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Section.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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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国严胜是突然间接到消息的，领土边境之地发现了藏匿已久的敌人的踪迹，因为对方极其狡猾，所以留在边境驻守的军队吃了不少的暗亏，反复几次以后，终于朝着继国宅送来了求援的讯息。
继国严胜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很是重视，虽然遭到了一部分下属的反对，但是他仍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整顿了一部分亲信，打算亲自赶往战场，临阵指挥，继国宅中一下子就忙碌起来。
而也正是在此刻，有栖川月好不容易找了个孔隙，向对方提出了想要辞行的要求。
“为何？”端坐在主位上的长发青年脸上露出不解，“是府上有所怠慢吗？”
“不。”少女身上恰好穿着的是他那天送的黑色和服，和初见时有些像，但是比起那时候的惨状，这会儿的有栖川月则是精神饱满，“本就已经打扰了不少时日了，伤也已经恢复了，更何况身为主人的严胜大人也马上就要出征，归期未定，我在府上久留不免会有些闲话。”
“我留在府上最开始是为了缘一的消息，如今自然也没有必要继续流下去。”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借着继国宅躲避了不短的时间，也养好了伤，之前她贸然开启时刻盘，将那个自称为“月彦”的危险男子也卷了进来，虽然他之后和她并非同时从时空乱流中脱出，但是一旦对方还在同一个时间轴上，那就迟早会追上来，她不可能长久地留在继国宅，为这里无辜的人带来麻烦。
继国严胜看了眼少女的眼底的神色，就知道对方主意已定，不会再有变动。
“那你想好了要往哪儿去吗？”
“唉？”她愣了一下，摇摇头。她也只是临时决定要离开这里，但是具体方向并未确定。
“正好我要随军出征，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同行一阵子。”
对方的这个邀请可以说是很让人心动了，她对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出了继国宅的大门，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集市，若是能够和继国严胜同行一阵子，等熟悉了周边环境，自然可以免去不少麻烦。
她点了点头，应下了对方的邀约。
等三天后，她收拾好行装，跟着继国严胜的队伍一同上路，对方还特意提前差人来问，是否需要为她准备轿椅，被她拒绝了。
她只是随行一段路，继国严胜是去打仗，而不是去郊游，她的存在本身就惹人非议了。
所以在折中之后，鉴于她不弱的剑术造诣，继国严胜特许她作为随行侍者，站在了自己的轿边，充作护卫。
在闲暇时候将缘一教授的呼吸法重新捡了起来，并且日益精进，跟上大部队对有栖川月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反而极其轻松，光从这一点，就将原本就少的闲言碎语压了下去。
在战乱四起的时期，没有比实力能够让人信服的东西了。
因为战报送来的很急，所以大部队都是挑着最近的路途走的，不免要经过不少人烟稀少的山林，好在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行进速度并不算慢，只是短短两天，就走完了寻常部队四五天的路程。
待到这天夕阳落下，天空中笼罩上一层深蓝色的幕布之后，队伍恰好行进到一处平坦的林地，作为领队人的继国严胜自然也知道劳逸结合，当即下令原地驻扎进行修整。
连日来的快速行军让不少人略感疲惫，得到了修整命令之后都松了一口气，当下三三两两地分配了任务，扎帐篷的扎帐篷，点营火的点营火，很快营地里就飘散出阵阵香味——被架起的铁锅中煮上了难得一见的浓汤，让多日都啃干粮度日的众人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分泌唾液。
作为营中唯一的女子，有栖川月自然得到了优待，一开始还有人私下嘲笑她“花瓶”，但是在几日的相处中，也建立了不少感情，当下就有人招呼她过去吃饭，她一边笑着点头应了，随即就一转身看向轿中的继国严胜：“严胜大人不来吗？”
“我稍后就去。”青年的声音从轿中传来。
得到了回答的少女自然不在关顾年轻的家主，脚步轻快地迈向了人群聚集的那处。
——就算她一般不挑剔吃食，但是连日来的干粮也让她有些反胃了，这会儿有热汤自然是不能错过的。
片刻的闲暇在火急火燎的行军过程中实在过于珍贵，继国家的部下们三三两两地围着篝火，高声谈笑着，更有甚者还拿出了私藏着的酒，只是小酌几杯的话，年轻的家主大人还算是通情达理。
或许正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即将奔赴的是尸骨堆积的战场，所以才能够毫无顾忌地享受当下。
随着酒过三巡，虽然并未喝多，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嘴巴里的话题开始飘飘然，听过几句之后，有栖川月就耳根发红地退了出来，选择走到一旁。
喧嚣声随着她的步伐慢慢远离，她挑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正好可以一个人独处，但又不会过于远离营地，只是她没坐一会儿，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猛地回头，对上的是继国严胜有些尴尬的表情。
“严胜大人怎么来了？”放下了戒备，她重新恢复到放松的状态。
“看他们在那边聊得开心，我也不方便待下去。”哪怕相处地再融洽，但是终究身份有别，有继国严胜在场，其他人不免多了几分拘束，他看到她朝着这边来了，思量了片刻也就跟了上来。
“严胜大人真是个体贴下属的人。”少女脸上的夸赞毫不掩饰。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自从她在见到他之后，似乎就没有停下过对他的夸奖，在她的眼里，继国严胜关心弟弟，体贴下属，在战场上有勇有谋，受部下爱戴，回族中御下有方，能被百姓崇敬。
继国严胜在有栖川月眼里好像就没有缺点。
倘若他真的是这样的话就好了。
心底的弦被轻轻触动，他看着眼前月色下的少女，冷冷的月色将她的肤色衬的越发白皙，那双漆黑的眼底映出来的是完完全全的继国严胜，而非继国缘一。
不知道为何，明明是年幼者，但是在有栖川月的眼里，继国缘一却一直是个需要人担心的孩子，而不是一个强者。
即便两人有着相似的面容，但是在她眼里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这一点总是让他能够心生愉悦，也是他乐于与少女相处的主要原因。
年轻的家主大人收起微微的晃神，和她一样盘膝在地上坐了下来——少女挑的这个位置很好，刚好能够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小河川，在银色月光下的河水闪着细碎的光芒，看上去幽静又美丽。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的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静谧。
打断了这份安静的是从营地方向传来的骚乱声，隐隐约约的惊恐尖叫让原本静坐着的两人双双对视一眼，立刻抓起了身侧的武器，提起了警觉。
“我过去看看。”继国严胜一脸严肃。
“一起。”紧跟着起身的少女答道。
两人离营地并不远，很快营地的现状就展现在了两人面前，熊熊的篝火不知疲倦地燃烧着，返回的两人正好碰上过来通风报信的部下。
“严胜大人！有怪物！”年轻的士兵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那双眼睛里闪烁着惧怕的光芒。
几乎不用解释，两人就知道为何入侵者会被称为怪物了。
围着那名入侵者的士兵们个个骁勇善战，但是不论是切断他的头颅还是砍下他的四肢，只消一会儿就能够重生，这个怪物有着几近无限的生命力，根本不需要防御，以身体为盾，节节迫近，明明是人的模样，但是除了外表之外没有一点像人。
这可怕的再生能力让有栖川月不由得想到了那晚出现在医馆中的田村医生。
田村医生的能力是那个名为“月彦”的青年给的，那这个怪物呢？难道月彦已经追到这附近了吗？
心底的惶恐不可抑制地朝外涌出，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攥紧，站在原地的少女感觉自己的脚上似乎落了千斤之重。
相较那个怪物而言，继国家的士兵们均是血肉之躯，只是短短几分钟之内，就有不少人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失去了他们宝贵的生命。
“哈哈哈哈——都去死吧死吧！被我吃掉，然后成为我的力量！”满身鲜血的怪物张狂地笑着，随手抓起旁边死去的人的尸体，狠狠撕下一块肉来，生嚼入肚。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眼睁睁地看着同伴遭遇这种对待，在场的不少幸存者都发出了清晰的干呕声。
“严胜大人，请快逃吧！”惶恐的部下劝说他的家主大人，若是人力那自然是有胜算的，但是面对杀不死的怪物，他们就只有逃跑一条路了。
“不。”断然拒绝了部下的提议，年轻的家主大人大步向前，扬起的刀刃毫不留情地朝着那只怪物的脖颈砍去。
大量的鲜血喷洒出来，如同案板上的肉一般被切掉的头颅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滚，混乱的场面迎来了短暂的寂静。
“一次不死，那就杀他两次，两次不死那就杀他三次，继国家的武士没有懦夫！”
年轻的家主大人给残存的士兵带来了无匹的勇气，在继国严胜的指挥下轮流攻击，士气一下子就被提高。
而落后了一步，很快回过神来的有栖川月也咬咬牙，加入了这场战斗中。
头顶的明月依旧高悬，难捱的漫漫长夜才过去一半，而那个怪物被砍倒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到后来，她甚至已经数不清次数了，耳边只能够听到那怪物“桀桀桀”的怪笑声。
黑夜恍若永无止尽。
“愚蠢的人类，弱者、蝼蚁哈哈哈哈哈……”无数次的致命攻击如同再给他挠痒痒，怪物没有被击倒，倒是有不少继国严胜的部下在倒下之后再也没有站起来。
战况朝着最为艰难的地步一点一滴地靠近，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几欲呕吐，但都生生忍了下来。
最终这个地方只剩下她和继国严胜两个人还有气息，被鲜血覆盖，几乎看不清面容的怪物舔了舔嘴唇，朝她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笑容。
“你……看起来很好吃啊……”
刺骨的凉意自脊椎骨向上蔓延，让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晚上，握着刀柄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恐惧化作黑色的巨兽毫不留情的啃啮着她的心脏。
逃走吧……逃走吧……
耳朵中有谁在拼命的呼喊着，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刚才被怪物生生从手臂上撕下一块肉的继国严胜就躺在她的身后，大量的失血让他无力移动自己的身体。
——谁都好，求求快来救救她！
——祈求神明有用的话，她愿意支付她拥有的一切，恳求神明慈悲，降下救赎。
长时间地维持着呼吸，距离的战斗让她本就养好没多久的肺部开始崩溃，剧烈的咳嗽伴随着血沫翻涌上来，撕心裂肺。
尚且灵敏的听力捕捉到了远处有谁在急速朝这边靠近，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擦声在耳中不断地放大。
那个怪物同样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脸上出现了警惕的神色，只是下一秒，他的表情就永远凝固在了那张扭曲的脸上，头颅再一次被斩下，咕噜噜地滚到一边，扎着高马尾的青年如同天神降世一般出现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脸颊两侧，花牌纹样的耳饰随着夜风轻轻飘动，额上的熟悉的斑纹让少女很快意识到来者是谁。
“阿月，找到你了。”青年轻轻拥住因力竭而倒下的少女，脸上表情淡淡。
——这一次我终于保护好你了。
未出口的话偷偷放在心房中，暗红色的眼瞳半阖，继国缘一的目光落在了少女身后，倚树而坐的青年身上。
年轻的家主大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诧异，以及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嫉愤。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Section.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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