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有人［无限流］》周涉冬

59、红莊会馆

　　——“落花满天蔽月光”

　　——“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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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泉台上再设新房”

　　——“地府阴司里再觅那平阳门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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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听得不太真切，断断续续的拖长尾音，凄凄诉诉，在绵细如雾的冰凉小雨中让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后想起某部带有戏腔的鬼片，后背汗毛都瞬间竖立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阴暗的雨雾中有人不断地在问，声音很小穿过细雾而来的还有夹着惊惶的哭腔，咿咿呀呀地一时之间分不清是唱戏折子的在哭还是那问的人在哭。

　　陈雨抬眸看向周围，又凉又暗，灯光昏黄且被雨雾遮挡，只能约莫看见雾后面隐隐绰绰的高大的楼房的影子，一切都朦胧不清。

　　纷繁的小雨飘进了眼睛里，不同于一般的凉，阴郁无比，不像雨反倒像是森冷幽暗古井里的水，被压在地底下从未见过天光才会这么阴凉。

　　眼睛被冻的有些痉挛，陈雨指腹揉了揉。

　　再睁眼，视线有些恍惚，他似乎看见有个小身影从面前一晃而过。

　　很快。

　　现在再去看就什么也没有了。

　　像是大力揉搓眼睛导致的幻觉。

　　陈雨手指敲了下裤子，霍溪不在他身边，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霍溪。

　　他顺着面前的那条小道一直往前走，很快的，刚才还隐隐绰绰的影子现在已经能窥见全貌了。

　　是一座楼房，很大很高，大概有四层楼的高度。屋檐曲线、屋角的起翘、重檐等都是典型的清末民初时的楼房制式，带着过去老式的做派。

　　整栋楼房从外面看只有一扇大门，三米多宽的样子，木头做的，又厚又重，但上面雕刻着的花儿却很精细。

　　门前的房檐上挂着两个灯笼，罕见的不是一对同色，而是一个红色的，一个白色的。

　　红白蜡烛被罩着散出幽幽的微光，在这个环境下，怎么看怎么吊诡。

　　不光如此，大门前的承重柱上也是一边挂着红布，一边白布，像是将一座楼房分成了两个世界似的。

　　一白一喜。

　　可是哪里有人家是红白事一起做的。

　　陈雨想到了外卖送来的那两个盒子，这里应该就是帖子上写的“红莊会馆”了吧。

　　他抬头往上看，果然，只见房楼的牌匾上工工整整的写着——红莊会馆四个大字，颜色暗沉，给人一种很强的压抑感。

　　不止这块牌匾，包括这整座楼，只看一眼似乎都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满目沉暮的死寂感。

　　陈雨走近了，看见楼房门前站在一群人，里面有人在哭，问这里是哪里，好诡异，她不想呆了，她只是跟男朋友一起出来旅游的，要怎么出去。

　　“呜呜”声不断，听着平白的让人心生厌烦。

　　没有人理她，只有她男朋友还在低声的哄着，“别哭了，没关系，这里太黑了，说不定等天亮了就能找到路出去了。”

　　虽是这么说，但声音也夹杂着颤抖的恐惧和不确定性。

　　显然，他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出去，只是在本能的哄自己的女朋友而已。

　　这对小情侣应该都是新人。

　　听到他的话，人群中有人没忍住冷嘲了声儿，“除非通关，否则能出去的路就只有死路。”是道有些冰冷的男声。

　　小情侣原本就被这座楼的布置吓得半死，现在听这么一说，男的也绷不住了，两人抱着哭了起来。

　　“通关什么啊？这里到底是哪儿啊？你们这样做是违法的啊。”

　　“快点放我们出去好不好，我好饿啊，我的菠萝饭还没吃完啊……”

　　两人哭的稀里哗啦的很有节奏，但是并没有什么人买账，也没有人费口舌给他们解释。

　　毕竟，有可能没多久人就死了，解释了也是白解释。

　　“又有人来了。”苍老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了前面。

　　青砖泥地上，昏黄的灯光下，青年站在细密的雨雾中，细腰长腿，黑发白肤红唇，眉目惊人。细雨落在身上，湿濡濡的，靡颜腻理，仙露明珠，整个人稠丽到了极致。

　　身上似乎还散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像是被揉烂了的玫瑰花的糜味，仿佛发酵了似的，很能醉人。

　　整个空间陡然寂静了两三秒，就连一直哭的小情侣也停了下来，怔愣地望着陈雨。

　　“啊，是个大美人。”有人说。

　　陈雨直播间的弹幕开始活跃了起来。

　　“老婆啊啊啊！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老婆了呜呜呜……”

　　“我是土狗，就喜欢这种场面——大美人惊艳四方。”

　　“希望雨下大一点，不知道今天老婆缠绷带了没有。信徒愿意十天只吃肉换我老婆今天没缠绷带。”

　　“我其实真的很喜欢老婆，没有说是因为他有neinei，我的意思是，老婆本身就很好，不管老婆有没有neinei，明白吗就是那种，其实我也不是很在意neinei，主要是我爱老婆的这份心，neinei有没有并不重要，最值得关注的就是老婆这个人本身，毕竟我并不是一个在意neinei的人（希望雨下大一些，阿门……）”

　　“哥哥……嘿嘿……哥哥嘿嘿……。我对哥哥的爱，就像尿尿在裤子里，暖暖的只有自己知道。”

　　“……”

　　“……”

　　“楼上的别太荒谬！”

　　“多少有点科幻了……”

　　“你是懂比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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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憋得时间太久了，弹幕“污言秽语”，整个“群魔乱舞”一时间没有脸看。

　　好在，陈雨基本上不怎么看弹幕。

　　陈雨抬眸扫了一眼门前的人群。

　　这个副本有很多人，比上个要多。

　　而且，他还看见了一个熟人。

　　陈雨有些惊讶。

　　那人站在人群中的最后面，一身格格不入的白色礼服裙，高马尾，一只大的Hoop耳环挂在耳垂上，抱臂靠着承重柱，臂弯里胸膛前是一把静静躺着的长剑，清冷明艳，不可方物。

　　上官潇！

　　她居然也被拉进了副本。

　　但奇怪的，上官潇只看了他一眼，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随后便移开了目光，像是不认识陈雨一般。

　　人群中应该也有人认出来这个大明星，但是上官潇神情太为异常，甚至在人说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毫无情绪波动，似乎她不是上官潇。

　　陈雨手指敲了敲裤子，从人群一一看过去。

　　有八九个人。

　　“你也是被骗进来的吗？你知道怎么出去吗？”小情侣的女方直接扑到了陈雨面前，似乎将这个刚进来的人当成了可以救命的人，“你刚进来，你一定知道出路的，能不能告诉出路？告诉我吧！”

　　她伸手想去拉陈雨的胳膊，但下一秒就被什么东西挑开了。

　　力气很大，几乎将她甩的往后倒仰。

　　幸好男朋友接住了她，两人一起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挑开她的是一把雨伞，通体青色。

　　她顺着雨伞往上看去，修长有力的手，胳膊以及一个长的极为帅气的男人。

　　男人很高，宽肩长腿，一头张扬的金发，站在青年身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女生打了个抖，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几步，“我……只是想出去而已。”

　　男人没理她，而是将伞撑开，打在了那个青年的头上。

　　显然，两个人是认识的。

　　女生用胳膊肘去怼自己的男朋友，没想到男朋友比她退的还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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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这么怂啊！”女生崩溃了，把矛头指向了自己男友。

　　男友一身格子衬衫，应该是经常伏案工作，有点驼背，闻言拉着女生的手，直说“算了算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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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吵什么，差不多可以了。”人群中站出来一个男人，伸手按住了女生的肩膀。

　　男人一身笔挺合适的西装，身量高，长相俊美且温柔，眼尾往上像是天生的笑眼，“别再做无谓的事情了，这里一进来就出不去的，除非通关。”

　　“还有，过一会儿你们面前会出现一个面板，那个会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勾着嘴角笑了笑，女生耳垂不由自主的微红。

　　“哦，是……是吗？”虽然仍有些惊恐，但好歹是没有再闹了。

　　男友见状赶紧将女友拉到了自己身边，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西装男人。

　　男人微微一笑，并不在乎，转头看向台阶下的陈雨和后面那个金发男人。

　　“你好，我叫程知礼。”他朝陈雨伸出手，贴在手腕上的衬衫袖子不长不短刚刚好，很得体的一个人。

　　霍溪掀开眼皮瞥了他一眼，上前一步，将前面的青年全部纳在了自己的身影之下。

　　青玉伞将两人罩在里面，一前一后，靠的极近，外人根本插不进去。

　　一种无形的圈地盘和威胁的行为。

　　陈雨微握了一下他伸出来的手，“你好，陈雨。”

　　算是打过招呼。

　　程知礼收起手，敏锐的感觉到青年后面的那个金毛在他们握手的瞬间气势就变了，像是夜晚的苍穹顶，巨大且极其低沉压抑。

　　但只敢对他。

　　看来还没有得手啊，只能暗暗的燥戾。

　　真可怜。

　　程知礼毫不避讳的迎上了霍溪的目光，嘴角边的笑意扩大，狭长的眼尾更加的往上。

　　一时间，暗潮汹涌。

　　细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乌云将巨大的月亮遮住且越压越低。

　　“可能会有暴雨，我们上去吧。”陈雨偏头跟霍溪说，“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霍溪伞朝陈雨那边倾了倾，“在你后面。”

　　.

　　“刚才你们没来的时候，我们正在讨论这个副本。”程知礼给陈雨让了个空隙。

　　上了台阶，人群都开始一一的做自我介绍。

　　陈雨看了看，除了他和霍溪、上官潇、程知礼、那对情侣之外还有两女三男，这个副本一共十一个人。

　　两女分别叫：聂双双、夏元。

　　聂双双是化妆师，生平最爱美人，眼睛一直在陈雨霍溪身上来回转。

　　夏元比较矮，长得很是清秀，上官潇的粉丝，自从进来了就一直盯着上官潇，满脸都是上官潇可比游戏有意思多了，要不是上官潇冷冰冰的谁都不理，她估计直接能挂在上官潇的身上。

　　其余的三个男人，拿着相机的是个摄影师，瘦高个留了一圈很长的胡子。

　　还有个提着菜篓的老人，满头白发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姓李。他菜篓里只有一根胡萝卜应该是买菜的时候被拉进来的，老头表情淡定，不惊讶也不恐慌，估计是进来过很多次了。

　　剩下的那个男人五大三粗脸上纹了个蜘蛛，很长从额头到下巴，乍一看像是蜘蛛爬在他的脸上，叫何全。

　　那对小情侣在末尾细声的介绍着自己。

　　两人都是大学生，放假出门旅游，谁知道就点个外卖的功夫就进来了，男的外号格子衫，女生叫王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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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样子，我们进来之前都点了外卖啊。”程知礼说道。

　　他拿出来两张请帖，一红一白，外表跟陈雨收到那块一模一样。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都收到了。

　　众人目光看向李老头，老头从衣服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帖子来，“老人虽然不点外卖，但都是会给孙子们拿外卖的。”

　　以防万一，所有人都将帖子打开，一一对了字迹，二十张请帖分毫不差。

　　程知礼想到了什么，眼睛在霍溪和陈雨身上来回转了一下。

　　陈雨坦然极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地说道，“订外卖的时候我和霍溪正在一起。”

　　“哦~”程知礼点了点头。

　　这下不光是他，其他人看向两人的目光都有了丝不对劲儿。

　　陈雨微微蹙眉，想到霍溪似乎有些恐同，怕他误会，开口解释道：“他是我表弟。”

　　表弟一直没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和伞的时候，动静儿大了点。

　　“看来这次的副本是要所有人都参加这两场事宴，时间是七月十五，只是不知道现在是哪一天。”

　　程知礼环望一圈众人，“这次副本人真多，可能难度等级会比较大哦。”

　　就在程知礼说完之后，众人面前都出现了一块面板。

　　跟之前的副本一样，面板开始滚动介绍这个副本。

　　【恭喜玩家陈雨登陆《身后有人》游戏。】

　　【副本载入中……载入完成】

　　【副本名称：《红莊会馆》】

　　【难度等级：六级】

　　【通关秘诀：请扮演好各自的角色，拒绝OOC】

　　【通关时限：待定】

　　【模式：多人游戏】

　　【副本说明：该副本死亡率高于百分之八十，祝玩家绝地求生，通关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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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小情侣女生王妍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前方的面板，念念叨叨了起来，显然一副接受无能的样子。

　　格子衫应该是平时玩游戏比较多，虽然艰难，但也好歹认命的接受了。

　　面板滚动完之后，红莊会馆的大门骤然向内打开，在寂静的雨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檐上的红白灯笼摇摆，烛火明明灭灭，承重柱上的红白布被风吹着猎猎起舞。

　　“落花满天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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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听到唱戏的声音了。”

　　“我也是，跟刚才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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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杂。

　　周围渐渐出现模糊的人影，穿着过去的中式青布长衫，短褐布衣，西装亦或是旗袍。

　　他们在来来回回的走动间慢慢跟着声音一起清晰了起来。

　　发白或者青紫的脸孔也变成了普通人的模样。

　　从诡异到正常只用了几秒中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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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人啊……”聂双双感叹道。

　　那些人全部跨过门槛往红莊会馆里面去，又或是出来。

　　“看来这红莊会馆还是个名流场所，这么多NPC。”何全说道，脸上的蜘蛛随着说话的起伏变换着角度，栩栩如生，看起来有些吓人。

　　众人都很淡定，只有那对小情侣互相抱着崩溃，“这都是哪里来的人啊？？”

　　“你们都是新到的吗？”很快，从名流场所出来了一个平头男人。

　　陈雨望了过去，长衫布鞋，但身形动作眼神干练，应该是红莊会馆里管家一类的人物。

　　果然，那NPC自我介绍道：“我是红莊会馆的魏管家，几位都是新来的人，今晚可以先多休息休息。”

　　“这管家是哪里人，普通话不是很好啊。”他们中有人吐槽道。

　　程知礼开口：“旧时候都没有读过什么书，有乡音是正常的。”

　　NPC说着将他们请进了大厅。

　　陈雨微微蹙眉，他直觉不对。

　　他们都是拿着请帖来的，应该算是客人，但这位魏管家绝口不提请帖的事情就算了，从魏管家的话语来看，他们并不像是客人。

　　哪家主人会对客人说:今晚可以多休息休息。

　　这意思是，之后的每晚都没有时间休息了吗？

　　不光陈雨察觉出来了，程知礼也听出来些许不对。

　　这个时候在他们直播间看不见的弹幕疯狂的刷了起来。

　　“卧槽！卧槽！干你爹啊，居然是这个副本！完了完了都完了！”

　　“这个副本怎么了？”

　　“呵呵，做好心里准备吧，各位。”

　　“芜湖，要起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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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雨手指敲了敲裤子，开始环顾四周，假山真水、薄雾轻纱、雕梁画栋、二楼三楼是各个不同的房间……

　　陈雨手指陡然一停，一向不变的脸色青了一瞬。

　　这个时候，程知礼拦住了NPC问道：“魏管家，您还没有告诉我们各自的身份呢。”

　　魏管家眉头蹙了起来，似乎对进来的这一群人有些不满，板着脸训斥道：“这些还需要介绍吗！把你们买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说好了，你们都是要接客的娼根！”

　　——“轰”的一声巨响，外面闪过几道裂天的闪电，暴雨来临。

　　“哈？？？”魏管家的话在这一群玩家耳中跟外面的巨雷效果差不多。

　　蜘蛛脸何全上前一步，浑身肌肉隆起，扣了扣耳朵，“你再说一边，我们是什么？”

　　魏管家指着何全，“娼/根。”

　　“男的怎么做娼/根？”

　　“男的就是男//妓！”

　　“草！”

　　何全脸上的蜘蛛扭曲了起来。

　　不光何全，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