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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黄先生的日记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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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6月25日
我想高杨了。
我想高杨了。
我想高杨了。
我想高杨了。
我想高杨了。
『23岁』
2022年8月3日 天气:晴
高杨和国内公司签了音乐剧约,前两天回国了。
“我提前去适应一下,等你回来呀。”走的时候手机屏幕里的人还笑眯眯的。
我见他期待的模样,心里放松了很多,也真的很开心,甚至很骄傲。
但是没想到最近偶然看社交媒体,发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事情。
我不是象牙塔里的孩子,向圈内的音乐制作人老师学习的时候也围观过别人遭受质疑,只是轮到我自己家的人的时候,无法置身事外,心像被砂纸摩擦一样疼。
我翻了翻相关不愉快的评论,盖上了手机,深吸一口气,点开为了不打扰他练习而几天没用过的应用。
咬着舌尖,等着视频接通。
看了看时间,国内大约凌晨三点,突然有些后悔,害怕打扰他休息。
可是还没等我挂掉电话,那边接了视频。
“阿黄?”他喊我的名字,唇齿摩擦,一如以往,带着惊喜与欢愉。
可我不敢张口说话。
这人只是回国两周左右,便憔悴成了这样。
刘海被皮筋松松捆着竖在脑袋上。面色发白,不是健康的白,更近于苍白。他眼窝乌青,满是疲惫,强行的笑容让双眼的浮肿更加明显。
我狠狠咬了一下舌尖,作出轻松的样子:“怎么还没睡?都几点钟了?”
可是他太了解我了。
“刚刚练习回来,其实大家大部分人都很好。”他伸手抚了抚屏幕,笑着看我:“让你担心啦。”
“我不担心。”我看他温柔地安抚地笑着,眼睛一酸差点落泪,又使劲咬了咬口腔内壁,硬生生从牙缝中间蹦出几个字,“我心疼。”
他终于没再笑了,有点委屈巴巴,虽然透着屏幕看得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他委屈。
“没办法呀。”他揉揉眼睛,“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更何况我也不打算说什么,最近能多排练一些就多排练一些,只有尽力成功的结果才能让那些声音消失的。”
他又笑了笑:“你要对我有信心呀。”
“我当然对你有信心。”我把手机捧高,手肘撑着桌子看他,“我百分之一亿信任你。”
“累了和我说一说。”我柔声说,看他打了一个哈欠,“现在快去睡觉吧,都几点了。”
他本来就穿着睡衣,于是乖乖掀开被子。
“阿黄阿黄。”好像是突然有了什么想法,人滚进被窝,团一团,蹭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眨巴着眼睛看我,“要听故事。”
我挑眉看他:“讲故事?”
“讲故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好像把自己逗笑了,于是捂着嘴弯着眼睛,又板起脸,“不讲故事不睡觉。”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我好像也是这么缠着他的。
周末午休,被刚刚上小学的他按在床上扒了外套和鞋子,于是钻进薄薄的被子里,耍赖要他念故事。
其实倒也不是想听故事,就是想他哄我。
“行。”我点亮平板,飞快进了亚马逊,“讲故事讲故事。”
他可能被我引起了好奇心,伸着脖子:“你讲什么?”
我看进他眼底,笑:“还是那一套《小木屋》系列。”
手里动作没停,迅速搜索,下单。
然后打开kindle,轻咳一声:“听故事是吧,我开始了?”
我看向他,见他缩在被子里点点头,笑眯眯的样子。
“大森林里的小木屋,罗兰英格斯怀德。”
“第一章,大森林里的小木屋。”
“很久很久以前,在美国北部的一片大森林里,住着一个叫做‘罗拉’的小女孩。她的家是一栋用原木盖成的灰色的小屋子。这栋小小的屋子,被大森林里的巨大树木包围着……”
我放缓了语速,放柔了语调,念着这套温馨的童书,哄着床上的人入眠,希望他能梦见快乐。
直到人呼吸渐渐平稳,才慢慢放轻声音,最终停下。
他开着柔和的壁灯,昏黄的灯光亲吻着他漂亮的眉目,下颌与脸颊的线条告诉我他最近清减了不少。
我注视他的睡颜良久,最终凑上去在屏幕上吻了一下:
“晚安,宝贝。”
2022年8月14日 天气:晴
我跟着业内的老师慢慢摸索着积攒经验。
这一行,越学越觉得自己的创作过于单薄。
阅历积累是不能投机取巧的,在经历过一些事情,对生活有了体悟与自己的一套想法后,音乐才显得不那么空荡荡的,才会带着血肉。
高杨国内的演出也进行了快要两周了,我这段日子抽空上网,把一些鼓励的话与夸奖截图打包了一封邮件给他发了过去。
我知道他最近不会看评论的,毕竟真的在专心排练。
与其用单薄的语言解释,不如直接给出完成度高的作品。
我知道这是他的想法。
这人,又阳光灿烂,又轰轰烈烈的。
『26岁』
2025年7月12日 天气:晴
回国三年,两个人基本安定下来。
经过这几年年跌跌撞撞的磨合,建的工作室算是能够正常运转起来了。
半年前写的一首歌因为唱的人参加选秀活动成绩还不错小爆了一下,也收获一些人的关注。
只是创作型的工作还是不占大比例,主要靠编曲之类的工作。偶尔参加一些演出,也算是增加一些曝光吧。
任重而道远啊。
这两天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决定把我大学期间第一首自作曲自填词的歌做成单曲发出来了,只是发出来,并不期望商业回报。
因为实在是太青涩了。
但是也算就是想要这个味道。
不过我和他们说,放到7月16日再发。
2025年7月15日 天气:晴
高杨二十九岁了。
祝我的高杨二十九岁快乐,年年快乐。
从几天前我就在社交媒体上看见他的一些粉丝忙忙碌碌准备着。
他正好最近刚刚结束了一场新的音乐剧的巡演,工作告一段落,可以好好休息。
他大概知道我买了蛋糕,但是应该不知道我还买了些别的东西。
玫瑰花瓣拥抱着中间那个不太大的蛋糕,将奶油映成好看的粉红色。
7月14日深夜。
我把赖在书房电脑前的人拉到餐桌边上,按下坐好。
整了整领带,稍微有些紧张地轻咳一声。
“这么隆重啊?”他从看见我西装革履的打扮就开始笑,“二十九岁有什么讲究吗?”
我坐在琴凳上,打开钢琴盖子,人正好侧面对着他。
深深看他一眼,按下了第一个键,在工作室练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曲子从音箱中流泻出来。
“这首歌,是我大一的时候写的。”
我慢慢压着琴键,小心翼翼害怕出错。
“曲风很青涩,歌词也很幼稚。”
我抬眼看他,试图将我全部的认真告诉他。
“讲了一个孩子的至纯,一个少年的至诚,一个人的至爱。”
我轻轻吸了一口气,慢慢唱着。
他的五官在跃动的烛火下显得有些虚幻,靡靡的光焰裹拥着他全身,泛着毛绒绒的边。
「
七月睁开一双眼
眉目温柔肆意缱绻
」
我想起那个本来不太愉快搬家的盛夏。
想起一场不愿离开旧环境的哭闹。
想起记忆里模模糊糊的第一眼见到就觉得漂亮的小孩。
想起这本日记扉页粘着的规规矩矩的褪了色的彩色玻璃糖纸叠成的爱心。
「
九月淋湿一封信
梳片梧桐压成书签
」
我想起他给我的不知道第多少封信里夹着的落叶制成的有些粗糙的书签。
想起文书里歪歪扭扭写着“姥爷院子里的梧桐叶做的,梧桐果的回礼”。
想起每封信最后永远的一句“祝阿黄天天开心”。
「
三月咬碎一只蝶
先祝安康再说想念
」
我想起他刚刚离开家去大学时兴奋给我发来的各种观光的照片。
想起他逆着时差眼圈乌青也笑着在视频里和我说“阿黄加油,考试别紧张”。
想起手机屏幕里他手边厚厚一摞本来应该是我们的最爱但是突然就被我讨厌嫉妒的曲谱。
「
五月梦见一捧花
华服教堂簇拥笑脸
」
我想起我在生日那天的第一次演出从舞台上隐隐约约觉察的如梦似幻的身影。
想起那个假期回家看见他的别扭神态与害羞时的狂喜滋味。
想起那场急匆匆的开头不太顺利但是最终仗着爸妈的爱与理解还是成功的出柜。
想起自己除了一腔决绝什么都不带奔上飞机直飞维也纳在雨天靠着耍赖和他的温柔讨来的初吻。
「
我有一整个你爱的冬天和皑皑白雪
」
我还有过去,现在,将来所有的时间。
「
换你一句软语温言
换你一场容颜蜜甜
」
我慢慢唱着,余光看见他的影子从墙边滑了过来,挤开了本就昏黄的光晕,到我身边来。
我咽了咽口水,一不小心错了一拍。
然后急忙挽救回来。
「
换你一生无风无雨
换你踩碎阳光走向我
」
人从身后慢慢贴近,两只手臂轻轻环住我的脖子。
高杨把下巴搭在我的头上,轻轻随着节奏晃着身体。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凭着肌肉记忆尽量轻巧地按着琴键。
他侧过脸,温热的唇从我的耳边划过。
「
再向往明天
」
轻柔的吻落在我的太阳穴上。
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咬了咬舌尖,把他拥着我的胳膊轻轻解开,稍微后退一些距离,手伸进口袋里,碰着一个小盒子,像是被烫到一样,手指微微蜷缩起来,但还是深吸一口气,拿了出来。
“高杨先生。”
“要不要和我结婚?”
我抬头看他。
你的二十九岁,我是生日礼物。
附上我的全部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