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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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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胜利也楞了一下,脸上有些微怒道:“众目睽睽之下,我们总不能冤枉陈明安同志吧?”
“我还是那句话,没亲眼看到老三偷粮食,就别一杆子打死人。”
孔秀芝冷哼一声,偏头看向老三,他的嘴唇都已经发青了,可见怕得有多厉害。
陈明安能不怕吗,这时候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都有可能被红袖兵抓去公社批得要死不活,更何况是偷窃,这可是个重罪,会牵连全家啊!
他就算再怎么混账,也没想过要让全家跟着自己受苦受累,偏偏他百口莫辩,只能噙着眼泪望着自己的母亲,“妈,我真没偷!我就是路过大队粮仓,谁知道王富贵突然冒出来,说我是贼。 ”
孔秀芝笑了起来,“这就有意思,深更半夜的,大家都在睡觉,王富贵怎么这么凑巧的看见我家老三在粮仓偷粮食呢?自打上月王家给我家三百斤粮食,我可听说王家家里揭不开锅,天天吵吵闹闹,就在这吃字上闹腾,这都闹了一个多月还没饿死,可真稀罕。”
一段话就把矛头指向了王家。
在场所有人寻思了一下,可不是,王家家境比之孔家好不到哪里,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王婆子两个儿子媳妇虽然不懒,可架不住有个无底洞的女儿女婿。
王婆子的大闺女嫁去了县城,女婿是家具厂的木工,他家虽然是城里人,吃着供应粮,奈何家里兄弟姐妹众多,除女婿外,还有六个孩子,且年纪都不小了,都在10-16岁之间的半大孩子,吃起饭能吓死个人。
当初王婆子的岳家看中她家大闺女,无非是冲着她是乡下人,王婆子偏爱她,会给她粮食补贴岳家,否则以王婆子大闺女那要文化没文化,要长相没长相的样子,她女婿怎么可能娶她!
王婆子也知道这一点,为了不让大闺女在岳家受委屈,几乎有求必应,这让本就粮食紧张的王家更加雪上加霜。
尤其自打上月王婆子拿锄头撅了孔秀芝的脑袋,一下赔了三百斤粮食,大闺女还回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要粮食,王婆子一个心软,把家里唯一的粮食都给了大闺女,两个儿子媳妇就再也不忍不住,跟她大吵大闹一通,还跟她动了手。
当时婆媳打架是晚上,大队很多社员不知道,不过左邻右舍却是知道的。
正如孔秀芝所说,这王家早就没粮食了,大队长又说了最近要接济知青,不会给队员换工分粮食,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王家咋还没饿死喃?
王富贵出现在大队粮仓,会是凑巧?
一时众人议论纷纷,看王富贵的眼神都变了。
“放你娘的屁!你家老三做贼还有理了!你别张着一张黄嘴胡乱污蔑人!”王婆子一看矛头不对,赶紧叉腰骂孔秀芝。
“王婆子,你可真是个粗人,张嘴闭嘴就你妈,你妈要听见你这么臭骂她,估计会气得从坟里跳出来把你往死里揍!黑心烂肺的玩意儿! ”
孔秀芝怼了王婆子一通,在王婆子气的不轻时,回头问王富贵:“我问你,你说我家老三来偷粮食,那你看见他是怎么偷的,粮食藏在哪了?”
“我,我就是看见他从粮仓出来,粮食,粮食我怎么知道藏在哪。”又矮又黑,长相跟王婆子一样,有双不讨人喜的吊睛眼王富贵在众人齐刷刷瞩目的目光中,紧张的满头大汗,回答问题都结结巴巴。
“就是说,你没亲眼看见老三撬粮仓门进去吧。”孔秀芝目光严厉的看着王富贵,“撇去我家老三不说,我问你,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会在大队粮仓那么凑巧的看见我家老三在偷粮食?别跟我说你是半夜睡不着或者喝醉酒乱跑,你家住在村西,离村东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再怎么睡不着,你也不会特定闲逛到粮仓!这里每天都有民兵巡逻,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过来凑热闹,你要不说个一二三,我还说那偷粮食的贼就是你!你偷了粮食还污蔑在我儿子头上,你可真行啊!”
王富贵一时语塞,想辩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急得满头大汗。
“放你娘的屁!”王婆子见状,急忙为自己儿子出头,“孔秀芝,我发现自从给了你粮食之后,你越发蹬鼻子上脸了啊,看着谁都要胡乱咬一口,你管我家富贵怎么到粮仓,总之他看见你家老三出了粮仓,他就是贼!”
孔秀芝给气笑了,“哟,谁家的疯狗没栓住就出来乱咬人!你儿子说我家老三偷粮食,我还说我家老三是见义勇为抓你家儿子这个贼呢!谁不知道你家穷得叮当响,锅都揭不开了啊!这人一穷,啥缺德事儿都能做出来,你家儿子做贼,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反观我家老三,懒归懒,可心好着呢,瞧见犯罪事迹,不顾自身安危上前抓贼,却被贼喊捉贼,我到哪说理去!”
这原本是胡搅蛮缠的话,众人听在耳朵里就觉得十分在理,不过有人还是提出疑问:“那你家老三大半夜不睡觉,在外瞎晃悠啥?”
孔秀芝神情淡定的回答:“两口子吵架,老三去岳家接媳妇,大晚上的被赶了回来。”
这事儿周围的邻居都可以作证,毕竟中午老三两口子吵架的动静可不小。
如此一来,王富贵的做贼嫌疑明显比陈明安大了很多,赵胜利眼神不善的盯着王富贵:“说起来,最早到我家门口喊贼的是你,我家离粮仓少说也有十分钟的路程,陈明安真要是贼,被你看见了不得早跑了,哪还傻乎乎的等你带人去抓。”
“这……我……”王富贵做贼心虚,我了半天,也没崩个屁出来。
“哎哟,欺负死人拉!”这王婆子一看苗头不对,往地上一瘫,撒泼打滚起来:“天老爷啊,劈死这些杀千刀的混蛋玩意吧,成天想着法儿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不活拉……”
如此泼皮无赖,众人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心里吐槽,一大把年纪,说打滚就打滚,还孤儿寡母,她那老头子都死了好几十年了,说这话也不怕丢人。
孔秀芝看得冷笑不已,对赵胜利说:“大队长,咱们不怕苦,不怕累,就怕内部搞分裂,王婆子一家犯了大错却死不承认,您是我们大队的主心骨,遇上这种事情,您的得拿出主意才行。”
“你说得对。”赵胜利沉着脸下命令:“老丁,把王富贵绑起来,其余跟我去王家,看看粮食是不是在那里。一但人赃并获,就把王富贵送去公社,反之,我们再来拷问陈明安。”
“不行,你们不能去!”王婆子慌了,从地上爬起来拦住众人,“你们凭啥搜我家,这都是陈明安的错,你们凭啥……”
她吼到这里,像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语,“对,都是陈明安,都是孔贱蹄子的错……”
站在孔秀芝旁边的刘翠菊闻言眼皮一跳,下意识地挡在孔秀芝的面前。
果然,王婆子念叨完,像疯了一般冲到孔秀芝的面前,伸手去挠她的脸。
刘翠菊虽然有防备,脸上还是被王婆子尖利的指甲掐出两道血印子。
刘翠菊也不是个吃素的,反手一巴掌把王婆子打翻在地,接着骑在王婆子的身上,双手左右开工,照着王婆子的脸一阵劈里啪啦的打,“叫你儿子污蔑俺家小叔子!叫你欺负俺家婆婆!俺家跟你家什么仇什么怨,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栽赃陷害,你这是要俺们死啊!”
刘翠菊年轻力大,又长年下地干活,那一身的力气压得王婆子动弹不得,手上还有老茧子,这一巴掌一巴掌的打下去,如带针的石头砸在脸上,王婆子很快被打成了猪脸,话都说不出来。
王家两个儿子见状,想上前帮忙,陈胜利却让人拉开了刘翠菊和王婆子,神色严肃道:“个人的事是小事,公家的事是大事,这么吵吵闹闹像什么话!咱们大队可不允许搞内部分裂!都给我消停些,是驴子是马,咱们到王家见真章!”
陈胜利说着,招呼大家往王家走,为了公平起见,全队所有人都跟着去,如果王家没有粮食,就去孔家找,孔家没有,就去全队挨家挨户找。
总之,今天粮食被偷的事情一定要落个石出,一定要把这个歪风邪气给治理干净!
孔秀芝倒无所谓,她行得正坐得端,不怕被查,就是怕自己早上得来的两只野山鸡被翻出来说不清。
王婆子就不行了,不顾脸上的痛,吚吚呜呜一番,就是不让大家去。
如此反常的举动,更加确定了她家有鬼。
赵胜利带着大家浩浩荡荡去了王家一阵翻箱倒柜,却没找到粮食,这让大家心有疑惑,难道,他们冤枉王富贵了?
孔秀芝站在人群中嗤笑:“你要是贼,偷了东西做贼心虚,你会把东西放家里?”
众人一想,也是啊,现在外头风头火势,谁明知山有虎,偏把虎放家里啊,那不得把虎藏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
可是王家就那么大一点,村里的田间低头都空荡荡的,王家会把粮食藏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