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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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北斗院的长廊下，黎乾靠着柱子，任凭雪花随风落在他的肩上，发上。
影卫选拔已经结束，再过些时候，宫里就会传来旨意，他黎乾，此生都要相伴北瑯王左右。
届时是死是活，全要看命了。
一阵嘈杂的步子传来，黎乾站直身子，朱红大门被打开，宦官手捧圣旨：“黎乾何在？”
黎乾走上前：“黎乾在。”
宦官打量他，见他右臂还挂着绷带，脸上有些不屑，未曾想到北瑯王选中的影卫，竟是这般模样。
“黎乾接旨。”
按照礼数，所有人接旨时需得双膝跪地。
黎乾思虑半晌，单膝跪下，一手撑在膝盖上，上半身挺直。
那宦官宣昭，说了一堆，黎乾只听进去最后一句：“愿君常伴，生死不弃。”
微微俯首的黎乾低低笑了一声，怎么听起来像是一纸婚书？
什么生死不弃，他有其余选择吗？
宦官念完后，将圣旨合上：“黎乾，接旨吧。”
黎乾双手举过头顶：“臣，接旨。”
枭音阁的规矩，有了新主子的影卫就得搬出北斗院，东烛、南玄、西赤，任选一院。
虽是各效其主，其余三院气氛却不怎么好，各人心怀鬼胎，指不定哪一天为了自己的主子就自相残杀。
黎乾不愿去淌这些浑水，正琢磨着怎么拒绝搬出北斗院，只听那宦官又道：“黎乾，殿下说了，即日起，你就入住天狼宫，不得违令。”
黎乾脑中炸开了烟花。
天狼宫，北瑯王的居所。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王爷的影卫是和主子住在一起的。
黎乾咬牙切齿，这个姜炔，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
宦官见他不情不愿，冷哼道：“多少人想入住天狼宫呢，你这是什么表情？与北瑯王殿下同住，还委屈你了不成？”
不委屈不委屈，就是有点费命。
宦官将圣旨放到他手上，带人走了。
黎乾捧着那圣旨站起身，将圣旨往房里随手一扔，坐在桌子边揉着眉心。
怎么就这么烦？
厉诚跑过来：“黎哥，这就要走？”
他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听到了方才宦官说的话。
这北斗院就属他年纪最小，和黎乾关系最好，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心中不舍，说话时有些哽咽。
黎乾摸摸他的头：“黎哥不走，黎哥就在这陪你。”
厉诚知晓这是安慰他，却也不拆穿，只乖巧地坐在他身边：“只希望黎哥能常回来看看就好。”
黎乾笑笑，一旦入了那天狼宫，他随时都要护姜炔周全。且不说姜炔需不需要，若他不听令，姜炔既然以北斗院数十人的命做威胁一次，便会有数次。
他只能拖延时间，能晚一点去天狼宫，就绝不会提前一分。
一直到日落，北斗院亮起了灯，黎乾才从房内出来。
他什么东西都没收拾，甚至连剑也没有带，就只穿着那一身暗红色的影卫服往天狼宫的方向而去。
他一边走一边扼腕叹息，古有荆轲刺秦过易水，现有黎乾护主入天狼。
反正都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他太悲观了，书里的结局让他震撼。
身为影卫，是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主子身边的，就只能像一个影子一样，主子有危险就往前冲，主子不需要就隐入黑暗中。
黎乾愈发觉得他这个身份过于卑微了。
再过数日便是除夕，前往天狼宫的路上，楼阁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尽数亮起。
宫中的梅花甚多，连日下了几场大雪，积雪衬着梅花，更显清丽。
嗅着那花香，黎乾越靠近天狼宫，原本焦躁的心反而平静了。
天狼宫气势恢宏，檐牙高啄，宫门两旁立有两座威风凛凛的石兽。
一直候着的宦官见等的人到了，躬身说道：“黎公子，你可算来了，奴才候了多时了。”
黎乾微微俯首：“黎乾有事耽搁了，还望公公莫怪。”
宦官笑了笑：“小奴名唤阿楚，殿下衣食住行都由小奴一手操办。是殿下要奴才在此处候着的。”
黎乾微怔，姜炔让他在这里等着做甚？
“黎乾初来乍到，便请公公带路吧。”
阿楚应了一声，在前面引路：“殿下说了，黎公子到了天狼宫之后便去书阁寻他。”
黎乾眉头微皱，书阁那么隐私的地方，怎会让一个还没有完全服从他的影卫出入？
这姜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楚停下脚步：“此处便是书阁了，黎公子快进去吧。”
“有劳公公。”
黎乾站在门外，屋内亮着烛火，却是寂静无声。
他抬起手想要敲敲门，又觉得有些不妥。直接推门进去，怕是要被姜炔轰出来。
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此就是姜炔的影卫了。
“殿下，属下黎乾求见。”
无人应答。
黎乾又说了一遍：“北瑯王殿下，属下黎乾求见。”
一旁的侍卫目视前方，对黎乾的声音听若未闻，甚至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黎乾在门外来回走了几步，索性直接推门而入。
屋内有淡淡的檀香，却是四处不见姜炔的身影。
绕过屏风，他又走了一圈，姜炔压根就不在书阁。
只见书案上展开着一幅图，黎乾一时好奇，只看了一眼，便惊觉不对。他赶紧退后，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站在窗前，负着手，佯装赏月。
那画上绘着山河，标记着地名，正是翱国在北方的驻守布阵图。
如此机密的东西，姜炔就这么放在这里？
姜炔踏进屋内时，正好看见黎乾仰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来了。”
黎乾“嗯”一声：“来了。”
姜炔突然笑了：“事到如今，你还是没有把本王当作北瑯王。”
黎乾清清嗓子，单膝跪地：“属下黎乾，见过北瑯王殿下。”
“起来吧。”姜炔坐在雕花木椅上，一条腿翘起，手肘支在桌上，目光沉沉：“可看到了？”
黎乾站起身，听到他这么一问，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看到什么？”
姜炔指指书案：“那幅图。”
黎乾索性装傻：“属下不知殿下何意。”
姜炔双手握在一起，盯着黎乾：“本王从来不留无用之人，既然选了你，你的生死就在我的手里。”
“黎乾知晓。”
“这是北部兵防图。你要知晓，跟了我，不仅仅是护我周全那么简单。”
黎乾沉默，姜炔是故意放在桌上让他看见的吧？刚开始就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近年来战事不断，北方战乱，大举南下入中原，流寇兴起，百姓苦不堪言。
姜炔正是因为治理流寇有功，方被皇帝封为北瑯王。
黎乾知晓他的野心远远不止这些，那幅兵防图，已经把他的志向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眼前。
“殿下不怕我说出去吗？”
姜炔轻声道：“我信你。”
黎乾微怔，他细细思量，姜炔虽然这般说，却也以此握住了他的把柄，如果出现疏漏，或是出现任何错误，他都不可能继续活着。
黎乾沉默。
是要夸他聪明呢？还是说他狡猾呢？
姜炔见他不语，起身随他站在窗前：“你可知今日太子与平德王为何要去北斗院？”
他站在身边，黎乾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了，往旁边挪了一步：“黎乾愚钝，不知。”
姜炔微怔，原本皱着的眉舒展开来，嘴角也带了笑意：“你先是说你不配为影卫，现又道你愚钝？”
黎乾微微侧过头：“黎乾承蒙殿下厚爱方得入选，一介武夫，又怎会懂得治理江山。”
姜炔道：“本王不想只做一个北瑯王，黎乾，你可懂本王的意思？”
黎乾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黎乾能做的，只能尽力护殿下周全。”
姜炔似乎有些生气了，他的声音冷下来：“太子与平德王视我为敌，本王又岂能安然？”
黎乾原本还是想表达你什么都别找我，什么都别问我，就让我安静的在黑暗中独自美丽吧。
姜炔这句话却让他心中一震。
皇家子孙之间为夺江山引发的血案不计其数，他大胆猜测，太子与平德王之所以亲自来看姜炔选影卫，是要摸清楚他身边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准。
若是平平无奇，找个机会杀了便是。
若是武功高强，便会心存忌惮。
黎乾险些喷出一口血。
他以为姜炔不过是为循旨意，随便将他选去了事，没想到连他自己的命也被别人随时盯着。
黎乾：“.…..”
和平一点不好吗？
姜炔侧过身：“可懂了？”
黎乾颔首：“属下明白了。”
他知道，姜炔让他住在北斗院，一来可随时听候差遣，二来，姜炔也是在护着他。
这个人真的会是未来的暴君？黎乾有些看不透了。
姜炔满意地点点头，转了话题：“方才见你在这诵词，诵的是什么词？”
黎乾摸摸鼻子：“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好诗。”
黎乾笑出声：“此诗出自李太白。”
“太白是何人？”姜炔问，“你认识？有机会引见引见？”
原以为姜炔真的如书里写的那般冷酷无情，现下看来，倒也并非如此。
姜炔封王，不过刚及弱冠。
黎乾突然觉得，他似乎可以改写书里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入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