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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他的气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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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后过了好几日,百里偲年都是在府中不动声色的看苌欢,发了呆一样的看,但是苌欢每次都不晓得。
第一日,苌欢从廊上路过,他看她。
弟二日,苌欢苌欢从院子里路过,他看她。
……
第五日,他看她,她却忽然回过头来了。
苌欢见着他了,就想过去打声招呼。
他见苌欢走过来,却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好像苌欢隔着十几尺的距离都能压迫到他似的。
其实他就是慌,他慌的很,他不光慌他还心虚。一想到那晚,他差点就要对苌欢那般那般,他就心虚心慌的不得了。
所以苌欢走近他之前,居然惊讶的看着他往门外面跑走了。
他跑走了?用跑的?我是吃人的妖怪吗?见了我用跑的?苌欢奇奇怪怪的想。
下午苌欢在自己房前的院子,苌泠踩在凳上伏于桌于画画,画了只兔子,还问苌欢,“姐姐,泠儿画的这只兔子好看吗?”
“好看,”苌欢说得极顺口的糊弄她。
“泠儿好想养一只啊。”
没一会管家来了,送了两碟糖糕,苌泠手也不洗抓了一块塞嘴里。
“这样吃会生病的,小姐快去洗个手再来。”管家催促。
苌泠只得从凳上下来,找了水净手。
苌欢望着糖糕,想起今早上的事,“管家有没有发现,他近来很奇怪?他早上见了我就跑。”
“少夫人在说公子?”管家问。
苌欢说是,这时候苌泠也回来了,她拿了原先的糖糕继续吃着,又一边听到管家爷爷的话。
“公子,可能还不是很习惯与少夫人相处,若是公子有些……有些奇怪的地方,少夫人包容些。”
管家叹了气,说了别的话,“少夫人也知道,老爷夫人好些年前离开了公子,公子这么些年一个人,总归会有些……”停了一会儿又道,“少夫人你不明白……”
后面的话管家住了口,管家本是想说,其实你们以前还是一个地方的呢。
苌泠听完了,察觉有一处管家没提的地方,她好奇的问,“管家爷爷,姐夫的爹爹和娘亲……是怎么离开他的呀?”
苌欢听了,也去看管家,这事情,哪怕来府中一年多了,她也未能知道。
但是管家沉默。
很长时间的沉默,才说,“不好事,都过去了,就别提了吧。”
好一会管家又看着苌欢,“少夫人以前,没跟公子问过老爷夫人之事吧?”
苌欢紧张,“我不会跟他问这些的,管家你放心,我都知晓……”
晓得有些事不能提,提了会伤心,哪怕她还有着妹妹,她也觉得世事艰难,莫说他是自己一个人。
又过了两天,那日天也不是很热,但烈阳照在地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晃眼。
坐在马车里要去满风楼的,马车颠簸,震动窗帘里外飘动,有光线渗进来,苌欢觉得有些闷热,才想撩开窗帘,看看外面,然后就看见了他。
恰是看见他从她马车旁擦身走过,低着头,手中摩挲腰间一块玉佩,碧绿色的穗子从他指缝间滑出垂下,他那样子很是无趣又无聊的感觉,左一也没跟在旁边跟着,就他一个人。
马车驶出一些距离,她还探头盯着他瞧,直到他察觉有什么似的抬起头来,苌欢才飞快放下帘子。
好险。
百里偲年看着那驾驶还的杏色马车,疑惑了两秒,却也没多想,转身看起了街边小饰品,老板问他,“买吗?公子?”
他却摇摇头,随后走掉了。
苌欢在满风楼食过晚饭才回府,没坐一会儿苌泠就来找她了。
“姐姐。”
苌泠把一个柳木制成的笼子放在桌上,笼子里的东西动了几下,发出声响。
“拿了什么东西来?”苌欢弯着腰往笼里去看。
苌泠把笼子打开,将里面东西抱了出来,“姐姐,是兔子,韩铭哥哥送我的。”
苌欢伸手摸了摸,“还真给你买了只兔子,真会讨我们家泠儿开心的。”
苌泠嘻嘻笑,“其实我是想让姐姐帮我养两天,我生怕将它养死了。”
“这兔子几个月的?”
“韩铭哥哥说只有三个月大。”
苌欢笑了笑,“这个月份确实不好养,那放我这儿,我帮你养几天吧”
“姐姐真好!”
苌泠走的时候,还真将兔子给放在苌欢这儿了。
苌欢洗漱完之后躺在床上半晌没睡,她面朝里侧一直睁着眼在想事情,而房里那只兔子在笼中不安的窜来窜去,发出声响,满屋子都能听到那只兔子的动静。
百里偲年那边,他已经更完衣准备入睡,随意从两鬓系了根发带,其他头发从肩头懒散垂下。
他坐在床沿侧身向床里头看去,就那么看了一会儿,伸手抚向床面。
没什么温度,一张空荡荡的床,能有什么温度。
指间划过的地方有细微的起伏,随后又恢复原状。
房里很安静,月光照着他身形冷清
苌欢坐起身。
她还是睡不着,她脑中反反复复有一个画面,是下午见他低头把玩玉佩那一幕,眉眼里没有厌世,但那样子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伶仃之感,可偏偏又没显露什么孤苦之色。
明明只是一个人,很无趣的样子,走在长安街上,在低头把玩玉佩,可偏偏苌欢怎么就一直记着这一幕,觉得他孤苦伶仃呢?
很辛苦吧,总是一个人,这么多年。
苌欢曲膝抱被,整个半张脸掩在被里,一直在想。
他终是掀开被褥睡下了。
只是睡之前,盯着头上的帐褥看了一小会儿,账褥上空空的没有图案,夜凝固成一团又一团,空气静止不动,然后他才侧身朝里翻了个转,闭眼睡去了。
睡的也并无不妥,眉目安然,不过有一点,就是像个没有归依感的小孩似的,要抓住枕旁的被沿才能睡去。
苌欢枯坐床头,半张脸还蒙在被子里面,房里那只兔子还在窜动,她突然抬起脸看窗外,天色更晚了。
不如……还是去看看吧?
苌欢起身下床走到门边时,把地上那只木笼子给打开了。
关门的时候,又特意看了地下那笼子一眼。
再一抬头,嗯,已经站在另一扇门前了,门上雕着好看的花纹。
轻轻推了推,无论如何也推不开,是从里面锁上了。
于是,抬手一敲。
敲开的却不是当初推的那扇门。
苌欢已经去了别的地方。
等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人举着蜡烛眯眼看半天,最后才惊醒,睡意全无。
“少夫人?”死命皱了下眉头又问,“少夫人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苌欢转过身向前走,边走边说,“就是,想让你爬一下你家公子的窗而已。”
“啥?”说一遍不足以表达左一的迷惑和震惊,所以他又说了三遍,“啥啥啥?”
当左一和苌欢站在百里偲年门前的时候,左一内心真是……
“少夫人……真爬啊?”
“是啊,你人都来了,你快去吧。”
左一咽咽口水,有点想法却没说,然后马上跑到后窗去了。
叉腰看着那一站多高的窗台,左一内心又是……
不过,爬个窗而已,还难不倒他。
哈了一口气,搓搓手掌心,弓步摆开,重心下移,再两掌摊开,一前一后。
气势要足!
然后!
面目狰狞宛若抽风一般,吼出一句 ,“啊哒!啊哒哒哒哒哒!”
现下他怕是只差一根双截棍了,不然还能名正言顺吼一句,“在下!左小龙!”
可惜现实没给他这个机会。
维持这个姿势,最后转头四下瞧了瞧,还好有三块大石头。
立马先挪动脚搬来一块丢窗底下,接着砰砰再丢两块,最后踩着石头,翻、墙、了。
废话,不踩石头,难道徒手爬?
又不是蜘蛛变的!又不是蜘蛛大侠!
好歹脚还没那么短,使劲踩着石头扣着窗子,最后还是爬上去了。
一脚跳到地上就打算去开门,不过走到一半,左一又折回来了,特地对着那个还在熟睡的人,弓手叨叨了一句。
“长夜漫漫,公子您多保重。”
叨完这一句,就像做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左一走过去颇为严肃的拉开门栓,打开了门。
左一出来,苌欢就进去。
站在门边半响没要走的意思,嘴里含了个虫一样,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左一对苌欢说,“公子的腰好不好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明早公子还得上朝,少夫人,您可别折腾公子到太晚。”
“啊?”苌欢先是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后马上皱眉,“你这脑子里整天……”净想些什么鬼东西?
后半句苌欢没说出来,因为苌欢看着左一俨然一派正经的担忧脸,她考虑到了别的事,她脸撇向房内床的位置望了一眼。
满长安的人都知道,他成过婚了,若明日满长安的人晓得,他什么都没有过,那不是妥妥的笑话吗。
否认的话,还是咽回去。
所以苌欢再转过脸来,看着左一,就已经弯了弯眉,“行,我知道了。不过今天的事,你不能告诉丘管家。”
丘管家一直什么想法,苌欢明白,如果丘管家知道了这件事,那还得了,还不得打锣敲鼓放鞭炮。
左一点头算做答应,然后又机灵道,“你怕丘叔乱说是吧!”
苌欢笑了笑,说,“行了,你事办完了,你回去吧。”
于是左一就回去了,只是下了台阶还是没忍住,又回头贼兮兮提醒一句,“少夫人,公子明天还得上朝。”
苌欢眉毛能拧成一个八字。
左一无奈努努嘴,夹着尾巴走了。
左一一走,苌欢再看一眼床的方向,就反身把房门给关了。
片刻之后嘛……
百里偲年老觉得睡得不舒服。
好像有什么东西隔着被褥贴在腿两侧,向他爬来,有点重量,还有点……讲不清的感觉……
到底是蛇,还是……还是……
他脑袋有点迷糊,又有点清明,半醒不醒。
最后还是觉得,是……是蛇?有蛇!
他忽然被这感觉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