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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山雨欲来 ...

  •   却说三藏师徒翻山越岭,诸多灾愆。纵使步步该灾,师徒仍一片赤诚赶赴灵山。人不还踵,日不移晷,已是西行第十三个年头。

      一日,仍是寻常那般赶路。远望见城池相近,原是到了凤仙郡境地。此地连年亢旱,累岁干荒,富室聊以全生,穷民难以活命。幸而郡侯确是个十分清正贤良,爱民心重的好官。肯奉千金寻有道之人求得甘霖,救济苍生。遂张贴告示,四处寻法师求雨,奈何总不见成效。

      三藏心善,何忍见此民不聊生之情态,师徒遂住在此处,共议求雨之法。行者念动咒语唤来龙王,却被告知无有玉帝圣旨,不敢私自行雨。行者再三权衡之下,只得将这话如实与三藏备言,并提议去天宫一探。唐僧道:“既然如此,你去为之,切莫打诳语。”行者即吩咐八戒沙僧:“你等保着师父,我上天宫去也。一来探个虚实,二来却看有无降雨之法。”八戒沙僧道,“此是功德一件,师兄且去,我等知晓轻重。”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行者虽是个灵便的,这一来一去也耗费诸多功夫与口舌。三藏住在郡侯府上,蒙郡中百姓供养,衣食不缺。然心中总是惴惴不安,一来担忧行者此去能否求来甘霖解黎民之苦。二来自斩杀六耳猕猴后,他二人几乎寸步不离,从不曾分开这许多时日。这其中变化,不由得让三藏感慨。昔年两次赶走行者,他嘴上是恩断义绝,心里是全不挂念,好似这世上便真的没了这个人一般。便是心里有气,也不至于魂不守舍。然如今却是行也忧心坐也忧心,无有一刻不是牵肠挂肚。可叹这世间,当真唯一个情关难过。

      三藏抬眼望去,见柳梢头上一点残月如钩,不由得更惹愁思。他心思百转,除却这一点私情,他看此间世人疾苦,更觉如芒在背。犹记当年,自己在通天河同行者所言:“世间事惟名利最重。似他为利的,舍死忘生,我弟子奉旨全忠,也只是为名,与他能差几何!”

      说他自私凉薄也好,执名着相也罢,今日再看这苍生苦黎民伤,却忽觉昔日“执名”之言也不可同日而语。

      三藏心如悬旌,六神无主。自家以心问心道:似这般踌躇不安亦是无用,可叹我一介凡夫,此刻除却等候悟空的消息,竟别无他法。既如此,不如抄卷经来,保我徒弟此去顺遂,也求上天垂慈,早日降下甘霖,惠及苍生。

      如此想着,便从包袱里取出纸笔经卷。又拿了银针一根,刺破舌尖取血,以这舌尖血抄录经文祈愿。

      这厢行者来去辗转两遭,耗费半月光景,总算教那凤仙郡盼得龙王显象,雷将舒身。云童出现,风伯垂真。霎那间滚滚狂风,淙淙骤雨。至此是风调雨顺民安乐,海晏河清享太平。

      事毕民安,行者落下云头,这才与三藏相见。那郡侯百般盛情,连夜差多人治办酒席,起盖祠宇。师徒皆因他盛情难却,暂住多日不题。

      夜幕降临,行者与三藏回住处歇息。远望见卧房灯火通明,温暖如斯,透过窗纸一片柔和光晕。三藏入得屋里,因与行者独处,也不拘平日端方姿态,随意坐在一处。隔着银烛光辉,细看面前那人泛着浅金色的眼瞳。

      行者将烛台挪了挪,笼罩在三藏眼里那团烈焰霎时柔和几分。摇摇曳曳,忽明忽灭。行者刮了刮三藏的鼻尖,佯嗔道,“师父凑的这般近,也不怕这烛火飘忽不定,烧伤了你。”

      三藏在万千思绪里回神,不经意的回望了一眼被悟空推远了的烛火。行者见他不语,又道,“师父今日话少了,不乐意搭理老孙似的。”

      三藏道,“你是说我平日聒噪?”行者听罢一笑,“惯是胡搅蛮缠,我又哪里是这个意思?”三藏连日的不安情绪由行者这一笑始渐渐平息,一案之隔牵了他的手,小声道,“贤徒,这一场善果,真胜似比丘国搭救儿童,皆尔之功也。”

      行者闻言,轻轻摇头,不见悲喜。凝视着三藏烛火笼罩下愈发缱绻的眸光,凑过去一手揽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才道,“师父总说出家人慈悲为本,殊不知老孙亦是一路西来,感人之善恶,怜人之生死,才见众生。所作所为,皆是理所应当。”行者轻叹一声,逐渐放松了身躯,枕在三藏膝头。他从这个人身上看透了太多人间苦难,至此才明了这一身神通并非为了凌驾于什么人之上,而是为了守护这世间所有的脆弱与美好。昔日他不拘天地管束,不顺万物轮回,一腔孤勇便敢与天称齐,何等潇洒恣意。可一路行来,他广施恩义惠及苍生,始知此生何求。

      少年人满腹鼎镬如饴的意气,又哪里有对错可言?五百年的风霜与十三载的苦难不曾消磨他铮铮傲骨,却将这人打磨的愈如良金美玉。那样的阴错阳差,让行者也不由得心生感慨。

      三藏以十指为梳,轻轻理着他头顶至后颈蹭乱的毫毛。笑道,“你这猴儿,愈发孩子气了。”行者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一则难得这般清闲光景能同师父独处。二则几番奔波辗转,此刻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檀香味儿,仿佛能消除一身疲倦。行者闭目安神,答道,“师父心里喜欢老孙这样赖着你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三藏意料之内的红了脸,羞也不是恼也不是,行者又道,“何况我也只同师父这般,又不是赖着别人。”

      三藏撤了手,骂他道,“你且去赖着别人好了,我倒稀罕。”行者一个翻身坐起,紧紧箍住三藏的腰,抵着他的额头道,“师父真不稀罕老孙?为何在枕下藏着老孙的画像?”三藏紧挨着行者的胸膛,羞的耳根也发烫,辩驳道,“那是钦法国僧众为我等描的画影图像,我那日走的匆忙收进行李里罢了。”

      行者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起身从他枕下取出那图来,笑道,“既是他人手笔,那也不劳师父珍藏。让老孙替师父收着好了。”“你……”三藏转头去抢,被他避开,反擒住了手。那画卷落在床边,滚了滚,摊开来,画上虽只行者一人,却不难看出是那猴王高举着金箍棒,在云头与黄眉老妖缠斗的情景。

      只此一眼,终老不忘。正是三藏的手笔。

      三藏偏过头去,看着桌岸上摇曳的烛火,四周景物忽而朦胧。唯那忽明忽灭的火苗愈发清晰,仿佛灼在心口微微一疼。三藏瞧着瞧着,便落了泪。小声道,“烛火飘忽不定,真会烧伤了人么……”

      行者伏在上方,眸色一沉。

      “便是烧成灰,你我也是一处的灰……”

      三藏闭上眼,感受着身体里一阵一阵的激潮,完全无法思考。纵使一念起,业火炽然。也顾不得这粉身碎骨的痛处,只想与他一同万劫不复。

      此后师徒在凤仙郡逗留半月有余,这一日筵,二日宴;今日酬,明日谢;只等寺院生祠完备。一日,郡侯请四众往观。原是郡民昼夜不息,半月便得以竣工。

      新寺殿阁巍峨,山门壮丽,四众俱称赞不已。行者请师父留一寺名,三藏道:“有,留名当唤做‘甘霖普济寺’。”郡侯称道:“甚好!甚好!”用金贴广招僧众,侍奉香火。殿左边立起四众生祠,每年四时祭祀;又起盖雷神、龙神等庙,以答神功。看毕,即命趱行。

      别了凤仙郡民众,逍遥行路。他师徒一行餐风沐雨,转眼又是半年光阴。这一日正逢正月十三,师徒至金平府慈云寺落脚。因要庆贺元宵佳节,各地方俱高张灯火,彻夜笙箫。三藏一路行来,只知山高水长,更怕逢魔逢怪。早已不记今夕何夕,不曾想山高水远处,亦有与长安无二的习俗。

      至夜,街坊众信人等,送灯来献佛,唐僧等都出方丈来看灯。行者道,“还不曾到十五,便这般热闹。”众僧道,“未到正节,唯有关厢热闹些。来日元夜佳期,可进城看灯。”佛殿上钟鼓喧天,众僧看罢散去,各自归寝。

      三藏同行者道,“似此良夜,华天金地,已是绝佳。若再比这喧闹些,我倒许多不适应。”行者道,“既应了方丈盛情要逗留几日,明日也不急着赶路的。师父此刻若不困倦,老孙带你去那城外关厢处赏赏夜景。到了正节,你不喜喧闹,便早些回来,你我赶路也无妨。”三藏大喜,遂同行者往东门厢各街上游戏,时维正月,岁届新春。此处虽不比街市繁华,可亦是车马轰轰。

      他二人并着肩在街头游走,随人群赏玩沿途风景琳琅。行者轻轻推起三藏层层叠叠的衣袖,继而紧紧牵起他的手。衣袖落下,遮住他二人紧扣的十指。三藏回头看去,行者脸上并无甚异样,神色平静的仿佛不是置身闹市。三藏头一次庆幸他二人这般身份,无论其中的亲密是浓是淡,旁人瞧去不过师徒情深。一路锦绣,不知胜过西行路上多少良辰美景。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再无旁人。

      此时正是金吾不禁,乱烘烘的无数人烟,三藏与行者近前看去,河岸上熙熙攘攘聚集着男女老少。行者道,“老孙便说是与师父在一处,日子也过的快。这一眨眼的功夫竟入了城门口了。既来了,却与师父挑几样可口的吃食。师父晚斋用的少了些,半夜要饥饿的。”三藏笑道,“既来了,便由你罢!”

      河边聚集的人群,皆在那一处放天灯祈愿。金平府世代传说,每逢这正月十三,于金灯桥上点起一盏祈天灯,写上姓名,便能成全一个心愿。

      行者听百姓传的邪乎,便要去看。三藏笑他道,“自个儿就是神仙,怎么还信这样的话?明日里你这心愿真飞到哪个神仙手上,怕不是让人家闻风丧胆,巴巴儿跑去替你办的。”行者道,“入乡随俗罢了,此地年年有这样的习俗,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你我便图个新鲜,只当消遣!”

      说着便与三藏自那货摊买了两盏,拔了根毫毛变了笔墨,要与三藏写下姓名放飞那天灯。话里虽是玩味,行动上端的是十成十的认真。

      人群渐渐散开,酥合香油的气息愈发浓郁。行者回头看着那三盏大缸盛着油、点着灯。莫名感到一丝不安,偏此刻一阵风来,将那缸口的烟尽数吹起。行者连忙转身避开,正惊疑怎会被区区凡灯熏了眼睛,三藏已拉着他走远。

      至拱桥下,清河边。三藏对行者道,“无需去凑那个热闹,心诚则灵,在这桥下放灯也是一样。”行者笑道,“正是如此,师父与我便在此处放灯。不与旁人混在一处,当真有天神应愿,一定先看个真切。”

      三藏接过他手中毛锥,举目望向遥遥天宇。细想来,他离毕生所愿不过一步之遥,其余凡俗心思也尽数化为泡影,可忆不可追。若当真还有所求……

      三藏回头看着行者昏黄灯光下温柔的侧脸,无比认真的在灯上一笔一划写着姓名。两盏天灯勾画出温柔的轮廓,将他二人罩在一片诗意中。三藏看了眼猴儿的字,不由得会心一笑,“你呀!冒冒失失的,这么大的人,字还写不好哩!”行者亦浅浅一笑,看着灯上的“悟”字被晕出个黑乎乎的墨痕,与那其余二字的潇洒恣意格格不入。噫!三藏怎知,行者方才所想,本是一点私心,要许一个与他二人有关的愿望。于是他提笔便要书“孙行者”这个三藏予他的小字,许他二人心心相印,至死不渝。

      然落笔要写“行者”二字时,心头却闪过灭法国、凤仙郡,多少苍生之苦历历在目。笔下一停,便晕出个墨痕。权衡之下,仍旧写了“孙悟空”这个名字。想将这据说一定会实现的心愿,留给他一路救赎的天下苍生。

      他师徒至此已是心有灵犀,三藏亦是犹豫半晌,终究不曾在灯上写下行者日日温柔轻唤的俗名,只将“陈玄奘”三字书于灯上。

      你道他们许了什么心愿?

      三藏道,“吾愿,百废俱兴,天下大同。”

      行者道,“吾愿,政通人和,天下为公”。

      桥上锣鼓一响,人间百姓尽数将天灯投向茫茫天宇。行者与三藏亦松手,望着祈天灯一盏一盏飘向远方。三藏回首,看着拱桥下,一对老态龙钟的夫妻,相依相偎看着灯火璀璨,亦将承载了心愿的祈天灯放飞。三藏眼眶一热,不由感叹,只要心头有爱,步履蹒跚的爱侣仍旧如当初一眼万年的良人一般让彼此心动,白发苍苍的儿孙仍旧如当年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惹人疼宠喜爱。世人让人艳羡的情意,便是如此。

      那天灯愈飞愈远,桥下的光影逐渐暗淡下来。三藏泪眼朦胧的望向身边的行者,低头在他眼睛上深深一吻。那个曾为他闯火海赴妖域的人,他一双火眼金睛看的破世间善恶,装的下三藏里短。八卦炉里七七四十九天的寒风烈焰,既让他拥有了能辨黑白的慧眼,也让他拥有了足以致命的软肋。黄风岭、枯松涧,哪一难起灭之间,这软肋不曾让他百般苦楚?

      行者闭上眼,那一吻深深,义无反顾的便像此刻这个紧紧拥抱自己的人。他们心存彼此,他们心系苍生。并注定一生为此颠沛流离。可明明最初,这条取经路于他二人,并没有这般慈航普度的意义。行者忽而了然,或许正因从对方身上看透了人性至善至恶,至正至邪的多面,才更有了舍我其谁的勇气。苦海无舟,他们能用一程山水十余年光景做一次摆渡人,已是难能可贵。

      ?

      更漏声声,时已二更。行者牵着三藏的手,仍往那街市上看遍繁华。行者停在一处,道,“师父此刻可觉得困倦?”三藏道,“大概过了平日睡觉的时辰,我倒不困了,此刻有些饥饿。”

      行者自周围小摊上看看,问他,“师父想吃些什么?老孙去买来!”三藏思索片刻,同他道“我闻到樱桃毕罗的味道了,像是长安有的吃食,只是不知荤素。”行者环顾四周,果然瞧见一家做糕点的小店。负手而立,笑曰,“师父好灵的鼻子,此地敬佛礼佛,逢此佳节,必有些素点心。老孙与你看来!”

      他二人往店里去,拿了些点心素酒,行者又寻个住处与师父安顿下来。三藏正当疑惑,行者道,“虽非正节,却难得只你我二人。住在城里无妨,明日早些回去便是。”三藏看了眼他提在手里的酒瓶,犹豫道,“徒弟,我喝不得这个。”行者扶着三藏的肩膀,柔声道“师父,这是素酒,不妨事。”

      行者搀他坐下,取下瓶塞,清香四溢。三藏嗅着那果酒清新,颇有“酒不醉人人自醉”之感。又似怅然若失,喃喃道,“是我总拗不过自己心里这坎儿。实际上,你我二人,于戒行上多破一件少破一件,又有何分别?如今再摆出一副恪守清规的样子,佛祖大抵也不会认。”

      行者见他有此自暴自弃之言,托起他柔软的脸蛋让他看着自己。才道,“师父怎说出这话来?若是老孙惹恼了你,你大可直言,莫要有此等自轻之语。”三藏否认道,“悟空,并非如此。你从来都知道我的性子……今日,难得只有你我。现世安稳下,为师却更不知如何自处。”三藏停顿片刻,觉得这话说的不好。又道,好了,我说几句胡话罢了,悟空莫要当真的。”

      行者紧紧抱着三藏,任由他的不安将自己那点几欲崩溃的情绪淹没。或许自始至终,他二人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不过镜花水月虚妄一场。金蝉子因心猿难收致使大开杀戒,世尊降罪。三藏亦因行者待自己的一片真心,甘愿苦海求舟至此沉沦。万般皆是命中定,半分不由人心想。

      行者拿起酒,斟满一杯,递给三藏。便好似无事发生一般,轻笑道,“师父与我结缘至今,这酒在荆棘岭就该敬你。奈何你我如今,终究名不正言不顺。算是老孙欠了你的,来日还清世间债,桩桩件件,都要补给你。”

      三藏接过酒杯,忽忆起当年在陈家庄,亦是个寒日。他师徒在雪洞里与陈家老小煮酒,行者饮了几杯,晚间睡时怕酒气熏了自己,宴席一散便跑去沐浴更衣。

      或许从那时起,他便已对这人倾心相付。即便后来不曾生二心之难,他待悟空的情意也要教他因禅心有变,难逃一劫。

      “若师父当日真存了与我‘幽冥做鬼上雷音’之心,老孙便也不枉了。这番心意到底轻薄了你,你不晓得也是好的。”昔日之言字字句句言犹在耳,虽在梦中,却不知行者是否还记得真切。三藏思量片刻,举杯道,“当年在车迟国虽不至于情深意笃,然你我情分亦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纵使明知前路比八百里通天河更为凶险重重,有悟空在此,我并不至于如履薄冰。这酒为师便饮了,唯愿悟空,莫忘今日之约。”行者闻言,与他碰杯,亦一饮而尽。随后笑曰“师父一生性命存亡皆付家国,本无有他物可给老孙。可你我仍旧未曾辜负彼此,世间安得双全法?来日师父作何选择,只需随心而至,老孙决不怪你。”三藏至此,便知行者不曾忘记他梦中之言,了然一笑。

      他二人推杯换盏,直至漏尽更阑。一念之间,万虑皆抛,那一夜的三藏完全只因行者一人而生。醉生梦死间,反而是假痴不癫,彻底撕破二人自欺欺人编织出的旖旎痴梦。此后,三藏因宽了禅性,在于金平府贪欢。泰极生否,乐盛成悲,被妖邪捕获。又费许多坎坷周折,皆按下不表。

      欲知何时功成,行者与三藏又是否能得善终,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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