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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落花流水无是非(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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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真没想到公孙筱玥会如此刚烈,又或者是对自己的药太过自信,那人愣在当场眼见着公孙筱玥越窗而出,然后耳边传来落水声。
几乎就是同时,门外也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这陡生的变故来的太快,那人原本还带着几分得意神色的脸上此刻却显出几分慌乱,他快步朝窗前走去,似乎是也想效仿公孙筱玥的方法越窗而逃。
不过他终究还是慢了一些,还没等他走到窗前,雅间的房门就被人给一脚踢开了。
很暴力的方式,因为他分明就看见了飞溅起的木屑从自己眼前飞过,差点就划伤他的脸。
“筱玥!”沈重一脚踢开门屋子里却只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他心里又陡增了几分不好的感觉,也顾不得那人是谁,三两步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低声道,“你把她怎么了?她人在何处?”
若是平时这话没头没脑,谁知道说的是谁。
不过直觉告诉沈重这人一定知道他在说什么,此刻的沈重哪里还有半点儒雅温和的样子,他看着眼前的人眸中全是厉色。
被人就这样轻易抓住衣领子,可见这人是没什么功夫能耐的。
见沈重怒意正盛那人到也十分配合的用手朝窗外指了指,万幸闯进来的只有一个人,所以他直言不讳不过是想脱身罢了。
果然,见他用手指着窗外,沈重只朝窗外看了一眼便将他给放开了。
如他所想,沈重看了一眼便丢下他越窗追了出去,不过脱身之计什么的他应该还是想多了,沈重之所以会那么想也不想就放开他去追那个落入水中的人,不过是因为沈重知道这里自有别人料理善后。
原本这所有的事都不在预料之内,沈重不过是在街上遇见梦儿求救,他便想也没想就朝这里过来,不过即便如此沈重还是多长了个心眼儿,他让梦儿赶紧去报官,他告诉梦儿无论在路上遇见哪里的巡城差役赶紧带过来。
沈重担心公孙筱玥的安危但心里却也并没有乱了方寸,他追着人跳进窗外的河里,那被他舍下的人眼见逃过一劫正打算遁走,却怎奈何梦儿带着差役已经将这酒楼围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白玉堂展昭很快就都赶了过来,两人都铁青着脸,白玉堂更是浑身上下泛着杀气,这是公孙筱玥第二次在他眼前失踪,而这次他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放下酒楼的压抑气氛不提,另一边,沈重越入河里本是存了希望也做好了失望的准备,好在老天爷似乎还是眷顾他的,又或者说,老天爷还是眷顾公孙筱玥的。
公孙筱玥虽然跳河之前下狠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但那个什么香实在药效太甚,按她对这种鬼东西的有限认知来说,被这种东西缠上的人通常用冷水清醒一下应该就会好上很多,但这仅限于从电视剧里看来的“了解”,而实际上这人的药却好像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甚至是南辕北辙。
她人落进水里本该觉得冰冷,就算没有冰冷的感觉,至少至少也应该是能感觉到凉意才对,可是公孙筱玥掉进河里的第一感觉就是热!
浑身上下跟火烧一样,五脏六腑都快随着涌进口中的河水翻腾出来了,她浑身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更别说支撑身体浮出水面。
力不从心现在完全就不是形容词,而只是个陈诉罢了,公孙筱玥任由自己一路朝水下沉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最后仅剩的一点点理智甚至闪过一丝释然的情绪,这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吧,终究她的人生还是比别人精彩了很多。
河水一点点挤压出她身体里的空气也一点点抽离她的意识,公孙筱玥最后那一点点模糊念头便是,这次自己大概怎么逃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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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玥,筱玥……”
公孙筱玥不悦的皱眉,这个时候都不能让她好好的死嘛,为什么还要吵她!
“筱玥,你醒醒!”
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楚,越来越熟悉,公孙筱玥六识五感也慢慢的回到了她的身体里,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担心几分急切,似乎还有……恐惧。
公孙筱玥缓缓睁开眼睛同时也使劲的咳嗽不断,她觉得自己的肺好难受,不,应该说现在她浑身上下就没有不难受的地方,“沈大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终于醒了,”沈重长长的舒了口气,神情也一下子放松下来,“告诉我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毒?你这血……”
现在的公孙筱玥满嘴是血,沈重实在不确定她伤的究竟有多重。
“我没事。”的确是中毒了,但却是不能说的毒,公孙筱玥想对沈重笑笑,不过真的实在太难受了,她觉得自己的笑比哭还难看,好在“回家”两个字让她忽然就安心下来,她昏昏沉沉的点头任由无力与黑暗再次将自己吞噬。
公孙筱玥醒过来多少让沈重稍稍安心,不过也仅仅是稍稍,他们顺着内河一直飘到外河,这里已经离开封城有些距离,沈重抬起头看了一眼舒朗的夜色,他要赶快带她回去才行。
最近开封府不知道是不是真得流年不利,这刚刚高兴两天就又出事了。
开封府的大牢,自从包拯执掌开封府后这里就是个很少人来的地方,除了日常值班的狱卒,大致连展昭都很少出入这里,本来嘛,没什么极刑要犯的,这里现在关的多数时候也就是个偷摸打架的人,来做什么?
不过今天的开封府大牢特别的热闹,不止展昭,就连白玉堂都在。
看守牢房的狱卒稀奇之余也多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别人也就算了,白玉堂那一身修罗的肃杀之气看着就让人肝儿颤的厉害,外带平日都是和悦颜色的展昭这会儿也是一脸肃然,但凡是个机灵懂事的都知道,今天的事儿大了。
“她到底在哪儿?”
白玉堂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牙的问出四个字,那从酒楼里带回的人现在已经半死不活的挂在那里,以包拯的秉性从不会对人动大刑,更不会让手底下的人对人用刑,但不动不代表开封府里没有大刑,今日之事包拯多少也算是默许,关系道公孙筱玥的安危他心里也急的不行。
这会儿这人现在已经被折腾的出气多进气少,可不管怎么问,他翻来覆去的就只有那三个字——不知道。
白玉堂眸色凛然看的出来已经动了杀心,不过他心里也清楚的很,这是他找到公孙筱玥的唯一线索,所以这个人还不能死。
一旁展昭皱眉,许久才盯着那人淡淡的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她们是谁。”
“……”
听到这话,那人惨然的露出一抹笑意,一张平凡普通的脸因为血色与这笑意而变的有些狰狞,随着他的动作有血丝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了出来,“所以,你们以为自己是谁。”
“所以,你知道她们是谁!”展昭冷冷的看着那人的神情。
没错,不是“她”,是“她们”。
水如意也出事了。
从酒楼出来展昭和白玉堂最先想到的就是白府,派了人回白府去问,传回来的话是水如意也早已离府。
一个不算还有两个,展昭和白玉堂怎么能不急。
好在水如意的马车很快被人发现在城中的另一条偏巷,车上没人,展昭和白玉堂带着差役一路找寻,最后才在外城的一间无人居住的民宅里找到了人。
万幸水如意只是昏昏沉沉的被人绑在那里,有些狼狈但总算人没什么事,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人,更是不见公孙筱玥的身影。
开封府,白府,加上包璟铭带的一些皇城禁军,三拨人马只差把这汴梁城的地皮翻过来找。
公孙策本想将此事先瞒着夫人,可是这种事那里能瞒的住,王氏这心一下又被提到了嗓子眼儿,泪眼婆娑差点就晕厥过去,她知道这时候哭也没用,可是她一个妇人家又帮不上什么忙,梦儿原本是跟着那些差役在外寻人,可是王氏知道后她便不得不陪在王氏身边,两个人相对无言心里都是焦急万分。
公孙策本也想去大牢,但他也知道,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手段,他在恐怕也是不妥。
于是公孙策与包拯只能在书房里等,而包璟铭心里骂了一句“真不让人省心!”,人却已经是匆匆忙忙的就带着一队人马出了府衙。
白府车夫,酒楼伙计,还有那个给公孙筱玥和水如意下药的人。
这会儿的开封府大牢里热闹的不行,开封城更是热闹的不行,旁的那些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都是心里一阵好奇,即便是之前圣上遇刺似乎也没闹出这么大动静,这开封府到底是丢了什么人啊?
都知道是在找人,可是似乎又不是很确定要找的是什么人。
水如意被人送回白府,薛氏和闵秀秀一直就守在她的房里,闵秀秀是个大夫所以对水如意的状况还算了解,水如意除了被人下了迷药其他倒是也并没有别的什么。
听她这话薛氏才算是放下半颗心,可终究外面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呐,她微微叹气一边守着还没醒的水如意,一边压低了声音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闵秀秀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轻轻摇了摇头,许久才开口道,“相公和二弟他们已经都去找了,五弟那边也在问。听说,有人看见他们顺着护城河飘到了外城,可是……”
“看清了?是两个人在一起?”薛氏问。
“嗯。”闵秀秀点头但却也不确定,毕竟不是她亲眼所见,“说是。已经有人找过去了。”
“沈掌柜怎么会和她在一起。”薛氏皱眉,不过不管怎么样至少是有人看见了,“筱玥这孩子也是命苦,怎么接连不断的遇到这种事儿,要真是因为咱们白家……”
“娘,您别想那么多,”闵秀秀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是劝慰道,“这件事八成也不全是冲着咱们白家来的,之前筱玥……”
“之前人家还不也是因为如意,”薛氏皱眉道,“如意这孩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我们这打不得也骂不得,这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哎~”
“娘,这件事也不能怪如意,”闵秀秀道,“之前她也被牵连,”闵秀秀又看了一眼昏睡着的水如意,然后才对薛氏道,“娘我先送您回去休息吧,如意这边我守着,等她醒了我派人去告诉您。”
薛氏又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许久才轻叹一声起身道,“行。那我先回去了。筱玥那边要是有了什么消息你也派人快点来告诉我一声。你爹他也担心着呐。”
“知道了娘。”
闵秀秀送薛氏出门,屋子里只留下水如意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许久,水如意缓缓睁开眼睛眸中带着一丝悲伤的神情,也不知道筱玥现在怎么样了……
开封府的大牢里,那几个被抓起来的人即便看着有些惨,但说句老实话他们受的也只是些皮肉之苦罢了,想想公孙筱玥现在的处境这皮肉的苦怕是也不算什么吧。
开封府自包拯掌权这大牢里就基本上没见过血,别说包拯那关,即便展昭白玉堂也都是君子之人,真让他们用什么下作的手段他们自己都过不了自己那关。
但是随着时间的过去,白玉堂的心里越发的开始慌乱和不安,他是有底线,可这底线与公孙筱玥的安危相比也未见的就真的那么重要。
那些被抓了的人一直都在一步步的逼迫他耗尽耐心,他白玉堂自诩是个正义的人,但好人也不是随便任人欺凌的,那些在他看来不入流的手段他不是不会,他只是……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没有理智再去想那些,只要一时找不到公孙筱玥他便一时不能心安,要是她真的有什么万一……这大概就是他现在最不敢想的事吧。
白玉堂耐心耗尽,最后干脆就从腰间拿出一个白瓷瓶子,一步步走近那个被挂在那里人,是个人都知道他想干什么。
狱卒没拦,因为不敢。
展昭皱眉犹豫着该不该拦,理智告诉他应该拦住他,不然日后怕是他们都会后悔,可是……
“找到了!”
就在白玉堂抬手想将那瓷瓶里的药强喂进那人嘴里的时候,牢房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找到了,公孙小姐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