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欢》洛子无悔

70、山路元无雨

　　“先生，筱玥她怎么样？”
　　公孙筱玥的院子，展昭白玉堂包璟铭外加还有一个浑身湿漉漉的沈重，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公孙策，眼里心里也都是急切的想知道公孙筱玥究竟如何。
　　说话的人是展昭，见公孙策神色有些凝重所有人似乎都想问同一句话，只是白玉堂从来话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而沈重自觉是个外人，这个时候出声问出这样的话似乎不合适，而包璟铭远远的坐在亭子里眉头深锁，他也是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情绪的人。
　　屋子里静悄悄的，其实梦儿和王氏都在里面，可是里面却一定声音都没有，这样的安静让院子里的几个人心不由的又沉了几分。

　　见众人脸色都是难看的紧，公孙策只能强撑出一份淡然的笑意，道，“没事，她已经……没事了。”
　　这那里像是没事的样子，白玉堂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刚刚在府门外的一幕在他眼前怎么都挥之不去，沈重双手抱着浑身湿透的公孙筱玥出现在视线里，公孙筱玥的脸脸比纸还白，即便已经没了意识但她依旧是紧咬着牙关眉头深锁。
　　他实在不敢想这几个时辰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好好的一个人从家里出去，这还不到半天就变成这个样子。
　　还有她唇边的血丝，虽然看着已经被人仔细的擦过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能看出公孙筱玥嘴角带着血迹，究竟是什么事什么人将她伤至如此，可恶！
　　见众人眸中都是疑虑和担忧，公孙策只能重又开口道，“玥儿她真的没事了，你们就放心吧，只是……”他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她是不是中了毒？”白玉堂低声道，“是什么毒？可有解药？”
　　他想起她唇角的血，于是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公孙策听白玉堂这么问也不再隐瞒，道，“她是中毒了，”公孙策想了想，这才继续道，“应该是在落水之前就……不过这毒不会危及生命，你们不用那么担心。”

　　“中毒！”
　　“是什么毒？”
　　展昭和包璟铭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公孙策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不是不说，而是这事关系自己女儿的清白他实在不能说，见公孙策神情黯然，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沈重身上，但没成想沈重也是摇头，“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昏了过去，想必她在落水之前就已经中毒了，后来她醒了我问过她，可是……”
　　包璟铭都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在京畿重地绑架掠人，想来他们是真的不将王法放在眼里，这件事兹事体大必当严查。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归我禁军了！”
　　说完这话他转身便出了院子，展昭看了一眼包璟铭离去的背影，随即转头对公孙策道，“先生，大公子说的不无道理，此事必须查清楚，至于筱玥中的毒……”他沉吟片刻心里也多少有了几分猜测，“事关重大，这毒想来也十分的蹊跷，筱玥这边就先拜托先生了，若是这毒有什么线索可寻请先生务必告知。”
　　展昭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没有必要必然不会有人再深究公孙筱玥究竟是中了什么毒，但这案子却是必然不会就这样放下不提。
　　白玉堂心里的阴郁更重了几分，他又不是傻瓜，现在这般情形，公孙策又是如此的欲言又止，想必公孙筱玥中的毒……

　　现在他恨不能将牢里的那几个人拉出来碎尸万段，展昭见此情形便悄无声息的朝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别过公孙策一同也出了院子。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出了事，公孙策心绪这会儿一团的糟，见几个人就这般的愤然离开他也不知该如何劝阻，猛然抬头，他这才发现院子里还站着沈重。
　　公孙策这才想起来是人家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自己女儿，可自己到现在连声谢谢都还没说。
　　虽然他不知道他是谁，但公孙策还是躬身施了大礼，道，“承蒙义士舍命相救，在下一时慌乱竟忘了道谢，请义士千万……”
　　“先生快请起，”沈重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赶忙伸手去扶，“先生严重了，先生这样的大礼在下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在下与公孙小姐本就有过一面之缘，更不要说这样生死攸关的事，无论是谁都没有不救的道理。”
　　“义士过谦了，”公孙策道，“义士救了小女的性命，可在下却到现在还不知义士尊姓大名？待小女好些，在下一定带她亲自登门道谢，多谢义士救命之恩。”
　　“这怎么敢当，”沈重道，“在下沈重，不过一介商贾，此事先生大可不必如此介怀，公孙小姐没事这比什么都强。”

　　见沈重这身上还往下滴水，公孙策也不便多说，他唤了个小厮要他带着沈重赶紧去换身干净衣服，沈重见公孙筱玥已经平安到家便说要告辞。
　　本来公孙策还想留沈重吃个饭，不过这会儿功夫谁能有吃饭的心情，沈重执意要走他便也没再挽留。
　　院子里人都散尽了，公孙策这才颓然的长叹了一口气，强打起的精神一下子散了，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苍老了几分。
　　虽说公孙筱玥清清白白，可是作为一个医者，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中了这样的毒对一个人的身体伤害有多大。
　　公孙筱玥是硬咬破了舌头才换了一线生机，可是这东西残留在身体里的后果很有可能是终身不散，筱玥她还曾婚配嫁人，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释怀，他不知道药物的来源，所以就只能尝试不同的解毒方法，这个过程对筱玥同样是种伤害，两厢叠加在一起……
　　公孙策皱眉长叹，但愿事情不要再朝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回到家公孙筱玥昏睡了一天一夜，等她再次缓缓有了意识已经是隔天的深夜，梦儿守在床前见她醒了便要去找公孙策。

　　公孙筱玥赶忙叫住她，稍稍感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她觉得还是别半夜三更的去惊动她爹娘的好，见梦儿不肯，她只能是连哄带骗，“行了，小姐我现在真的好饿，要不……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呗。”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她只能把她支出去，听公孙筱玥说饿，梦儿赶紧点头道，“小姐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吃的。”
　　“我想吃皮蛋瘦肉粥。”公孙筱玥故意说了个现在厨房不可能有的东西，这会儿她哪有什么饿不饿的感觉，她只是太害怕看见别人的眼泪，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将她打发走让她去做些什么分散一下精神。

　　“我这就去做。”梦儿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夜一下安静的没了半点声音，公孙筱玥皱眉半撑起身子，虽然不似之前那么绵软无力但两者之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无力感，她缓缓的从床上起来披着衣服走到院子里，这个时候不冷不热的在院子坐坐应该没事，她实在是觉得闷的慌，而且她也想趁着这会儿的清静好好的将这件事的前后再仔细的想想，总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事，但她又实在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又或者，是白家得罪了什么人。
　　一脚踏出房门还没等她走到凳子边就感觉耳边有一阵不一样的风，那风很轻，不过些许，但却是冲着她来的。
　　鉴于之前种种的遭遇，公孙筱玥心里忽然就是一沉，这事儿还没完没了不成！
　　“你怎么起来了。”
　　随着风一起钻进公孙筱玥耳朵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还没等她转头自己的手臂和肩膀便已经被人轻握在了手里。

　　“白……”她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人，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怎么……”
　　“先坐下。”白玉堂扶着公孙筱玥坐在凳子上，这才放开手退了半步，“病没好就该好好歇着，你出来做什么？”
　　“我……”公孙筱玥还是蒙的，她看看可能是白玉堂来的地方，又看了看一脸没什么表情的白玉堂，那边可是她房子的屋顶，所以……
　　“你怎么就不能老实一点。”白玉堂的语气有些重。原本他只是想就这样守着她，知道她没事他也就安心了，可谁知道这丫头就不能有一刻安分，刚醒就要往外跑。
　　“我……我就是觉得有点闷。”公孙筱玥声小的跟蚊子一样，她到不是真想装什么柔弱，可她是真有点怕，她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个时候看见他，更没想到他干嘛这么生气？
　　她也就是在自己院子里坐坐，她又没到处乱跑。
　　“你……”白玉堂有些失语，打不得骂不得还生气不得，良久他才开口道，“你的伤真的没事了？”

　　“应该吧。”公孙筱玥不敢不说实话。
　　白玉堂皱眉，道，“什么叫‘应该’？”
　　“以我爹的医术，我觉得‘应该’是没事了。”公孙筱玥道。
　　想了想，白玉堂这才又问道，“你，可觉的还有哪里不舒服？”
　　公孙筱玥不敢敷衍只能认真仔细的又感受了感受，然后才微微摇头道，“就是人没力气，到是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那血，”白玉堂想起她惨白唇边的血丝，不禁眉头微拢，问道，“可是受了什么内伤？”
　　“没有！”公孙筱玥赶紧摇头，“就是，就是往河里跳的时候不小心咬了舌头。”
　　“那就好。”白玉堂听她这话才算是松了口气，虽然知道不可能是这样但她既然说了“没有”他便又放心了一些，“夜风凉，坐一会儿就进去吧。”
　　“哦。”公孙筱玥乖乖应承，不过随即她才想起刚才的那个问题，她猛然抬头看向白玉堂道，“不过话说，你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这里？”

　　星眸灿然熠熠生辉，两人的目光相遇在半空，于是那些周遭的虫鸣风语顿时便都没了声响。
　　没人说过一眼万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或许，不同的人遇到就会有不同的感觉吧，不过像白玉堂这样从来不知道“情”为何物的人，大概也不会明白什么是一眼万年吧。
　　但即便是这样，白玉堂在那一瞬间还是觉得在她眸子里看见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这世间种种的好与不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无论历经什么，终究还是让他遇见那个他想遇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