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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无名监狱 ...


  •   “承蒙宫主指点,感激不尽。”即墨飒风懂得圆通,点头哈腰的逢迎:“话说在下与宫主不打不相识,不敢请教芳龄台甫,尊姓大名。”这话主要有两层意思,首先转移话题,其次便是想着自己已在鬼门关前徜徉了一遭,始作俑者的名讳非知不可,这才不算白白到此一游。
      “外头向来以‘婧姬’之名尊称本宫,你竟不知?莫不是我这名头不够响亮?”
      字里行间颇有愠怒,即墨飒风赶紧呵呵一笑打这圆场:“哪里哪里,婧姬宫主威名远扬,只是小可孤陋寡闻,失敬失敬……阿嚏!”
      马屁还没拍个尽兴,一个喷嚏便生不逢时的抢了风头。他低头打量身上的湿漉,面色微窘:“不知宫主可否行个布济,施舍两套衣裳。”
      出了园子,他才后知后觉的看见门口那一大簇蔷薇旁矗立的石碑,以及石碑上触目惊心的“入者截足”四字,按呼侥幸。
      诸女未敢擅入,依然战战兢兢守在原地,见自家宫主出来,数十人齐刷刷噗通落跪,异口同声的磕头请罪,声称看护不力,犯了禁忌。那如履薄冰的形容,宛如这所谓的“看护不力”非常严重,十恶不赦一般。
      林雾挥手免责,恕了诸女之罪,叫衣裳香妃的朱姊领着贵客去易服更衣。
      即墨飒风跟在朱姊身后,又如来时般绕了一层又一层环环相扣圈圈相叠的九曲十八弯之后,回到了之前安置他的房间,跨槛时抬头望楣,只见匾额上“笼婵殿”高悬头顶,颇有意境。
      荷塘乃养鱼豢虾之用,淤泥甚积,身上也蘸了不少,他兴致勃勃的等着换装。
      不过,待朱姊翻出一堆绫罗绸缎、红袖霓裳搁在他面前,笑容可掬的道了句:“白月薰宫盛产布匹,成衣自也不少。这些均是鲜出炉的崭新品,公子尽可惬意任拣。”
      即墨飒风摸了摸那滑溜溜红艳艳的料子,咽下吐沫,涨着脸皮朝她干涩一笑:“姑娘行行好,随意给我一件男子外袍即可,这些精美的裙钗,在下着实不忍亵渎!”
      朱姊一脸歉仄,为难中伏了伏身:“公子有所不知,宫中仆婢奴娥皆是女子,并无男装可供,遂将就将就罢。”说着捂嘴轻抿,边笑边往门外挪。挪到一半,不忘回头嘱咐一句:“公子休要磨蹭,更了衣就请随奴婢前往弄幽殿,宫主有要紧事需同公子商榷,奴婢便在门外侯着。”
      即墨飒风欲哭无泪,踟蹰半晌,抛开了没衣服换的烦恼,开始琢磨朱姊话中的弦外之音。
      适才同婧姬扯了半天有的没的,全无正经话题,也忘了咨询她煞费苦心擒自己来意欲何为。
      揣摩了半晌,没摸出什么合情合理的头绪,想着即将揭晓,索性不去思索,就着满身脏兮兮的污秽推门而出。
      朱姊果然候在外头,见他依旧是一副邋里邋遢的形容,不解一问:“公子当真坚持,打算以眼下的状态面见宫主?”不都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何况是翩翩佳公子、彬彬俏彦郎,更应着重形象才是。
      不过,她立马恍然,如若当真披上她精心捯饬的那堆物事,只怕效果与反响以及辣眼睛的程度比之眼下更有过之无不及,敢于穿出来引人注目已算勇气可嘉,看来这连禁地都敢肆无忌惮擅闯的男人还是有所避讳。
      这白月薰宫的占地面积委实广袤,清一色的青石板路错综复杂、比比皆是。途中,即墨飒风竭力铭记每一处路过的景致,可前一刻尚且劳记,下一刻回头就眼花缭乱,辨不出自己从哪条路走来。
      他由衷佩服这些丽人姑娘们的过目不忘。
      作为白月薰宫最豪华阔绰的修筑,弄幽殿自是极其奢华,即墨飒风懒得分出心神去欣赏这些庸俗的琼楼玉宇,径直走进殿央,面觐高高在上、端于晶钻菡萏王座上的婧姬。
      “不知宫主强行掳小可上门所为何事?就请照示。”折腾了个把时辰,总是言归正传。
      林雾手中拈着一枝殷红如血的穿心徘徊,玫瑰的香气令她醺醺欲醉,说出来的话却也言近旨远:“本宫晓得你的真实身份,包括生辰八字年方几何祖籍何处,以及,来我白月薰宫的方针企图!”
      不可能!他背后的秘幸十余年来掩埋至深,自己与这女人不过一面之缘,她怎可能……还有,她竟坦言自己来此地的意图,兹事体大!
      即墨飒风内心霎时惊涛骇浪,但脸上却仍旧面不改色,佯装奇道:“宫主自作主张以计相劫,在下实属身不由己,何来企图一说,宫主委实多心了。”
      “哦?”林雾青黛一横,挑眉:“那即墨公子的意思是本宫以卑劣手段勉强了你,你不愿待在白月薰宫?如此我便遣婢子领路护送公子出宫,不知意下如何?”
      额,即墨飒风脸现尬态,难堪之情溢于言表。众所周知,白月薰宫的神秘之处不仅仅是宫中势力行迹往往出乎意料,而熏宫总坦的所在地亦无人得知,这也是它体现诡谲的一方面。
      虽说他眼下正处于熏宫深舵,但一出殿门,他便彻底迷失方了向,哪里理得清天干地支?
      他只踟蹰片刻,林雾已得逞一笑:“不得不承认,你城府很深,也隐匿得很深,不过身份这桩头等大事,要瞒天过海委实太难。你原本于我宫井水不犯河水,之所以参加梧桐坳一战,目的自是要想法子潜入我宫中,接你那位心尖儿上的姑娘回府。敢问大琰圣海的大公子,不知本宫所言谬误与否?”
      即墨飒风一听“大琰圣海”四字,面色陡然惊变,诧异骇怪之余,更多的是纳闷与困顿。自梧桐坳一战到现在,从头到尾,他身上没有半分特征能与故乡扯上关联,显示的武功路子亦非家谱流传,一切完美无缺,她却如何晓得?
      疑惑之余,即墨飒风也无需藏着掖着,恭敬卑微之态一扫而光,笔直往旁边的条案一座,娴熟潇洒的翘起二郎腿,开门见山道:“既然大家敞开了,那我便直言谔侃,不错,本公子的确有图而来,正愁该如何措辞叨扰贵邸一趟,宫主绑架一举恰巧解了在下燃眉。”
      顿了顿,斟酌小片用词,续道:“我大琰圣海与贵宫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碾廑与宫主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任何关系,却不知因何其故为宫主所逮。如若碾廑初出茅庐少不更事,曾无意中有何冲撞获咎,鄙人在此代为谢罪,还望宫主包容其过,放她出来赔个不是,大家息事宁人。”
      碾廑便是他心尖儿上的姑娘,之所以出此下策用偷鸡摸狗之法援助而不光明正大登门讨要,是料及一个常识:既然抓了人,自不会因为其他后果轻易释放。何况他得到讯息时深控心上人受危,没通知山门请求支援,单枪匹马赴了梧桐坳。
      这一席话不骄不躁不矜不伐不卑不亢,却又郑重其事,内容也十分丰富广泛,里头的意思也表达得十分明确。
      林雾明显也深切体会到了里面的内涵,她面罩阴霾,鼻腔一哼:“大琰圣海与我无冤无仇?本宫同你老子即墨非庸中间隔着血海深仇,作为他儿子,莫非你竟一无所知?”
      其实刚听到即墨飒风提及那句时她还有十分惊诧,仔细想来也不错,他如清楚当年那惊天动地的一战,便知她憎恨即墨非庸之故,也不会涉险赶赴梧桐坳一游。
      虽然即墨非庸得罪她远未至血海深仇这般严重,但总是有些蒜皮之仇。既有仇隙,何敢历险?
      果然,即墨飒风脸色变了又变,一变再变,五味杂陈的变了几变,最后混淆了三分惊愕,三分迷惘,三分怀疑,以及一分愤怒:“阿爹这些年窝病在床,半身不遂,一身神功尽皆毁于一旦,难道与你有关?”
      “这你倒真折煞本宫了,我可没那能耐伤你老子至斯。怎么,西凤鳞没同你说明缘由?”
      “阿娘只道阿爹当年受八面地狱尊皇百里居风暗袭,一掌震碎奇经八脉,这才一病不起,经年瘫痪。”即墨飒风蹙眉,他阿爹的武学造诣曾是江湖武林中广众公认的第一人,母亲的确是说他与对手搏斗时失察,遭百里居风偷袭,但中间的种种细节过程以及来龙去脉,却没与他阐明。
      至于复仇,他学艺有成时也同母亲提议,意气风发的说要率领门徒直捣黄龙,一举将八面地狱夷为平地,一雪前耻,洗涤阿爹沦为残废之辱,但八面地狱势力普及五湖,遍布四海,黑势邪道一派几乎参半均属其麾下门徒,仅凭大琰圣海区区万羽,实难抗衡,若响召旁得三教九流相助,又要大动干戈,一不小心全山灭门,那就得不偿失了。
      利弊权衡之下,到底选择了忍气吞声,这一忍便忍了近十年,忍到如今。而八面地狱那方,不知为何,近年来也销声匿迹,不再于江湖中兴风作浪。从前一门心思要将名门正派倾巢歼灭的勃勃野心并未得到实践,便已远退中原,安营西域。
      当然,关于八面地狱的传闻,他亦只听过传闻罢了。当年黑派崛起,邪道猖獗的时期,他还是个总角少年,无法亲眼见证彼时的鼎盛与辉煌。
      “嗯,你该信任你阿娘才是,令尊遭殃之故着实与本宫无关。”林雾将玫瑰举在鼻间,嗅享其馥:“至于碾廑,呵呵,她是死是活全由我一手操纵。要我放人,需拿同等代价来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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