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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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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那个，小伊这么活泼，定是没有的吧~”和苏青闲聊的时候突然聊到了这个敏感的话题，伊言沉默了一下，道：“不，我曾经也是有的哦。”
苏青诧异地看着她，她却拿过了一旁的抱枕，抱在怀里。
其实当年鹄羹离开过后，伊言就意识到他大概率是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自己，他亲手伤害了自己的手足，日后再看到自己，定然会想起那天晚上他所做的决定，定然会愧疚。
所以他躲起来，不再见自己。
伊言能够理解他，他选择了自己，但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所以鹄羹离开后，她虽然表面上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主，心里却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被拯救的。
和食魂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总会让她想起曾经和伙伴们并肩作战的日子，那时她最后得到的是背叛，这次她会得到什么？
她放下了过往，却仍旧担心自己会被伤害，所以她也一天比一天沉默，空闲时自己发着呆，直到有人喊自己才回过神。
郭管家的任务她也有好好完成，但总是会弄伤自己，所以她隐藏起伤口，只为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处理伤口。
受伤的时候是很疼，但是她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她曾经经历过一世，自己的父亲也是强大的食神，她没必要因为这一点小伤口喊痛。
思绪又飞到九天云外，直到按着伤口的手不小心用力，手下流淌的鲜血的温热才拉回她的思绪。
自己不是个小孩子，自己应当学会做很多事情。
包扎伤口她再熟练不过，因为曾经伙伴们和自己受伤时都是自己负责包扎与治疗。但是手上的伤口即便是用纱布包扎，也仍有红色的血迹蔓延。
这不应当。
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随后认为可能是止血需要时间，也就没再多管。
但是纱布很快就被血浸透，她没办法只能再次拆开纱布重新包扎。
“小伊，该吃饭啦——”这一幕被推开房门的姚季撞见了，她愣在原地，随后赶紧过来抱起伊言，跑到焦医师的医馆。
“小伊不知道喊痛吗？这样妈妈就知道，就能带你来包扎伤口了啊。”
“可是我自己也可以……”因为我有经验。
最后一句话她没敢说，但是姚季心思很细腻，她说：“你现在还是孩子，有些事情是小孩子不能做的，你知道吗？”
她知道了。
所以自己需要伪装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但是她不会。
多说多错的道理她还是懂的，所以她不会主动说话。
偶尔受伤的时候，她知道小孩子一般会因为痛而哭泣，但是她哭不出来。
像是有什么堵在眼睛里，涩涩的，所以她也不哭。
她知道交给自己的任务都是自己能够完成的，所以她也没有一丝纰漏地做好。
和青团春卷一起出去踏青、上诗老师的课、和八仙师兄下围棋、和龙井学泡茶、和一品锅与扬州学绘画……
她把所有事情都当做任务。
大家都觉得小少主实在是太过懂事，最先忍不住的便是几个小孩子。
“小少主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呀？”
“为什么这么说？”姚季笑着弯下腰，摸了摸青团的头。
“因为我们总感觉靠近不了小少主，明明小少主是笑着的，但我总觉得她融不进来。”春卷的脸上带着忧虑，“小少主是生病了吗？”
“呜——我想小少主开开心心地和我们一起玩，如果小少主生病的话一定要快点治呀。”冰糖葫芦摇着头，有些丧气。
“是不是……是不是我身上的味道太难闻……小少主受不了呢……？”小鳜鱼用长长的袖子挡住自己的脸，带着哭腔。
“没有的事情哦。”姚季安抚了几个小孩子，“我去问问我们的小少主，好不好？”
“这个时间，小少主肯定在和龙井学沏茶……”
“小少主学沏茶做什么？”
“不知道，可能总是会用到的吧？”
小朋友们低声讨论着，姚季见状，问道：“那小少主平时都干些什么事情呢？”
“小少主吃完早饭就去做训练，训练完就和我们出去玩，然后就去学沏茶，学完去上课，上完课去学画画……”
“课余时间也不找我们一起玩，总是一个人发呆。她是不是有心事呀？”
——
晚上的时候姚季找到伊言，将早上春卷他们的话说了一遍，引来她的不解。
“可是小孩子不就是应当在学校取得好成绩，然后便要有才艺，体能训练也要得到满分吗？”
这不就是自己上辈子所遇到的小孩子的样子吗？他们都这么说。
自己和伙伴们担任守护者以后，希望所有的小孩子都能够学习，都能够优秀，所以将指令层层传达下去。
但是很奇怪的事情是，同一时间段，成长起来的小孩子只有一半。
当时长老们只是淡淡地来了句优胜劣汰，这是自然的竞争。
所以，自己要想得到成长，不就应当努力吗？
姚季在颤抖，她问道：“谁和你这么说的？”
伊言的蓝色眼眸实在是太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水花，平静到冷漠。
看着这样的眼睛，她就明白青团春卷他们并没有说错，小少主是真的融不进去。
“没人这么和我说，我自己理解的。”她答道。
“还有别的事情吗？明日我还要上课，要去温习了。”
姚季看着那双和自己很像又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蓝色眼眸，道：“先停课，妈妈带你去凡间玩玩。”
姚季的迷惑操作让伊言满头雾水。
为什么所有人都和自己说自己不需要这么做？
但是，上辈子长老们和自己说的，不就是要让自己更优秀吗？
要学会理解他人，学会谅解他人，要学会温柔待人，不管能力如何最后一定要达到别人定下的目标，让别人尊敬自己，要去追求现实。
所以要扔掉反抗，要扔掉埋怨，要温声细语，要拼尽全力做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要抛弃掉自己曾经一直追寻的梦想。
所以在得知自己要被牺牲的时候她没有反抗，在伙伴们背叛自己的时候她选择理解，当初在并肩作战的时候她选择了医者，因而让自己走向魔法师的道路就此荒芜，在伙伴们打趣自己曾经当世界第一魔法师的梦想的时候感到羞耻。
自己现在是食神的女儿，食神，听起来很受人尊敬，身为他的子女，自己也要做到最优秀才可以。
这是自己的任务。
她这么想着。
——
“那……后来呢？”苏青小心翼翼地看着伊言。
“后来——”
——
后来她表现得很正常，因而十几年后，父亲和母亲将空桑扔给了自己，变故也由此发生。
空桑被毁，朝夕相处的家人四散分离重新回到凡间，她抱着只剩一个空壳的《食物语》，歇斯底里地喊叫着，想要哭，眼泪却怎么都汇聚不了，明明心里很难受，却无处发泄。
所以她选择伤害自己，所有的痛苦化作伤口，眼泪化作血液，这是她能够找到的唯一发泄情绪的方式。
而就在那个时候，《食物语》的封皮绽放出了光芒，十多年没见的身影重新出现。
她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第一个坚定地选择了她的人，在她最痛苦最崩溃的时候出现了。
“终于……又见到你了……”
他的声音里透露着怀念，却不知这些年里她最想听到的就是他的声音。
有什么冲垮了堤坝，近二十年没有出现的东西从眼眶里滑落，滚烫又苦涩。
“鹄羹——”他终于还是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在自己身边。
——
“如果鹄羹没有出现的话，我真的会崩溃的吧。”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伊言这么说着，“若是没有他，我仍然会振作起来，寻找亲人，但那样，我可能就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得不到放松与宣泄。”
“但我仍旧很愧疚。”
“在孔府，我害得他又面临了当初的抉择，害得他又和自己的哥哥站在对立面……”
——
当匕首插入心脏的时候，那种剧痛让她回忆起了当时被伙伴们背叛的感觉。
她差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时候，直到易牙得意洋洋的笑容与厉喝将她点醒。
“我好痛……”
她曾经说过这句话，很多次。
从凡间回来后，她终于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的孩子，摔倒时会这么说，训练时会这么说，炒菜被烫到手时也会这么说。
但是这次，她哭着说：“我好痛。”
她的灵力汹涌，让两道万象阵开始失控。
——
“之后的事情，就是幽冥司的事情了吧？”
“对。就是差点拆了孟婆庄的那次。”想到这，伊言就想起了当时和孟婆的聊天。
——
她的家人们来到幽冥司，来找她。
她也找到了自己的记忆匣子，恢复了记忆。
在临走的时候，她问孟婆：“我上辈子可能没喝孟婆汤就投胎了，您能给我一碗孟婆汤让我忘掉前世的记忆吗？”
孟婆却只是温柔的笑着，抚上她的脸庞：“忘记了，不等于没有被伤害过。只有那些记忆在，你才能认识到现在的可贵。”
“那终归是我不想再次触碰的伤口，也是我改变的一切源头。”
“他们现在全部忘记我曾经的事情，我也想变得正常。”
“傻孩子。”孟婆摇了摇头，“十多年的温柔都没能抚平你的伤疤，难道你将那些伤疤忘记，那些伤痕就不会存在了吗？它只会在你不经意的时候隐隐作痛。”
“可我……”
“孩子，那已经成为了你的习惯。你无法改变它。”
孟婆叹息着。
“这样敏感又脆弱的你，在忘掉那些后就会改变吗？你会奇怪以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那种样子，然后重新找到我，要回记忆，到时候，就是二次伤害的时候。伤口被揭开，又要自己重新愈合，你真的想那么做吗？”
“我……”她犹豫了。
“你需要直面自己，学会去接受他们的温暖，学着利用那份温暖让自己彻底释怀。不要催眠自己早已不在意，你在害怕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
“孟婆说的是对的，我一直在害怕。”
“所以我选择了坦白。”
“我将自己的过去全部都说了出来，我经不起任何的背叛与打击，如果还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我……”
苏青的尾巴已经将伊言揽到了她的怀里：“先不说他们，我肯定愿意接受的呀，你就是你，我交的朋友是你这个人，不会因为那种事情而改变。”
伊言一愣，笑了：“谢谢小青……”
“我的家人全部接受了我，并且说，他们所有人都不会背叛我，我们是一家人。”
“那是必须的！”
——
后来伊言为了寻找女儿红与龙凤配，穿越回唐朝。
裴龙说：“如果有天我不再是你认识的这善良的模样，请不要害怕我。”
【如果有天我不再是你们认识的这坚强的模样，请不要抛弃我。】
于是伊言笑了，她说：“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怕你的，你就是你，就是龙凤配这样矛盾又和谐的存在。”不管是裴龙，还是裴凤，她都不会害怕。
【少主，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不会抛弃你的。虽然我们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但是我们的少主，永远是现在我们面前的少主，我们所喜欢的，都是名为伊言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