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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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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把目光放在孔秀芝身上,孔秀芝没好气的一一瞪回去说:“都看着我干啥?这又不是我家!”
这倒也是,孔秀芝要知道王家人把粮食放在哪儿,那怎么想都有问题。
众人代入自己,如果自己偷了东西,不藏在家里,那会藏哪呢?
一时众人活跃开来,围着王家四处打转,很快一个大喊:“找到了,找到了!”
原来王家屋子靠小河,河边后面有一片新生的芦苇从,大概有半腿高,由于这里地势偏僻,平时没什么人来,王富贵怕事情暴露,就把粮食藏在芦苇从的杂草堆里,上面拿些干草遮掩着,等着陈明安这个替死鬼落网后,他才把粮食拿出来。
没想到事情没能如他所想,反而逆转乾坤到他自己头上。
众人把粮食抬到了大院,那装粮食的麻袋是大队特制的,一看就错不了。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陈胜利阴沉着脸紧盯王婆子一家人,“别跟我找借口说别人栽赃陷害,人证物证俱在,你们想抵赖,那就在袖章兵那里说公道。”
事情败露,王家人皆脸色苍白,王富贵瘫软在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王婆子如鲠在喉,趴的一下跪倒在地,对着陈胜利哐哐哐连磕三个响头,老泪纵横道:“大队长,都是我错……我家没了粮食以后,家里揭不开锅,孩子们饿得头晕眼花,躺在床上有气进没气儿出,富贵四处求粮没借着,就把注意打到了粮仓……我们其实没想着偷多少,就想把眼前的难关熬过去,等回头秋收过后再把粮食补上,谁知道今晚富贵进粮仓的时候被陈明安看见,我们一时糊涂就……”
事情果然如孔秀芝所说,大家惊讶不已,连孔秀芝都有些意外。
要知道,她先前那番贼喊捉贼的言论,只是随口说说,起到态度强硬,坚决不承认自家儿子是贼的目的,哪知道还真是如此啊。
“好你个王兰春,平时在大队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憋着这样的坏心眼儿!”刘翠菊气得破口大骂:“你个老八婆,你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把粮食接济给闺女,回头就做出偷粮嫁祸之事!要不是俺婆婆立了起来跟你干仗,俺家一家人都得被你家祸害死!俺听你这口气,你们偷大队粮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咋这么不要脸呐!”
“说!你们究竟偷了多少粮食?!”
陈胜利也气得要命,乡下社员多淳朴,除去六零年代那几年闹饥、荒,大家饿得要死不活,发生过偷粮抢粮的事情后,往后几年却是没发生过的。
主要这年代风声鹤唳,谁敢知法犯法,带上一家子的命去偷东西啊。
陈胜利最近一月都在忙春种,对粮仓那边的关注少了些,哪成想,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偷粮,还不止一次,这可怎么得了!
他还准备今年在公社评个先进大队,王家人一番操作就让他的计划泡汤,他如何不气!
陈胜利眼神不善的扫过王家一众人等,又把目光看向站在粮食边,瞎了一只左眼,长相凶狠阴鸷的老丁,“粮仓每夜都有民兵巡逻,你们是怎么绕过民兵,一而再,再而三去偷粮食的?”
这个老丁,上一代就手脚不净被霍老爷赶出家门,导致全家饿死,建国以后老丁不知怎么攀上公社的领导,争取到了红星大队的民兵队长位置,平时在大队游手好闲,东窜西窜正事不做,狐假虎威上人家家里搞事,还享受着村干部应有的工资待遇,陈胜利早看他不顺眼了。
老丁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借题发挥,他要是说没看见,那就是他工作失职,赵胜利说不定就要去公社告他一状,趁机下他职。
他要是说看见了,却误以为是陈明安,以孔秀芝那泼辣的性子指不定要怎么臭骂他一顿。
不过这老娘们骂得再凶,也就是个绣花枕头,他还怕她不成?
也就挺直胸膛说:“队长,你这话说得不对,红星大队粮仓就我们三个民兵日夜颠倒守着,难免会老眼昏花,看错人的时候,先前是我们抓错了陈明安同志,我道歉,如今最主要的是把这群盗贼送去公社,交由公安同志处理,咱们绝不能助长这些歪风邪气!”
王婆子眼皮一跳,破口大骂:“好你个丁长通!你是张着嘴巴就放屁!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丁长通堵了嘴巴,“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架走。”
另外两个民兵赶紧上来拉人,哪知孔秀芝走了过来,对陈胜利说:“大队长,我觉得今晚偷粮的事情有蹊跷,王家是什么光景,咱们大队都知道,不说他家为人有多好,人家往上数几代都是一干二净的贫农成分,万不敢那些犯法的勾当,咋说偷粮就偷粮,别是受人蛊惑,这才……”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这王家偷粮食,不就是因为王兰春那极品大闺女的原因?咋还有隐情似的?
仔细一想,可不,这丁长通往上两代都是偷摸偷拿的主儿,他本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常常借着民兵队长的派头,在社员家里又吃又拿不说,还经常偷看大队漂亮姑娘媳妇儿们洗澡,整一个地痞无赖行径!
大队的人讨厌他的要死,偏偏他背后有人撑腰,社员就算有怨言,也没有办法。
不过,就孔秀芝跟王家这么水火不容的情况,她会这么好心的找借口?那指定是要整这丁长通啊!
王兰春也不是个傻的,不管孔秀芝存了什么心思,在这关头,只要能洗脱自己一家的罪名,她可就顾不了。
于是王兰春嘴巴一张,丁长通就成了唆使王富贵偷粮食的罪魁祸首,还具体说清楚他们偷了几次,偷了多少粮食,丁长通得了多少好处等等。
好家伙,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王家这一个月,陆陆续续偷了近两百斤粮食。
怕事情暴露,他们找了些石头塞进装粮食的麻袋里,每个麻袋偷上那么一点,陈胜利一行人把注意力集中到最新被偷的那袋粮食,自然没注意到其他麻袋的情况。
而且大队粮仓挨着霍家祖宅,以前是霍家的小库房,墙壁构造什么的坚固着,只有一个大门,上面挂了一个比碗还大的大铁锁,除了大队长陈胜利和郑会计有钥匙之外,就只有丁长通还有剩下的那把钥匙。
王兰春就算说得是假的,众人都信了七、八分,纷纷要求陈胜利去丁长通家看看。
丁长通暴跳如雷,对着王兰春和众人一阵恶言恶语,“老子知道你们在想啥,想联合起来整老子,信不信老子杀你全家?”
王兰春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孔秀芝气定神闲,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陈胜利皱眉道:“丁长通,你说得什么话儿,威胁社员安全,可是旧社会地痞流、氓做派,在这新社会里可要不得!你也别跳脚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咱们一起到你家看看,你要没协助王家偷粮食,这事儿就揭竿而过,反之……”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大家心中都明白,于是一群人呼啦啦的到村头丁家去,还真找出来一麻袋大队粮仓特有标记的粮食。
这下丁长通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陈胜利召集大队年轻力大的男社员们,把丁长通和王家一干人等,扭送去了公社。
大队很快安静下来,孔秀芝领着陈明安、刘翠菊一众人等回到家里。
“哎哟大嫂,我跟你说啊,今天晚上,那王家可倒大霉了!”
一到家里,在周金花焦急的询问下,刘翠菊噼里啪啦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通,还着重提了她替孔秀芝挡巴掌的英勇事迹。
孔秀芝赏罚分明,尤其先前王兰春动手之际,下意识地护在她面前,这在一家子极品懒货的儿子媳妇面前,是很难得的金贵品质。
其实上辈子,刘翠菊对孔秀芝还是挺不错的,但因为孔秀芝插手美美婚事,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导致性格柔顺的美美被男方家暴,差点被打死在家里,刘翠菊就跟她分了心,再也不管她的死活。
孔秀芝从屋里拿了五个拳头大小的土豆,四个稍微大点的红薯给刘翠菊,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冷冷看着陈明安道:“跪下!”
陈明安自知理亏,没有二话,跪在她面前。
“老三,你知道错没有?”孔秀芝坐在院子中间的小板凳上,让陈荷点了一盏油灯搁在避风的屋檐窗户下,然后让全家人都出来听着。
几个小的,除了依依这个小婴儿在陈莲的怀中睡得香甜,其余都没睡着,跟着大人在院中等候孔秀芝训话。
被一大家人的眼睛紧盯着,陈明安头皮都炸了,老实跪在地上,红着眼睛给孔秀芝磕了一个响头说:“妈,我知道,我认错也不能弥补今天的过错,今天要不是您给我撑腰,只怕一家人都被我连累了。您要杀要剐,随您高兴,只要您别气坏身子就好。”
“知道就好。”孔秀芝神情肃穆道:“妈不是非要问你罪,而是要你明白,你已经是成年人,当爹的人了,凡是要三思而后行,得为自己做得事情承担责任。我且问你,如果今天我没出头,遇上王家父子胡口污蔑的情况,你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