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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顾惟消失的第九天,期末周到了。
      顾向还没被放出来,大名鼎鼎的顾委员进“小黑屋”一事,已经从高层间的隐秘消息传成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的事情,甚至有胆子大的媒体率先出了稿子。
      那天陆齐拿着手机故意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周于淡淡扫了一眼,看到又是那家熟悉的媒体,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眼,不用看也知道写的是什么煽风点火的东西,她低下头,和杨帆一起安静地复习错题本。
      杨帆最让她佩服的地方,不是成绩好,而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忘记自己该做什么,只要到了学校,立马能静下心来,有条不紊地开始自己的学习。
      刚开始的两天,周于虽然面上淡定,但一听到风声,还是会乱了心。后来在杨帆身边久了,心也就静了。上个星期三上午,杨帆看到她手中的笔记本,拿过去看了几眼。
      杨帆看完,轻轻弯了弯嘴角,没有偏头地对周于说:“他是真的厉害。”
      当时周于在发呆,起初没理解过来她的意思,后来杨帆把笔记本还给她,她看到顾惟那狂野的字迹,瞬间明了。
      周于点头,他确实很厉害,她很清楚他的年少有多惊艳,虽然之前有误会,但她从没敢小看他过。
      这是那晚送杨帆回去后,周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她从没问过杨帆的私事,杨帆也没向她打听任何事情。
      刚回学校的时候确实有些尴尬,所以两人都没说话。
      今天的一句“他是真的厉害”打破了两人间的拘谨,双方相视一眼后,都笑了,周于松下肩膀,看向窗外,叹了口气:“要考试了。”
      他怎么还没回来。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她总觉得顾惟那个活阎王,别人死了,他都会活的好好的。
      他不会有事的。
      虽然是课间,但教室不算吵,所以林砚的笑声格外引人注意,不用看周于也知道也在看新闻。不用想也知道,林砚准是要和此刻从门口进来的王印一起,又开始含沙射影地呛她。
      其实她还真挺意外的,这两人意外地很“客气”,只是动动嘴皮子,没真正找过她和杨帆的麻烦。
      话说林砚和张诗琪的事情到哪了?周于突然想起,于是仔细回忆了一会,可记忆却只停留在张诗琪一声咒骂挂掉她电话那里。
      从那之后,她就被踢出了张诗琪的姐妹圈,太久没联系,她也不清楚现状。
      周于笑笑,吸了吸鼻子,起了点风,凉滋滋的,也带来一顾沁人心脾的香味。楼角有几棵桂花,她的位子靠窗,七月的校园,已经隐隐有桂花飘香。
      期末考的时间是全校统一的,考前一天放学,依旧是老规矩——搬书。
      整个学校闹哄哄,周于把最后一摞书压到地上,撑着墙看了楼下一眼,每座楼都在吵,楼下空地里不少男生在追逐打闹,女生尖叫的声音不时穿插其中,老师反反复复地警告大家别乱,声音淹没在少年们的笑声里,成了背景音。
      一切还是以前的样子,少了个顾惟,学校没有任何不同。只是她却没了上次顾惟在时,坐下来欣赏的心境,她草草收起东西,走向校门,路上还在盘算着今晚再看看哪几个知识点。
      明天早上考语文,她把几个诗词中的生僻字又回忆了一遍,作答题的答题思路随便过了一遍,决定回去只看数学错题。
      她出来的早,人还少,因为低着眼,没注意到笑着站在门口看着她的李扬,李扬大步拦在了她面前。
      “丫头。”
      周于心漏了一拍,以为是那人回来了。
      她抬头,看见是李扬的时候,神色控制不住地有些失望。
      她喊了声:“李叔叔。”
      李扬向来是个糙性子,没察觉她的情绪,只招呼她跟自己走。
      “顾惟托你帮他个忙。”
      “什么忙?”周于有些讶异。
      “到了再说,走吧。”
      虽然周于看得出顾惟对李扬还算信任,但出于谨慎,她还是犹豫着,问了句:“去哪里。”
      李扬顿了顿,想起顾惟的嘱咐,立马补充:“他说有一片红玫瑰的地方。”
      “你不问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红玫瑰,勉强算暗号吧......周于“嗯”了声:“走吧。”
      李扬暗暗纳闷:“我记得没玫瑰啊,一堆绣球而已。”
      周于问:“什么?”
      “没,没什么。”李扬笑笑,让她上车坐好。
      车子行驶的方向和平日回家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在中间岔了个道,几百米后,在一条巷子前停下。
      李扬带着她走进巷子深处最里端。
      一路进去,有不少老奶奶三三两两分散坐在几家院门口,晒着太阳聊着天。
      看见陌生来人,抬头朝周于方向看了看,年纪大了,见什么都不奇怪,只是当见到周于走向最里面的院子时,“呀”了一声,头凑到一块说:“这家人终于来了。”
      “好几年了,我还以为不打算要了。”
      周于闻声回头,几位老人对她笑了笑,她也跟着弯了弯眼。
      好几年了。
      她看着里面最大的这间院子,猜到了这是顾惟家的房子。
      四周有不少高楼,这条巷子止于顾惟家,再往后看去,又是大厦。
      看着都是老房子,岁月斑驳的痕迹在墙上非常明显,有些角落隐隐还有民国时候的气息、上世纪后半期的红色气息,各种细节杂糅在一起,道不清的典雅又沧桑。
      周于没想到这城市竟然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李扬把门打开,因为锁里生锈,费了不少劲,把钥匙交给周于的时候,他说:“等会找人换把锁。”
      周于试了试,第二次开轻松了不少,她摇头:“等顾惟回来自己换吧。”
      李扬笑了笑:“也好。”
      “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真心待他的人。”
      这话来的突然,分量太重,周于沉默了会,走进院子后,欣赏着院里那片绣球,轻轻说了句:“李叔叔也是啊。”
      李扬笑笑,没再说话。
      他把房门窗户都打开,透着气。
      虽然房子外观是老的,里面却精心设计翻修过,第一道门是密码锁,李扬按顾惟的吩咐,一一给周于交代:“他让你自己改个密码。”
      他把手中的文件袋递给她:“顾惟找律师已经办理好了,这幢院子从今天开始转到你名下。”
      “你在这签个字就行。”
      李扬只是根据安排行事,多余的事情,他一点也不清楚,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周于没有过多的追问这莫名的房产转移是怎么回事,非亲非故没头没尾的。
      她签了字,收下其中一份文件,说:“好,我先帮他收着。”
      李扬走前,周于问他:“好久没见,这段时间叔叔在忙什么呢?”
      李扬眯起眼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有很多想说的,到嘴边又化为了唏嘘,无力诉说,他笑着摇头:“累了,就回家休息了。”
      “他们家的事,还是没消息吗?”她停顿几秒,语气低了几分。
      李扬摆摆手:“哎,不清楚了。”
      一股人走茶凉的落寞感突然升上心头,周于看着他消失在巷子口,站在石桌旁很久,都没动。
      她按说明换了房门的密码,换成去爬山那天的日期,本打算整理妥当就走,试开门时瞥见屋内的一副油画,眼神一滞,动作先于意识,走了进去。
      似曾相识的场景,窗台、阳光、纱帘、女子坐在木椅上、房中央、温暖的阳光中,低头娴静地看书。
      相似的笔法和色调。
      如果那日她没动,就坐在椅子上,周于想,得出的应该就是这样的画吧。
      她静静打量着画中女子和顾惟相似的眉眼,原来这就是他母亲,那位一直活在别人口中的女子。
      关于顾惟母亲的传说有很多,美、有才、名媛、温婉善良,像天仙一样,但大多止于一声叹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人,那么年轻就自杀了。
      起初去顾惟家,周于也曾试图寻找关于这位女子的痕迹,却一无所获,那个家里不仅没有女主人的痕迹,连顾惟的都没有。
      工整的书架,干净简单的家具,公事公办,没有任何感情藏匿其中。
      周于毫不怀疑,如果哪天需要搬家,顾惟压根不需要回去收东西。
      画的右下角有点脏东西,周于拿了张纸巾轻轻擦拭,因为是空白之地,留有些印迹,她沾了点水,又趴上去仔细擦了擦。
      最后吹干,踮着脚满意地拍了拍手。
      快六点了,透过玻璃窗打在干花上的夕阳一点点变暗,一点点移开。
      李扬说里面的房间都可以打开,周于凭着直觉打开背光的那间房,一看果然是顾惟的房间。
      她得意地笑了笑,一点也不客气地走进去,钥匙都给她了,总不能不给看吧。
      屋里又挂了副画,是水墨画,画是千里江山,颇有大家风采,周于看了看落款,除了他,还有著名国画大师的名字,她视线下移,移到支在笔架上,早已干硬的毛笔和砚台上。
      她把玩着那支没清洗过的笔,低声吐槽:“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清雅的一面。”
      李阿姨打了电话问她怎么还没回家,周于挂断电话,把笔放回原处,轻轻关上门,给院子上锁时,她垂着眼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但也不算小,她说:“这院子我挺喜欢的,你要是不回来,以后我就当嫁妆了。”
      “正好没嫁妆。”
      说完她狡黠一笑,离开了。
      *
      陈家。
      听完顾惟的话,陈老爷子勃然大怒,铿的一声将身前的杯子重重摔到门上,顾惟要出门的身子被迫让了让,他嘴角噙着一抹温顺的笑意,看着也是低眉顺眼的,只是一开口,强硬的气势还是漏了出来。
      “外公这又是何必呢?”
      “气多了伤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陈老爷子颤抖着手指着他骂:“不孝子!”顾惟没有转身,他扭开门把,边开门边说,声音淡了淡:“当年我就说过,这楼你们可以搭,我就可以让它塌。”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陈家。
      恰好陈琪回来看老爷子,她在门口拦住顾惟:“原来你在这啊。”
      “小于找我问了很多次知不知你在哪,我竟没想到你在这。”
      听到周于的名字,顾惟神色动了动,他从她身前绕开,打开车门:“我确实不在这里。”
      人一上车,司机立马发车,陈琪敲着车窗问:“大晚上的你要去哪?”
      司机看向后视镜那人,同样的疑问。
      顾惟懒懒抬眼,想了想,说:“去大院吧。”
      好久没看过奶奶了,趁现在还太平,去看看老人家。
      他打开电脑,无聊地翻着,又打开手机,一条一条看着信息,看到李扬的:“小惟,办妥了。”
      顾惟想了想,想到办的是什么事,他笑了笑,又点开电脑,调出那幢小院的监控,看起来。
      他也确实很久没见过那张不安分的小脸了,他倒是很好奇突然给她幢院子,她会是什么反应。
      快进的画面被他暂停在她小心翼翼擦拭油画那里,顾惟倒退了几帧,先是调到正常速度,又倒退了一次,觉得看不够,干脆调到0.5倍速,她身后是夕阳斜插入里,镜头拍到的正好是她认真而又小心的侧脸,含着上唇,眉心微皱,她在擦画,也在画里。
      顾惟把手肘搭在窗边,支着下巴,一不小心发起呆了。
      以她的聪慧敏锐,不可能不知道那副画是谁,自从母亲走后,他就再没有回过那幢院子。
      虽然他拥有的干净的东西,也只有那个地方。
      再次看到母亲那张脸,很多不愿去刻意提及的往事开始浮现在脑海里。
      一次次她抱着他哭,说:“小惟,妈妈好痛苦。”
      “妈妈不想活了。”
      “小惟,妈妈对不起你。”
      他从害怕到变的无动于衷,从开始会回抱她说“妈妈别怕”到后来面无表情等她松开,毫不留情转身离去。
      最后,她果然自私地丢下了他。
      顾惟抿着嘴,整个人不自觉地阴郁了几分,就在这时,屏幕里响起娇嗔又威胁的声音。
      思绪瞬间被拉回。
      她说:“这院子我挺喜欢的,你要是不回来,以后我就当嫁妆了。”
      “正好没嫁妆。”
      顾惟突然抬头,笑出声来。
      “嫁妆?”他逐字咬着。
      说完笑得更肆意,肩膀都跟着抖了抖,司机诧异地偏头,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就听见顾惟说:“掉头,回家。”
      他给手机换回另一张卡,一开机,果然就跳出周于的来电提醒。
      十多天前的,打了两天就没再打过。
      顾惟无奈地摇头,真的很没诚意。
      看着窗外扫过的风景,他想,她在做什么呢?肯定是在看书。
      明天就要考期末,周于早早洗了澡,早早上床,躺在床上拿着平板又看了看顾惟给的笔记,正扫到三分之二,眼看已经快十一点了,她心急地加快了速度,突然手机震动,她没理。
      过了会,又开始震了,周于心烦地抓过来准备关机,一眼瞥见顾惟两个大字,她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接过:“喂?”
      对面有熟悉的轻笑声,但没回答。
      周于几乎是下意识地跳下床,趴在窗边看了看。
      顾惟确实就站在楼下,一身运动服,袖口习惯性地卷到半截,一手插兜,一手捏着手机,也抬头看了上来。
      她笑了,说的却是:“我还以为你要缺考。”
      顾惟看着她没说话,相持半分钟后,喜悦被理智冲灭,周于慌忙要挂电话:“哎呀,我书还没看完,不跟你说了。”
      顾惟“嗯”了一声,终究是没让她下来。
      次日,两人如同往常一样,一身校服,路口相见。
      今天周昱也在,他和周于一起出门,在看到顾惟的时候,眉头皱了皱,却还是礼貌的打招呼:“小惟。”
      顾惟点头,径直看向他身后,对周于说:“走吧。”
      待走出小区,周于告诉他:“你让我改密码我也不知道要改什么,想了想,总得是个和你也有关的,所以用了我们去爬山那天的日期。”
      顾惟“嗯”了一声。
      周于又翻出钥匙递给他,顾惟看了一眼,没接:“你拿着吧。”
      周于当真收回去了。
      从没见她这么不客气过,顾惟讶异地挑眉,又想起她在门口说的那句话,意有所指地说:“看来你是真的很中意。”
      “什么?”周于懵了。
      顾惟看向她手中的钥匙,周于也看向自己手里,瞬间了然。
      她立马把东西藏进书包最深处的口袋里,装模作样地说;“如今房价这么贵,有人白送的,我当然喜欢。”
      “你该不会要反悔吧。”
      顾惟突然跨步站在她面前,把她拦住:“我什么时候说是白送的。”
      周于睁大眼,觉得他无赖至极,大声控诉:“李扬明明是那么说的!”
      “你难道还要收我钱?”
      “不行,我不要。”
      “我没钱。”
      周于作势要掏还给她。
      顾惟笑着按住她的手。
      过了会两人都笑了,周于好声好气地说:“走吧,走吧,今天可是期末考。”
      她说:“你放心,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会帮你好好收着这房子,将来你需要的时候,我二话不说还给你。”
      “哦?你倒是说说我是出于什么原因。”顾惟好奇她脑袋瓜里想的是什么。
      周于红了脸,不好意思地说:“你爸爸不是——”
      “呃——电视剧里不常有那种贪官什么的。”
      “被抓后,财产充公什么的。”她亮晶晶笑着看他,有讨好的意味:“你懂的,我什么意思。”
      顾惟乐了。
      周于趁机向前跑去:“你不走我就先走了。”
      顾惟伸手,悠悠拉住她书包:“跑什么跑。”
      周于不得已放慢脚步,她晃了晃手表:“这样下去,真的会迟到的。”
      顾惟说:“傍晚来我家。”
      “做什么?这两天考试诶,你要胡闹也等考完试行不行。”
      顾惟眼里有些狂:“我帮你画重点,梳理知识点。”
      “来不来?”
      这......大佬帮梳理知识点,肯定比自己胡乱捣腾有用,周于深深地,坚定不移地点头:“去!”
      顾惟笑着揉了揉她头发,他不过是想和她吃个饭而已。
      周于别开眼,却没躲开。
      下午考完试,她给李妈打了个招呼,就抱着一堆书奔向顾家。
      门是开着的,一进屋就听到厨房铿铿锵锵的厨具碰撞声,场面似乎很激烈。周于愣了愣,探手探脚地走进去看,就她来顾家这么多次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有情况。
      顾家佣人一个个跟机器人一样,不可能搞出这种出格的情况。
      然后动静突然停了,周于对着回头看向自己的当事人讪讪一笑:“您,做什么呢?”
      顾惟不悦地把脏锅扔进水槽里。
      果然人不可能十全十美。
      周于瞥了眼他身侧的牛排,看着很不错,她放下书,走过去,手撑在桌上夸奖:“厉害啊!”
      “你怎么连做饭都厉害。”
      顾惟瞥了食物一眼,没说话,
      周于不知道他又闹什么脾气,耸了耸肩,开始端菜。
      后来在顾少爷的注视下吃进第一口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他那是什么表情了。
      味道怪怪的,不知道放错了什么,总之怪怪的。
      周于没违心地说好吃,她把牛排都撤了,说:“没事,第一次都这样。”
      指着意面,她又说:“先吃这个垫垫肚子,我让李妈待会出门时顺便带两份吃的过来。”
      “我们还要赶时间学习,将就一下吧。”
      顾惟把意面也撤了:“你给她打电话吧。”
      周于想,估计是这意面也毁了。
      “好。”
      “帮我抱些书。”她掏出电话,顺手拿了几本,剩下的留给他。
      上楼就学习,李妈送来东西后,吃完两人又开始学习,大约九点多,把明天的学科梳理完一遍后,周于终于松了口气。
      她靠在椅子上,这才有心思聊天,她问:“你家里人都去哪了?”
      “怎么一个都不见。”
      刚开始不见,她以为是在休息室里,后来她下楼拿东西,天色渐暗,往常已经开了灯,今日却暗暗的,没有人,也没有灯。
      再后来去公共卫生间,她特意看了看,还是没有人。
      那种人走茶凉的孤寂,没由来的,再次浮上心头,所以本该回家了,她却还想再陪陪他,于是坐着没有动。
      “都走了,回家了。”顾惟浑不在意地说。
      “为什么?”周于直起身子看向他。
      “那你怎么办,你一个人吃什么。”
      顾惟撑着下巴笑:“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表情很故意。
      对啊,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爸爸凉了呗,周于语塞,安慰的话都快出口了,却被他赌了回去。
      顾惟自悲自悯地说:“是啊,吃什么呢。”
      “好惨啊。”
      周于:“.....”
      “要不我去你家吃好了。”
      ......
      她倒是没意见,可那又不是她家。
      这个想法才出来,周于就默了默,原来自己真的从没觉得那是她的家过。
      顾惟不知何时凑近了些,盯着她笑得很不怀好意。
      周于皱眉,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他现在又不缺钱,真需要的话,再请一个保姆就行。
      更何况他爸爸就算出什么事,他那些亲戚,比如陈琪,看着就不像不会管他的样子。
      周于瞪了他一眼,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
      她悠悠理着书,,把今晚他写过的纸好好折起,叠进笔记本里,放在书包最里边。
      “我觉得这段时间自己进步很大。”
      “你给的笔记很有用,直戳我的盲点。”
      “我也意识到了过往学习的被动,只跟着错题走,跟着试卷走,跟着排名走,从没想过这些知识到底再做什么。”
      “过于盲目,过于急功近利。”
      周于笑了笑,有些期待:“杨帆都说我突飞猛进,这次必然大有进步。”
      “进前二十应该没有问题。”
      顾惟瘫靠在椅子上,淡淡嗯着。
      周于知道对于考试和成绩,他向来提不起兴趣,所以没期待他会接话,只是说到最后,她顿了顿,语气有些认真。
      “等以后我考上理想的大学,有了理想的工作,能自给自足了,你就可以去‘我家’吃饭了。”
      那个“我家”的我,她咬的很重,顾惟半垂的眸一点点抬起,眼神深不见底,他没像平时一样,带着几分戏耍,此刻那种幽深的眼神,周于从来看不懂,甚至不太敢看。
      她微微别开脸,加了个前提:“如果那时候我还愿意的话。”
      顾惟把她捞过来,自己也凑过去,两人隔着几厘米距离四目相对,顾惟眯着眼说:“不愿意也得愿意。”
      “周于,你要是敢请别的男生回家‘吃饭’,我可能会吓哭你。”
      周于身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奈何他手上的力气太紧,她无处可遁。
      这种时候的顾惟她是真的有点害怕,她低着眼小声说:“你这样子我真的很不喜欢。”
      虽然声音很小,顾惟还是听见了,他闭了闭眼,嘴角扬起抹笑意:“好,我不这样。”
      周于捏着自己书包角,看着桌子没说话,顾惟也斜靠着,看着她没说话,一个是还舍不得走,但有些累,累的没了说话的兴致,一个是就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周于掏出手机看了看,期间两人又说了几句,过了十几分钟后,周于准备起身离开了,这时顾惟先她一步站起来,拉着她的手放下她书包,说:“我带你上楼看看。”
      “以后可能就看不到了。”
      后一句话让周于动容,她松开书包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顾惟握着她手腕不放,楼梯灯是感应的,两人走过之后,楼道里又黑蒙蒙一片。
      他打开其中一扇门,带她走进去,一开灯她就愣了,这不就那副油画里的房间吗。
      顾惟走到一盆花前,轻轻嗅了嗅,周于扫视了一圈,房间一尘不染,花是开的,看来每天都有人打扫。
      很清雅的房间,细节之处可窥出主人生前的习性。
      从客厅看,顾叔叔喜欢端庄肃穆,从这间房看,顾阿姨喜欢清新雅致,所以,周于看了眼顾惟,他是个低沉清淡的性子,中和了两人的习性。
      想起顾父顾母那仿佛童话般的爱情故事,周于不得不唏嘘,果然只有这样的父母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儿子。
      虽然这儿子性格怪了不是一点半点。
      顾惟拿了个盒子,带着她出门:“走吧。”
      没有直接下楼,而是又推开了另一间房。
      周于轻轻拉了拉他,站着没进去,顾惟回头:“怎么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反应过来,问:“害怕吗?”
      周于没说话,她知道,如果刚刚那间是顾母的房间,那剩下这间,就应该是顾惟哥哥个房间。
      倒不是怕,而是她怕他睹物思人。
      顾惟笑了笑:“其实以前我住在这里。”
      “后来他走了,我才搬到下面。”
      周于张了张嘴,又合上,顾惟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再次刷新她的认知。
      难怪,大家会说他变态,换谁站在他的角度,都做不出同样的事情。
      顾惟开了灯,摸了摸床上的大布偶,顾惟下面那间卧室的窗帘已经够遮光,这间更甚,还加了一层遮光布。
      他仔细看着屋里的每一个小物件,最后定在其中一个角落,低声对周于说:“那年我爸进藏,回来时我就多了个哥哥。”
      周于走到床边,也摸了摸那个巨大的布偶,软软的,好大,好可爱,她静静听顾惟说。
      “刚开始我确实挺调皮的,欺负他智商低,常常捉弄他。”
      “年少不懂事,以欺负别人为乐趣。”
      “指使他做些乱七八糟的事,说些混蛋话,看他笑话。”
      “我还真是混蛋。”
      周于插了一句:“可是从不允许别人欺负他。”
      “确实自私又混蛋。”
      他背着她笑,她看不到那笑里有几分自嘲。
      周于并不希望他去剖开自己伤口,来告诉自己那些过往。
      她岔开话题,又被顾惟拉了回去:“经常做些怪异的举动,而且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惹得我很烦。”
      “后来我才知道,因为他很痛苦,他要得到救赎、寻求解放。”顾惟声音越来越低沉。
      “他生前多次求我,如果哪天他死了,能不能按他民族的习俗,将他tian葬。”
      周于心头一跳,所有事情突然想通,“进藏”、“tian葬”,他之所以以一己之背上骂名也要将他的身体带到荒山野岭,找人大卸八块,守了几天几夜,原来是这个原因。
      顾惟声音越发自责:“这点事我都没能做到。”
      “没能带他回去。”
      周于大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他,心里的震惊尚未平息,新的疑惑浮上心头,她觉得脑海里一团乱,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凭直觉抱住了他。
      顾惟的身体僵了僵,继而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柔了下来:“不过都过去了。”
      两人沉默着,没再说话,直到隔壁突然有哭声和奇怪的声音响起。
      顾惟身体再次僵住。
      周于不解地松开他,抬起头问:“什么声音?”
      顾惟沉着脸掏出手机,调出手机连接的实时监控,看到十多分钟前楼下停了一辆车,顾向一个人走了进来。
      此刻,他应该就在隔壁另一房间。
      顾惟看着多个视频窗口,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候在楼下,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看着他的表情,周于也意识到出了事,她屏着气不敢出声,可越是因为这样,房间就越安静,隔壁的声音就越清晰。
      这么隔音的房间都隔不住的声音,是有多大。
      声音渐渐变了味,周于听着听着脸色变了变,这......这怎么和张诗琪给她放的小黄片里的那么像。
      只是声音变态的稚嫩了很多。
      周于看向顾惟,顾惟正准备走到角落里打电话,察觉她质问的眼神,他平淡地错开,没有回应。
      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周于不是傻子,随着声音渐渐息落,她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但那个想法让她的三观崩塌,她难以说服自己。
      那可是堪称社会中流砥柱顾叔叔啊,怎么会是那种人。
      一想到那些顾惟背负的骂名,竟是出自他父亲身上,他父亲是那种人,周于心里就莫名绞痛。
      周于听到顾惟在找人过来接应他,话语里全是质问为什么顾向突然被放了出来,那平静地质问里却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怒意,和不息掀翻一切的狠辣。
      一个孩子,怎么会对自己父亲平安无事感到愤怒?
      联想到之前顾惟和他父亲的种种行为,周于愈发相信自己脑海里那个荒唐的想法。
      一股凉意从心底顺着毛孔散发出来,她握紧了泛白的指节,让自己不要哆嗦地太厉害。
      隔壁安静了好一会,突然的静谧却让人更加不安。
      顾惟挂了电话,又打了一个,对面还没接通,就听见有人在开门,但因为反锁着,没被打开。
      周于两人相视一眼,她慌了,顾惟却平静得有点可怕,他大步走过来,掐了电话,重新拔了一个,没等对方接通,直接甩手扔到床上,周于后方。
      她吓得跳了跳。
      周于看着他那副仿佛失去理智的样子,彻底慌了,这一瞬间,她有过一瞬间的怀疑,怀疑顾惟是不是也像他爸爸一样,是个变态,那有礼有度的外表下,实则是个不为人知的邪恶的灵魂。
      不过只是一瞬,她还来不及证实,也来不及为这个想法感到抱歉,就被顾惟按在了床上。
      “啊——”
      “你做什么,你放手,顾惟。”顾惟撕扯着她衣服,她踢打着,反抗着,却挣扎不过,恰是门外钥匙插进门锁的一瞬间,她听见了自己衣服破碎的声音。
      周于声音近乎是嘶吼的,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流,她哀求着:“求求你了,你醒醒,顾惟。”
      顾惟盯着她的眼睛,依旧很平静,不为所动。
      突然,他勾起嘴角笑了,周于全身汗毛往上翻,他竟然在笑,她的脑海轰地一声没了思考的能力。
      如果说他平静的样子让她害怕,那么他笑起来,是彻底让她绝望。
      顾惟笑着抬起她右tui,挤进她身t间,在他手伸向她裙边时,周于缩着身子闭上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在她闭眼的时候,顾惟嘴角自嘲地扯了几下,还是下不了手,手向上,将她内/衣推朝上,漏出一半风光,继而压下身,将那薄如蝉翼近乎Lou/lu的上半身护在怀里。
      他闻着她耳垂,说:“叫啊。”
      “你越叫我越开心。”
      周于睁开呆滞的眼,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正好滴在他唇角,顾惟含住。
      见她不为所动,顾惟皱眉,说:“你该恨我,你该反抗。”
      “周于。”
      “周于。”
      周于理智一点点回笼,她听见他在最后加了句:“我爱你。”
      周于身子颤了颤,顾惟见她还是没反应,手向下,伸到她接受不了的地方。
      果然周于突然蜷起身体,一巴掌甩向他:“混蛋!”
      顾惟满意地按住。
      这时门被开了,顾向走进来。
      周于哭着喊着,求顾惟放过,求人救救自己。
      在顾向进来的同时,顾惟掐断了自己手机的通话,手机里周昱怒吼声立马消失。
      顾惟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周于因为护着自己的下半身,和他斗争中,近乎挂在了他身上。
      透过顾惟的肩膀,她看见了衣衫不整的顾向,那双曾经清风朗朗的眼,如今猩红而又骇人。
      周于嘴唇颤了颤,她一口咬住顾惟的肩膀,顾惟疼的皱眉,却没出声,她借机抱紧了他。
      顾惟觉得自己灵魂也跟着颤了颤。
      那一抱,是理解,是配合。
      这个傻姑娘,为什么到现在还能理解他。
      就在他愣住的片刻,周于含着满嘴血抬头,抓到救命稻草般向顾向求助:“顾叔叔,救救我。”
      顾惟缓缓放开她,周于慌忙拉过他刚刚脱下的衣服披上,顾惟冷着眼回身,对顾向淡淡开口:“你回来了。”
      顾向盯着两人,神色复杂,似在决断,没有说话。
      这时周于又捂着脸哭着骂顾惟:“我从来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以为你真的是好意帮我补习。”
      周于哭到哽咽,一抽一抽的,仿佛再也没法面对生活。
      “我——”
      “我要让我哥把你碎尸万段。”
      听到“哥”字,顾向神色又转了转,他现在还需要周家帮忙配合证明一些事情,不能在周于身上闹出岔子,于是他走过去给顾惟一巴掌,呵斥他:“跟我出来。”
      顾惟没有动,顾向站在门口,盯着他:“别逼我动手。”
      周于依旧在哽咽中,突然顾惟俯下身,含住她的小嘴,那满口的血被他吸进了自己嘴里,顾向又大步过来。
      顾惟没松开,在顾向看不见的地方,他翻出自己手机,找出一个电话,塞到周于身下,示意她:“你生日时候又不是没做过。”
      他笑:“你去告诉你哥啊,让大家都知道。”
      “就说是我。”他把这句话说的重了几分。
      “让他今晚就来找我,我顾惟在这等着。”
      最后在周于的一巴掌中,他直起身:“那你就是我的了。”
      顾惟看向手机的方向,对她加了一句:“死就陪葬,活就同享。”
      “哈哈哈哈。”他笑得像个恶魔。
      顾向把他拉了出去。
      待人走后,周于把手机放进内衣里,披上他的衣服,缩在床边,一动不动。
      慢慢的,楼下炸了锅,吵得厉害,最后,有人匆匆上楼,将她护在怀里。
      周于含着泪,哭腔忍不住,喊了声:“哥——”
      周昱安抚地拍着她的背:“不怕,有哥在,我们现在就回家。”
      客厅围着几圈黑压压的人,见周昱扶着周于下来,瞬间劈开一条路让给两人,周川也在,只是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就继续和顾向说话。
      周于垂直头,眼神四处扫了扫,扫到角落里那双熟悉的球鞋时,顿了顿,立马又移开。
      几双皮鞋围在那球鞋周围,周于知道,他彻底被困住了。
      回到家,洗完澡,打发走周昱和破天荒也来安慰她的林臻后,周于锁上门,拿出他的手机,根据自己生日试了几遍密码,不一会打开后,直接拨通他点好的手机号码。
      没有备注,是当初在越南,小贩卧底给他留的号码。当然,周于不知道这件事。
      对面有中年男子接通,周于单刀直入:“顾惟让我找你们的。”
      “他现在被困住了。”
      对面几乎没有怀疑:“稍等一会,我们联系你,你别离开手机。”
      电话被挂断,不过几秒,另一个号码打过来,周于接过,这次听着,是个久在上位者的声音。
      周于说了声您好,等着他开口。
      对方也不含糊,直接问:“他同意合作?。”
      周于说:“我不清楚,你现在也联系不到他。”
      “他说了这么几句话,您得根据你们之间的事情揣摩他的意思。”
      “今晚就去找他。”
      “死就陪葬,活就同享。”
      对方顿了顿,似乎有了决断:“他在哪?”
      周于说:“在家,顾向刚刚回家。”
      “好,谢谢你,小姑娘。等挂了电话,你就把卡折了,扔进马桶里。”
      “不用谢。”周于按他说的,做完一切,瘫坐在床上,一个小时后,还呆滞着,一动不动。
      大约零点左右,一波又一波警察赶到,警笛声响彻整个小区,她坐在床上都能听到警察抬着喇叭在喊“不许动”。
      周于憋了半天的眼泪终于簌簌而下,在一片模糊的泪光中,她告诉自己,明天还要考试,以后还要上大学请顾惟吃饭,所以她必须赶紧睡下。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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