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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Masquerade of the Innocence ...

  •   题目解释:直译为:属于天真的化妆舞会。但同时,INNOCENCE还有纯真,无罪,清白的人,天真的人等含义~~个人觉得,还是不要翻译比较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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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长的指,灵巧穿行,将这些瀑布般的黑色发丝挽起。不经意地,一络暗夜的色彩滑过贝壳似的美丽耳朵,落到雪白的颈间。镶金镜中的女子,面色异常白皙,却有着难以抗拒的引力。那对黑眸,闪动着摄人心魄的暗夜光华,少女的纯真中又蕴涵着成熟的致命诱惑。
      哦,对,还有那宛如夜玫瑰一般柔软的唇,我怎么能够忘记她们,还有这下面隐藏的一对利齿!微启樱唇,舔了舔这对宝贝,我得意地笑了。这对尖锐细长的牙齿,不仅仅是生存的工具,还是一个象征,作为一个血族的象征!
      “阿黛尔!阿黛尔,你好了没有?”房间外,传来急躁的呼唤和敲门声。
      但下一个瞬间,声音的主人便站在了我的身边——微卷的金色发丝,同样苍白的肌肤,修长的指骨,浅笑的蓝灰色眼睛。他叫奥斯汀,是我的老师,我的同伴,我的创造者……甚至是我的爱人。
      ——我们拥有永远不变的美丽容貌,但同时,我们的心会在这张假面下枯萎。所以,我们需要和自己相称的同伴。
      我牢牢记着他教给我的每句话,因为我们都是夜的宠儿,在每个清晨死去,在太阳收起最后一丝光芒的时候苏醒。然而在漫漫无边的漆黑中,手中紧握的唯有同在一个棺木中的另一双手……
      一指镜中的影像,我嫣然一笑,问道:“奥斯汀,我美不美?”
      他笑了,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帮我系上黑天鹅绒披风上的丝带,半是谐谑半是认真地开口:“我亲爱的公主死神,你再不出发就要迟了。你的美丽面容,就留待猎物们去欣赏吧!至于我,早已把你奉为活动的艺术品了!”
      “咦?今晚我们去的,不是无法看见真正面容的化妆舞会么?”
      “我们去的当然是化妆舞会!你难道不觉得那更美妙?名正言顺地看着所有人戴起属于他们自己的面具!小丑、牧羊女、海盗、魔鬼、骷髅……只要想得出来,只要有服装道具就什么都可以扮!呵呵,这些上流社会的人甚至也可以扮演吸血鬼!”
      “奥斯汀,那么我们……”
      “嘘,别急,我的小美人!”奥斯汀伸出那只一直藏于身后的手,指尖夹着的是两个遮住一半面容的精致羽毛面具,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至于我们……呵呵,我们扮演的就是吸血鬼,换句话说,也就是我们自己。我们需要的,只是本色加上一点点小小的装饰!”
      “阿黛尔,我敢打赌,你一定会爱死这Mascarade!(注1)”他帮我带正面具,指尖掠过上面的蓝宝石,似笑非笑。

      坐上马车,在夜色中奔驰,冰凉的风穿过远方阴暗的森林抚摸在我的脸颊上。那种虚无感顿时充斥着全身,隐隐地伴随着传遍每根血管的冰冷。这是饥饿的感觉。
      每个夜晚,我们都要用猎物滚烫的血液来温暖冰冷的唇齿,乃至全身。对于人,吸血是一种致命的诱惑,但对于我们,只不过是生存的必须。如果提到罪恶感,那也只有在虚无突然来袭的时候分外明显,但吸食我的那些猎物的罪恶感和吸食一只可爱的鸽子并没有多少区别。
      奥斯汀比我年长许多,他自己曾经微笑着说,他早就可以用年老来形容了。然而,他也不知道血族究竟从何而来,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多久,这邪异的根源又是什么。
      奥斯汀告诉我,在他摆初拥成为血族的那段时期,总是听其他一些血族诉说那些被迷惑的天真灵魂,诉说那些美丽或者英俊的贵族少年。他觉得恶心、罪恶,却无法抑制自己渴求鲜血的冲动。不过,这些都已经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了。
      然而,现在他现在再不会感到丝毫罪恶,反而时不时抱怨着再也没有能够供他好好反省的纯真灵魂,甚至他有时还为此大发脾气,狠狠将那些装满血液的高脚杯摔下露台,大声说着——变质了!很多次,我都想正正经经地告诉他,其实他多少带着些自虐倾向,而那并不好。但发现他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紧我的双肩,我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些时候他总是紧紧抱住我,将头埋进我的长发中,轻轻说——阿黛尔,我真的对不起你,我不该这样对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奥斯汀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是因为他吸食了我。他将我从一个人,变做一个不老不死的怪物,一个吸血鬼,一个血族……他在创造我的同时,湮灭了我身上所有来自阳光的气息。
      我会永远记得那个寒冷的冬夜。天上,下着雪,地上也早已积起厚厚一层。我捧着一大把玫瑰站在路边叫卖,然而没有人驻足。所有的行人都裹紧外套,匆匆自我面前离开,等待他们的是美味的晚餐、干净的餐具、温暖的烛火。但是等待我的,只有面前没有止境的长长黑夜,和整个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冬天。
      没有人会从一个衣衫褴褛的落魄少女手中买过花束。那些贵族乘坐的马车笃定地在雪地上留下车辙,扔下厌恶轻蔑和嘲笑。对了,他们是这样骂的——肮脏的小老鼠,你的玫瑰也那么脏,哪里有人会买!
      我被推倒在雪地上,衬着灰色的雪,那些玫瑰花瓣零零落落,满目残败。其实,我手中的玫瑰和商店里几个金币一支的玫瑰没有区别,然而,人活在世上,总是把面皮看的很重,那些皇家特许经营的缎带比什么都更有用。
      看着红肿冰冷的手,我想,或许,我也会像这些玫瑰一样,在默默开放后,孤单地凋谢枯萎在这个没有边际的冬夜。那个时候,我甚至乞求上帝将我带离这个尘世,好叫我不再受这些寒冷和屈辱。
      ——你在卖玫瑰么?
      那个声音异常动听,我以为声音的主人温和得如同教堂天顶画中的天使。睁开迷茫的眼睛,面前的轮廓逐渐清晰,那的确是和天使一样俊美的面容。但那对蓝灰色的眼眸中,没有活物,冰冷得如同死亡本身。他是死亡的天使。
      他看着我裸露在外的脖子,然后突然伸出手臂,将我拥入他的怀中。冰冷的指,插入我飘满雪花微湿的发,冰冷的唇游走过我的耳廓,然后,是耳垂,再然后,便是颈部传来的剧烈疼痛,如同利器直接插入!温热的血液,迅速从颈部涌出,我听见他吸吮的声音,听见自己心脏越来越清晰的跳动!
      突然,他放开了我,眼中闪过瞬间的惊恐。他的嘴唇红润而美丽——那是我的血,我的血滋润了他的唇!然而,我只是漠然地看着他,没有办法说一个字,或者动一下手。他叹息般开口,问我——你愿不愿意放弃阳光下的生活,换取另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没有等我回答,他便割开自己的手腕,递到我嘴前。我闻到了奇异的香甜,那是血的味道,滴到干裂的唇间的,是温热的血液!突如其来的干渴席卷了全身,我不顾一切地将嘴凑上他的腕,拼命吸吮起来,他的血液混合着刚才我的血液一同滑入我的喉中。
      耳际突然响起巨大的轰鸣,眼前什么都看不见。逐渐,有鼓点响起,越来越快越来越急!鼓声和我心脏的跳动混合在一起,恐惧和冰冷迅速取代了其他的一切感觉,似乎血管中剩下的所有血液都在瞬间冰凝!我在他的怀中,抓住他的衣襟,痛苦地撕扯!然后,我什么都再看不见,什么都再听不见……
      新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他递给我一面镜子,镜中人有我从来不敢料想的美丽,是我,又不再是我。历经了凡人□□的死亡,我已经变成了一个拥有一对利齿的黑夜的宠儿。
      他说,阿黛尔,对不起,昨天夜里,我实在太饿了。他叫我阿黛尔,他向我道歉。他告诉我,他叫奥斯汀。然后,他再次道歉。直到我随着他的指示,将牙齿插入一个女仆的颈动脉,我才终于明白他道歉的缘由。
      黎明来临前,他拥着我躺进一个黑色的木棺,梦呓一般说道:“阿黛尔,跌倒在污雪里,你的眼神为什么依然那么天真,明亮得如同在地狱中仰望天堂……”
      三年前,那个贫苦的卖花女孩死去,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知道,因为是她自己唤来了死神,唤来了死亡本身。
      自那以后,每个夜里从城郊古堡出去的马车上坐着的不再是奥斯汀一个人。我们一起出去,在音乐会、舞会、酒会上挑选我们的猎物,微笑着看他们自愿交出不再纯白的灵魂。然后在睡前,我们诉说着这些猎物的美丽外表,嘲笑着他们眼中压抑不住的狂热□□,偶尔忏悔自己代替上帝或者魔鬼评判灵魂善恶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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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月亮升到梅森公爵家塔楼的尖顶时,奥斯汀和我正好到达。
      梅森公爵家的巨大舞厅365天里,有364天是关闭的。唯一开放的一天,便是著名的梅森公爵化妆舞会。任何人都认为,能够收到这个舞会的请柬,是无上的荣耀,这也无声的证明——你已经被上流社会的最上层接纳。
      门口,响起的号角,男管家立即报的出名号——贝拉蒙特公爵及女爵到。我和奥斯汀相视一笑,知道这便是在叫我们。我扶过侍从的手,优雅地走下马车,进入那扇分割世界的大门。男仆体贴地接过我的披风,和奥斯汀的手套斗篷齐整地放在一起。
      挽过奥斯汀的手臂,走上华丽的楼梯,最终走进金色大厅。
      一时间,我感到所有人都被震撼了,透过层层人群,目光纷纷装做漫不经心地射来。呵呵,这是毫无疑问的,自古以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挡血族魅力的万分之一。即使羽毛面具遮住了上半部的脸,我依然有深蓝天鹅绒下的白皙肌肤,还有柔软得如同花瓣的小巧嘴唇。
      “一群假道学的人!”奥斯汀轻轻哼了声,然而并没有减去半分脸上的笑意。
      “看见那个坐在那里的胖子么?他就是海德伯爵,上流社会里著名人物,最近,他开了个报社。呵呵,这倒挺符合他的专长,因为他能够说出,这里的每个人曾经或者现在有多少风流韵事。他甚至还用这些事情来为自己获取不义之财。”
      我随着奥斯汀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坐在圈椅上,悠闲地抽着雪茄的男人。哦,不,那样庞大的身躯,简直就不像是人类所有的。他没有戴面具,我猜想,一定是没有任何面具或者服装能够适合他,即使是一整头肥猪的皮也不够用。他满面油光,被横肉挤成缝的眼睛向我和奥斯汀看过来,一阵厌恶使我故意将头转向另一个方向。而奥斯汀勾出一抹浅笑,向他微一颔首。
      “那么,那个海盗装扮的人是谁?”无意中,我看见一个精干的中年男子微笑着向我们走来,为了防止出丑,立刻悄声问奥斯汀。
      “呵呵,恰如其分的装扮,一个海盗!迄今为止,结婚三次。开始都一样,垂涎某个中产阶级小姐的美貌,然后将其家庭产业搞垮,最后便是让她自愿抵债。”
      奥斯汀面带微笑地压低声音说完这些,便看见身着海盗服饰的男子走到了我们面前。
      “哈哈,欢迎欢迎,我记得祖父曾经告诉我:梅森和贝拉蒙特,我们两家是永远的至交!像你这样世袭贝拉蒙特家族爵位的出色青年,应该多多参加这样有身份的社交才对。”“海盗”微笑着开口,看上去,相当和蔼,相当面熟。
      忽然,他注意到了我,于是故意拖长了音,问道:“我亲爱的奥斯汀,这位是……”
      “哦,这是我的妹妹阿黛尔,从小都是在法国接受的教育,今年,刚刚从那里回来。”奥斯汀眼睛都不眨地胡吹一番后,对我意味深长地微笑,“阿黛尔,这位,是梅森公爵,可以称作我们上流社会的家长。”
      “Bonsoir,Monsieur!(注2)”我微微颔首,脸上是一抹浅笑。
      “啊!这简直太棒了,纯正的La Petite Belle!(注三)”梅森公爵轻轻拍了两下手,唤过一个男仆,轻声吩咐了一句什么。随后,他又转向我们,微笑道:“我这里,正好也有一位喜欢艺术的朋友,我想,应该把他和这位美丽的贝拉蒙特女爵互相介绍一下!呵呵,亲爱的奥斯汀,你也该好好考虑下可爱的阿黛尔的终身了,哦,对,还有你自己的大事也不能耽误了!我既然被那么多人奉为家长,便是要看见你们这些年轻人快快乐乐地走上神圣的祭坛!”
      奥斯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不知道,他的内心是否已经将这个看似权威的公爵嘲笑贬低了千遍万遍。
      至于我,表面上,我不失礼节地微笑着,然而在内心,我在狂笑。我终于想起为什么梅森公爵的面容在我看来那样熟悉——对,就是他!三年前的冬夜,他走过我面前,用长手杖敲翻我的花篮,然后骂我肮脏的小老鼠!呵呵,肮脏的小老鼠,纯正的小美人,区别两者的不过是身份和容貌!
      贝拉蒙特家族的爵位世袭者早在百年前,变做了血族,如今,只是一个传说等待着附庸风雅。奥斯汀提议重新启用这个名号的时候,我担心并没有人会理睬这个古老的名字。但现实中,还真有人上钩,呵呵,原来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身份、容貌的面具!
      “亲爱的奥斯汀,可爱的阿黛尔,这位就是我要向你们介绍的人——切斯特子爵,西罗尼•切斯特。”
      走来的人,风度翩翩,他的装束,是合身的黑色礼服与黑色斗篷,不错,他装扮的,正是让人们又惧又爱的吸血鬼!他有着一对讨人喜欢的蓝眼睛,还有挂着微笑的薄薄的嘴唇。这样的人,必定是上流社会夫人小姐们的贵客!我细细打量着他,最终还是发现他的颈部那条皮肤下隐隐跳动的动脉最和我的心意,果然,我是饿了。
      “西罗尼,这位是贝拉蒙特伯爵,奥斯汀•贝拉蒙特。这位美丽尊贵的小姐,就是刚才,我让人和你提过的那位从法国归来的贝拉蒙特女爵,可爱的阿黛尔。”梅森公爵不遗余力地介绍着。显然,他相当满足于自己被称为上流社会的“家长”。
      “幸会!”奥斯汀依旧是微笑颔首,不知这举动,又会引得多少惊叹!
      “奥斯汀阁下,幸会!”西罗尼•切斯特也同样一礼,然后,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他看着我,惊喜地挑上一条眉毛,说道:“啊,原来法国归来的小美人也会选择吸血鬼的装束!这简直太美妙了!”他牵起我的左手,在唇际轻轻触了一下,又笑吟吟地开口:“奥斯汀阁下,可否借用一下你迷人的妹妹呢?呵呵,放心,我当然会把她不少一根头发地送回来。”
      “无论是对阿黛尔还是对你,我可都是非常放心的!”奥斯汀松开手臂,将我的右手放在西罗尼的掌心,温文尔雅地微笑。然后,他近乎宠溺地抚了抚我的脸,说道:“这是每个人都戴着面具、穿起奇装异服的化妆舞会,难得的机会,你要玩得开心点哦!”
      我扬起头,给了奥斯汀一个天真又骄傲的笑容——他的意思,我明白!

      西罗尼的手是温暖的,那是与握住奥斯汀完全不同的感觉。我的指尖,麻麻的,痒痒的,奥斯汀可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原来贵族青年的手可以这样干燥柔软。在变成血族之前,没有任何人牵过我的手,因为我只是一个浑身破破烂烂毫不起眼的卖花女孩。成为暗夜的宠儿之后,有不少衣装精良的少年带着热切的目光,牵起我的手,不过,那些手都是潮湿的。
      西罗尼将我带进舞池,一个转身,礼节完毕,手早已搭在我的腰部。看见我眼中些许的惊慌,他笑了。他的蓝眼睛,面对一个贵族少女的时候,果然诱人。然而,如果我是一个卖花女孩,则根本不会见到他这样的眼神。
      金色大厅里回响起悠扬的音乐,水晶吊灯闪烁着梦幻般的光彩,那些名贵香水的味道牢牢地将我包裹在内。丝绸、天鹅绒、缎带……钻石、珍珠、黄金……每一样,都美丽得惊心。然而,所有人,都戴着面具,所有人都穿着掩饰自己的装束!我在这些浮华中尽情旋转着,听着那些人们自以为我听不见的窃窃私语。
      “这次,西罗尼怕是会追求那位阿黛尔•贝拉蒙特女爵了!”
      “是啊,这样高贵的身份,唉,如果我还是单身也不会放过啊!何况,她又长得那般诱人,就像初绽的夜玫瑰一样,天真中带着成熟的韵味。”
      “唉,她也真是不幸,刚入社交圈,就偏偏被那伪君子看上了。”
      我看见,西罗尼眸中的倒影里,那个美丽的女子笑得更加灿烂更加无邪。呵呵,那些腐朽的贵族怎么会知道,今晚,究竟谁是谁的猎物。
      西罗尼,难怪你没有那般热切的眼神。我看见你面对我时瞬间的失神,那是因为血族与生俱来的魅力,但是,当我用如此天真的目光看着你,我又看到了你的得意!我没有比现在更想和我的猎物玩一场真真假假的游戏!
      一曲完毕,西罗尼让我挽住他手臂,把我带离舞池。他从一个侍者手中拿过两杯香槟,递了一杯给我,问我:“女爵阁下,可容许我叫你阿黛尔?”
      “当然可以,切斯特子爵。”我看着金色的液体在高脚杯中荡漾开一个个美丽光圈,微侧头,随意地一扬眉。
      “叫我西罗尼。”他坚定但不失温柔地纠正我,他看着我,眸中闪出一种可以称为迷离的光芒,“能够让我的名字从你小巧的唇齿间发出,无疑,是我的荣幸。亲爱的阿黛尔,你的脸色有些苍白,是否愿意,让我陪同,去花园中散散步。”
      我们坐在白色的花园长椅上,夜风吹在身上,让我感到更加饥饿。
      西罗尼奇迹般变出一枚玫瑰饰物,别在我的发上,手指滑过我的脖子,满意地看着我轻轻一颤。他捧起我的手,吟诵一般说道:“你的小手冰凉,宛如寒露,唯有这多永不凋谢的玫瑰才能配得上你这朵动人的夜玫瑰。”
      “我们叫做玫瑰的这一种花,要是换了个名字,它的香味还是同样的芬芳。(注4)”我看着罗西尼的眼睛,轻轻一笑,“难道你不这样认为么?”
      “是的,我的夜玫瑰。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我爱你。”他伸手掠过我的发,终于在月下惊异地看着我的眼睛,露出和其他少年一样的热切目光。他的手,从我发稍的末端向下移去,先是后颈,然后,是晚礼服外的肩。
      我向后坐了些,带着慌乱的神色,咬了咬下唇,开口:“西罗尼,如果……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没有地位,没有容貌,你会不会……”
      我的表现一半真,一半假。慌乱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被人诱惑过,从来没有人大胆地触摸我的后颈,即使奥斯汀也没有过。
      “不管你是谁,我喜欢你的聪慧,喜欢你的天真……”他用手抵住我的唇,皱起了眉,“那么冰冷的唇,那么柔软芬芳,却那么冰冷……”
      他将我紧紧拥到怀中,在我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他捧起我的脸,问我:“亲爱的阿黛尔,你是否愿意让我成为你的丈夫,让我温暖你一生?”
      他的眸中,倒映的不再是我摄人心魄的眼睛,而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女孩。额上的吻,竟然热得发烫,我的视线里,只剩下他俊美的面容。这一次,唇齿间极尽缠绵,这次的吻,霸道而肆意。然后,透过他蓝色的眼眸,我看见,自己如同绽放的烟花,一点点在他的怀抱中堕落。
      谁是猎物,谁是狩猎者?我再分辨不清。那样绵长而窒息的拥抱中,我几乎忘却了,自己的红唇下,还有一对尖利的牙齿……是的,我几乎忘却了。但是,我怎么会忘却!
      看着他蓝色的眸子,只一瞬间,我便回到了那个带着致命诱惑的血族女子。我吻住他的脸颊,然后,一点一点向下移动,直到,那跳动着的颈动脉!滚烫的血液冲入我的口中,滑过舌尖,流到喉咙中,随即,浑身的血液都多了几分暖意。我在血香里,静静吸食着,直到他的心跳停止!
      西罗尼依然带着微笑的表情,是的,被血族吸干血液,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死法。
      只要我身处这个化妆舞会,我便可以随时听见那些贵族的言语。
      ——西罗尼还是想凭借婚姻再向上爬,从而谋取一个更体面的身份啊!
      ——不,西罗尼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小丫头,他说过,他爱的人是我!
      ——侯爵小姐,那可不是什么小丫头,她可是一个女爵,她的家族可以追溯到大宪章签署的时候。
      ……
      ……
      戴着美丽的面具欺骗别人或许没有什么关系,最多不过是世上再多几个怨妇,然而,这次,他恰恰找错了对象。他看上的是我,一个血族女子,一个真正的吸血鬼!
      况且,我永远记得那个屈辱的嘲笑,而这个笑容也是属于西罗尼的!
      贵族装束的男子有着美丽的蓝色眼睛。他走下车来,拿起我篮中的玫瑰,轻轻一嗅,随后吩咐随从将这些玫瑰花瓣全部撕下,然后抛到空中,看她们缓缓坠落。
      然后,他用手抬起我的脸,说了声,你的眼睛很漂亮,可惜,你身上的破烂减损了美丽。他说完,便走回马车,任由那些随从将我身上本就残破的衣服撕扯下来!
      最里面的衬裙也被那些野蛮人撕碎,我散乱着头发,跌在雪地上。我抬头,却看见西罗尼嘲笑的眼眸。他的指尖转着一朵扎了金色缎带的玫瑰,对我开口——破败的,终究是破败的,都怪我好奇心太强,我早该料到,你只是枯萎的玫瑰!
      他扬长而去,用嘲弄代替了玫瑰的钱,用侮辱代替了道歉。
      就在那个夜里,我遇到了奥斯汀。
      ……
      ……
      “阿黛尔!”
      我刚吸干西罗尼的血,一抬头,便看见奥斯汀出现在我面前。
      “呵呵,看来我是白白担心了。我真怕我的天真公主被这家伙给诱惑了。”奥斯汀瞥了眼地上的尸体,神情无限轻蔑。
      “怎么可能,我可是一个血族啊!”撅起嘴,我不甘心地争辩着。
      “在这个化妆舞会上,没有人是无罪的,我告诉过你,所有在这里人都带着面具。这样比起来,本色演出的我们岂不是比较危险。尤其是你,我的天真死神!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挑了西罗尼这个猎物!”奥斯汀捏了捏我的脸颊,顺手擦去我嘴角残留的血迹,“他的血味道怎么样?”
      “不好……一点都不好!还不如鸽子的血甜美!你呢,你的猎物如何?”
      “一个不检点的老女人!呵呵,还和我商量,如何带着她私奔!”
      “哦,是吗,奥斯汀快说,我要听!我还要学,怎么样对付这样的化妆舞会!”
      “呵呵!我亲爱的阿黛尔,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在睡前,慢慢讲给你听。”
      “嗯!”我向着奥斯汀一笑,摘下发上的玫瑰饰物,放回西罗尼的手中。
      西罗尼,你要知道,我不喜欢玫瑰,因为她们层层叠叠永远隐藏着什么,就和这个化妆舞会依旧这里的所有人一样。而且,我也不要你温暖我一生,因为那是谎言,但是,我却是需要你的血液温暖我到明天晚上!
      “送给你的。”突然间,奥斯汀取出一枝修剪过的雪白百合。他将它插入我的发间,长短刚刚好!
      “奥斯汀,这是哪里来的?嗯,算了,管它哪里来的,只要是你真心送的就好!”
      “呃……我在金色大厅里的花柱上折的……阿黛尔,你不是说不生气的嘛!阿黛尔!”
      重新挽住奥斯汀的手臂,我回头,笑着回望身后那辉煌虚伪的灯光。
      谁是真的,谁是假的;谁是善的,谁是恶的;天真的是谁,罪恶的又是谁……面具可以遮掩一切过往,可以掩饰一切真实的意图。面具是身份地位,装束是容貌举止。这场上流社会的化妆舞会,果然美妙极了!

      注一:法语,意为化妆舞会,假面舞会
      注二:法语,晚上好,先生!
      注三:法语,小美人
      注四:选自莎士比亚戏剧《罗米欧与朱丽叶》第二幕第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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