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淳于歌

105、始终

　　虞无欢从遇仙剑里跑出来，把且离拖到旁边，一边对凌霄道：“我叫虞无欢，不叫寂云。”

　　凌霄不理他，只盯着既同，面露惊讶：“不过三年，你怎么会……”
　　既同也不理他，悄声对盛途道：“我已经通知了韩姑姑。”
　　他给盛途递了个眼色，盛途会意，两人同时动手，一左一右向凌霄攻去。

　　一时间，剑气与灵力在山巅激荡，引得石摧木折。
　　“你竟敢用我的剑来对付我？”凌霄怒了，一掌击向既同，一手将他的剑夺过。盛途挡在既同身前，将这股掌力化解，同时御起遇仙剑与凌霄缠斗。

　　遇仙剑是以虞无欢的骨头炼成，已算得上是神兵利器，即便逢魔剑得凌霄灵力温养多年，也难以挡其锋芒。
　　镗的一声脆响，逢魔剑应声而折。与此同时，虞无邪把且离的佩剑扔向既同：“既同！”

　　既同回身接剑，同时喊道：“先带既逢离开。”
　　虞无邪道：“你们小心！”而后和虞无欢一起扶着且离急急往山下去。
　　凌霄刚刚借体重生，修为只恢复了五成，虽也能应付盛途和既同的攻势，但他们二人默契十足，即便一个只有分神，一个只是化羽，和凌霄的境界相差甚远，却靠着通力合作让两人合力的境界直逼度天。

　　剑气和灵力催落桃花，花瓣漫天飞卷。若果真在这里纠缠下去，恐怕分不出胜负，最终落得个双双力竭而死的下场。如今且陟已死，且离又站在既同等人一边，凌霄知道掌控玉墟门暂时已不可行，便欲先离开，再作别的打算。

　　然而每当他生了退意，既同和盛途都会封住他的去路，同时在言语上激怒他。
　　“传说中的凌霄仙君也没有多厉害嘛！”盛途嗤之以鼻。
　　既同则义正辞严地指斥：“凌霄，你为了增长修为滥杀无辜，却嫁祸寂云魔君。寂云始终拿你当知己，这么多年了，你心中无愧吗？”

　　凌霄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来指摘我？”对既同下了死手。
　　盛途在一旁对凌霄下手也毫不留情，凌霄又只能分出功夫应付他。
　　三人缠斗半晌，仙君庙和祭台早已坍塌，天边露出一缕晨曦。凌霄耐心耗尽，施起道法将无数瓦砾充作活物，铺天盖地欲将既同和盛途吞噬其中。

　　盛途如今再施傀儡术已然易如反掌，他凝聚起山湖之间的阴气，使其成鬼物，阻挡着那些瓦砾。既同则掐诀生风，将瓦砾悉数卷进湖水之中，但一边手臂的袖子被一只瓦砾咬着撕裂，露出小臂来。

　　凌霄看见他小臂上残留的刺青，想起上次既同在自己身上画阵，将他的一点魂魄困死。此时既同和盛途又一直对他纠缠不休，凌霄猛地醒悟过来。
　　且离那支烟花是发给既同的信号，只怕他已暗中布下阵法，意欲故技重施，将他绞杀于此。他们一味纠缠便是在拖延时间，等着援兵过来启动阵法。

　　凌霄不解：“若是催动阵法，你们二人也要丧命于此！”
　　盛途笑道：“两个换一个虽然不划算，但若放走了你，我们肯定吃亏。”
　　既同和盛途既然来了，自然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凌霄看出他们对此事已十分坦然，忽而想起当年寂云死前的那句话：“我已找到了我的道，你却已迷失其中，如此活着，与死了何异？”
　　在魔物从天际的裂口中涌出时，寂云自碎金丹，没有丝毫犹豫，即便下方的城里，无数修士指他为恶人，欲除他而后快，即便他救了整个中原，死后在人们的传言中依旧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

　　凌霄始终不解，这便是寂云所谓的道吗？然而即便寂云甘之如饴，凌霄却绝不肯踏上这样的道。他一手负在身后，朝着崖下一弹。便见万千竹叶如蝶翩跹，汇聚成海，几乎是温柔地涌向既同和盛途，将他们和他隔开。

　　然而每一片竹叶的边缘都化作锋利的刃，足以在瞬间将人凌迟。竹叶靠近盛途之前，既同在他和自己面前竖起一道火墙。叶子化成灰烬，飘散在晨风中。在那无数的灰烬之后，已没有了凌霄的身影。

　　担心他藏在暗处突施偷袭，两人背对而立，警惕许久，也不见凌霄踪影。
　　既同微叹：“还是让他跑了。”
　　盛途取下既同头上在交手中被削得光秃秃的桃枝，失望道：“这桃花又抛不成了。”

　　既同点燃一支绿色的焰火，不多时韩思珈和虞无邪都踏着仙君庙的废墟过来。
　　“殊儿，你们没事吧？”韩思珈见他衣衫褴褛，紧张不已。
　　“我们没事，凌霄看出我们的打算，跑了。”既同嘱咐她，“我们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回来，所以玉墟门一定要加强戒备。”

　　“我知道的，你放心吧。”韩思珈担忧道，“且陟已死，不知凌霄会跑去哪里。”
　　盛途道：“凌霄控制且陟，应当是为了方便控制玉墟门。且陟死了，要全然掌控玉墟门并不容易。以他个人之力，想要统领中原也不可能，毕竟除了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是凌霄仙君。想要培植自己的势力，他必然会挑一个便于控制的宗门。”

　　“万渊宗和药阁必不会屈服于他，也早有了防备。剩下的，只有玄天宗了。玄天宗被万渊宗占了不少辖地，若是凌霄出面，难保周霁不会倚靠这棵大树。”
　　虞无邪可惜道：“周霁应当没有见过聂阁主吧，否则凌霄顶着聂阁主的脸出现在周霁面前，周霁不一定会信。要是两个人起了口角，让凌霄把周霁杀了才好呢。”

　　“周霁此人逢人三分笑，即便是聂阁主亲临，他也不会贸然得罪人的。”盛途提议道，“我们先去玄天宗看看？凌霄若是出现，周霁必然会露面，或许能趁此机会除了他。”
　　“好，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过去。”既同正要施术，忽然动作一滞，抓住盛途的胳膊，道，“不对，周霁如今已入绝境，长此下去终有被万渊宗吞噬殆尽的一天。所以凌霄若提出让他投靠，他哪怕不是十足的真心，也一定会想要借凌霄的力量打击万渊宗。所以凌霄和周霁合流是必然的，凌霄不必急于此时。现在的凌霄可是顶着聂阁主的脸，若是他对聂阁主不利……”

　　“那他完全可以顶替聂阁主的身份控制药阁！”盛途接口道，“以他的修为潜入锦屏山轻而易举，聂阁主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先去药阁！无邪，劳你在这儿帮帮韩姑姑，我怕凌霄突发奇想杀个回马枪。”
　　“好，放心吧。”虞无邪应道，话音刚落，盛途和既同已经消失在原地。

　　锦屏城的结界是能防住一些类似千里移踪术的术法的，因此既同和盛途直接先到城外。
　　然而到得城墙脚下，却听城里洪钟连响，守城弟子在城楼上奔跑，大喊：“敌袭！修补结界！”
　　若来人是凌霄，他必定是直接破了结界。既同和盛途忙趁着结界破损之机，施术到了锦屏山上。果然山上的结界也已破了，林见山正带着一队弟子往清潭苑去。

　　聂孤辰常年呆在清潭苑，这里守卫最严密。凌霄定然看了出来，因此径直闯入这里。
　　清潭苑门口已经躺到了数名弟子，既同和盛途跑进去，到了聂孤辰的居所，却见冷绣丹倒在地上。
　　既同骇出一身冷汗，跑过去抱起她，才发现她呼吸尚存，只是受了重伤。他直接用灵力替冷绣丹疗伤，不多时，冷绣丹悠悠转醒，见是他，揪着他袖口急道：“是凌霄……他把阁主掳走了，快去救她！”

　　“哪个方向？”
　　“后山。”
　　盛途先追了过去，冷绣丹艰难地摇摇头：“我无事，你快过去帮忙。”
　　既同抱着她进屋，将她安置在榻上，道：“林大哥已经赶过来了，你和他待在一起，阁主那边交给我们。”
　　“知道了，你也小心。”冷绣丹歪在榻上，再没了说话的力气。

　　既同很快追上盛途，见他立在树顶之上，举目四望。
　　“怎么样？”
　　“没有发现，”盛途侧耳聆听，也没听见动静。
　　既同担心道：“他会不会带着阁主去了很远的地方，比如无量城或是玄天宗？”

　　“他能去的地方太多，若真的已不在药阁，要找到他就很难了。但我想，他是要对阁主不利，应当不会带她走得太远。”

　　风中带着花香，还有一股淡淡的香甜味道，既同灵光一闪：“气味，他身上还带着聂双星的气味。”
　　盛途也立刻发现了，两人循着味道追踪而去。

　　锦屏城外，深山之中一条小溪旁，聂孤辰靠坐在一株大树下，动弹不得。凌霄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打量她的脸。
　　“你们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一母同胞的姐弟，怎么落得个自相残杀的下场呢？你这个弟弟答应献祭的条件，便是要我杀了你，哈哈哈。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传说中雷霆手段的聂阁主，竟是一个病秧子，有趣。”凌霄负手站在溪边，仰头望着洒落林间的日光，“你这副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了。聂双星魂魄消散之时，我窥见他不少记忆。你的金丹，是他派人击碎的吧？”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段回忆，写一写聂家姐弟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