打开，男人上车，驾轻熟路地系上安全带。
许眠默默看完全程。
亏男人还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在考虑要不要再去周赫那儿给车子再上几把锁，以防哪天某人随随便便就能上我的车。”
男人言辞犀利：“你想上几把？该上的地方不上锁。”
红色奔驰从车位里倒出，驾轻熟路地驶离车库。
许眠忽略他的潜台词。
车子开上路。
一旁男人突然道：“我今天回沈家。”
车子骤然一停，跟着晃了下。
许眠的手还留在方向盘上，直直看向某人。道路两旁疏影簌簌，天色有点暗，沈易铭是笑着，和从前一样不怀好意的恶劣，但仍然不妨碍她从中捕捉到的一丝正经。
这点正经让许眠觉得自己今天心血来潮来接沈易铭下班委实算不上是个好主意。
男人心底冷笑，俯身绕过中控台按下车前端的控制键，表盘一亮，车子重新启动。
动作一气呵成。
许眠方向盘下意识往右打，被男人抓住按回直行。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前方，像是不知道许眠为什么这样，开口道：“之前就和家里老太太说好的，不是故意诓你。”
“沈家就那么点人。我爷爷早几年过世后，集团权利过渡到我爸手里，现在又准备交管给我，我妈偶尔操心一些沈氏酒店下面画展花艺，平时家里都是老太太说一不二。”
车子开上大道，以正常速度行驶了一段时间。沈易铭把方向盘还给她。
“你体谅一下？”
说是说体谅，实际上也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许眠稳稳当当地开着，没继续问下去。只等到快出市区时，趁着一个绿灯转红灯的档口点开导航仪，很有个性的开口：“地址。”
沈易铭知道她是愿意了，“二高边上，你认识的。”
许眠点着屏幕的指尖微微一动，一晃而过。
男人的目光一深。
绿灯再度亮起，车子利落经过，扬起一阵风。
到达临城二高时，刚好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晚自习又尚未开始的放学时间，熙熙攘攘的二高学生身着熟悉的校服穿梭在车流中，七拐八弯地划出一条人行道。
或跑或走，架着眼镜，抱着篮球…衬得周围的景色都年轻不少。
让人觉得年轻真好。
许眠的目的地不是在这儿。
她看了几眼，收回视线，继续往前开。
行至两旁郁郁葱葱的常青树渐渐合拢，暮色被遮挡住，昏黄的尽头架出道路两边弯弯的翠绿，才进入一片疏散的高端别墅区。
一家一户的设计，前后院子围开，远远地能看出一点打理的花草痕迹。可见私人性。
沈家定居在这一片许眠倒是也不意外。
车子行至大门口，就没再开进去。许眠松开安全带，撑着方向盘的手和他浅浅示意，“下车吧，沈总。”
沈易铭以一种比她料想得更快的速度解开安全带，附身凑近她眼前，挡风玻璃前的大半视野被男人沉冷的气势遮挡。
“真把自己当司机？”他勾勾许眠的手，“里面那么长一段路叫我一个人走，我看你就是没良心。”
许眠装傻：“车子开不进去了。”
“看着我进去。”
“……”
“要不然就跟我一块儿进去。”
许眠连忙推他：“行行行，你快进去吧。”
男人却是不急，“晚上打算又上哪儿玩？”
许眠：“没打算去哪儿玩，事情还解决我就不出去太露脸了。”
这倒是实话。
沈易铭掌心裹着许眠的手轻轻摩挲，“抱歉。人已经纠出来了，到时候让她好好给你赔罪。”
许眠眼尾一挑，“你不是先替他道歉了？”
“用不着。”
沈易铭心头一热，搂紧人到怀里，声音都有些低哑，“用不着什么？”
许眠直视他：“用不着你道歉。”
男人没忍住，薄唇贴着她脸颊有意无意地凑一下，像在求吻。
“好，我不该道歉。”
“那你要不要亲一亲，我也不要你和我说谢谢了。”
许眠“这次楼上阳台又有人看？你们家的？”
沈易铭：……
男人无奈又气狠，“你就扫兴吧。”
许眠在他怀里笑。
五分钟后，目送某人离开，车子驶离住宅区。
沈家。
余丹坐在客厅，把摆弄好的花瓶放在红木柜子上，这个位置正好能晒到点温柔的日光。见到儿子今日准时下班回家还诧异了一两秒。
放下手上的事，好笑道：“早上还提醒你多回家看看我和你奶奶，也没见你说晚上要回来吃饭。”
“我一个人的饭多双筷子的事情，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余丹觉得他话里有话，就听到他下一句又道：“要是两个人，可能就得麻烦点了。”
余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偏过头看了看他身后，“看来人没带回来。”
男人西装外套折叠在臂弯，投去一抹深意的目光，“走到快门口了，半路又回去了。”
好吧。
沈太太沉默了。
晚餐过后，沈易铭径自上了楼。
二楼的客厅比楼下稍小，但胜在安静。今晚上天气很好，月亮皎洁，照得窗台明亮。
男人手上摸索着如玉的黑白棋子，倒有几分漫无目的的味道。
手机搁在棋盘边，偶尔闪动一下信息。
余丹上楼经过时不免多看了几眼他这副闲敲棋子不甚在意的模样。
一晚上的心思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早知道这样，当时怎么不把人留下来。”
沈易铭扫了眼手机，转而道：“本来也没打算她今天就能跟我回家。”
余丹点点头：嗯。
……嗯？！
不对。
像是骤然想明白了什么，恍惚间看向某人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唉。
心思真重。
余丹想说这样试探人可不是个好习惯。
男人先一句：“妈。”
“怎么？”
“我高二那年校庆晚会…”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继续道：“你记得有场弹吉他伴奏的舞蹈吗？”
“唔？”余丹认真回想了下，时间过去太久，脑海里只剩下一点零星画面。
不过想想好像还真有。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吧。是不是个挺清秀的小姑娘，舞跳不错，底下一个班的人疯狂鼓掌。气氛可到位了。”
跟着那点回忆，嗓音细细道来：“不过，我记得，后面那唱歌的小姑娘也挺好。”
“歌唱的好听，能看出是有个性的。”
余丹回过头：“儿子，你问我这些做什么？”
沈易铭轻出一口气，拢了拢指尖，丢下棋子。“你说唱歌好听的那个，她叫许眠。”
“哦哦，许眠…？”
等等！
许眠！
那不是前几天老太太从晚宴上回来还提到的人。
“啊呀，校庆那会儿我都没仔细看。”等余丹确定了这位，转头又想起自己当时光顾着坐第一排捧场了。
“是长什么样的小姑娘，好看吗？”
沈易铭淡笑了一声，那点笑里似乎还有点失意：“好看。”
余丹又是一声啊呀。
好可惜了。
到晚上九点，没等到许眠电话。
他拨了一个过去。
电话过了有十多秒接起。
“喂？”清亮的女腔混合着些微窸窣嘈杂的人声一同传进沈易铭耳朵。
“许眠。”
许眠自顾自点点头，也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啊沈总。”
沈易铭觉得肝火疼。
电话那头略微沉默，许眠不是傻子。一下就猜到原因了。
“去接了我妹妹回学校上课，你认识的，许橙，正好在外面吃顿宵夜。”
“离学校门禁时间不远了吧。”男人点道。
“嗯，我还没说完呀。我送了她回去，刚好遇到同事，顺便吃顿宵夜，这总不会不行吧沈总。”许眠晚上心情不错，愿意多哄着他点。
“都是女的，至于是谁就不要多问了吧。”
沈易铭没再执着于这一个话题，“什么时候见见你妹妹？”
“过几天吧。”许眠手上忙着，吐出的话被烟熏火燎得有些漫不经心。
“干脆元旦？”
“什么？”许眠没有听清。
他认真道：“要是元旦不行，往前一个星期，25号左右。”
女人没多想：“……随你”
“许眠。”男人又提醒她一遍。
“你没开玩笑，我知道。”许眠平静地告诉他：“我也没说不让你见。”
“先挂了。”
她和他拜拜。
再见完。
注意力从手机上离开，下一秒，正对上会挽和迟蓠双双探究的目光。
还是迟蓠先开口：“看来你们谈得比我想象中要顺利啊。”
许眠没承认也没否认。
三个人随意约了一顿路边摊，也不拘形象，随意敞着姿势，坐在大马路边。
许眠戴了顶帽子，遮住天生精致的眉眼，也不担心被谁给认出。
迟蓠：“感觉你现在只是在玩他那么简单。”
会挽自顾自地干了小半杯啤酒，心里摇头笑了笑。
才问许眠：“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她想听听。
许眠：“说真的，没什么想法。”
她从来没有预设一定要和他共度一生，只是顺其自然地相处。
“只不过好像过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是一直长在我的审美点上。”
许眠仔细算了算，十年？不止。
快十一年了。
会挽撑着脑袋，染着水光微醺的眸色在听到她的回答时恍然间一顿。
沉默几秒后，她举起啤酒瓶，朝许眠面前的酒杯一敬，“好羡慕你。”
迟蓠点点头，“懂了，你不排斥和他一直往下走，还是对他没信心。”
许眠：“我不需要对他有信心，我只对我自己有信心。”
这是十年前的自己所没有。
这一番话会挽比迟蓠更懂。
不是对自己能留住这个男人有信心，而是对自己及时没有他也能过得一帆风顺有信心。
她更羡慕她了。
迟蓠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在酒精的混乱作用下，她只记得自己也拥有过剧烈又震撼的感情，却短暂得像一场梦。
最后只凝聚成第二天清晨的琥珀露珠。
她近乎是脱口而出：“差一点，我们就能赢了全世界。”
“真的只差一点点。”
说完，狠狠捂住眼睛，又哭又笑似地，“别理我，我喝醉了。”
许眠转过头问会挽：“你呢？”
她还记得上次她说要相亲的事。
“还没相中，不过我打算先回老家一趟，陪陪父母。”会挽轻言一笑，“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一直忙着工作，忙着往上，现在想想挺对不起他们的，太忽略了。”
“嗯。”许眠觉得回去看看也好。
她的感情太满一下子放空，容易走向另一个死胡同。
“那你遇到合适的人，会结婚吗？”
“会。”
“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肯定地碰了一杯酒。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六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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