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NO.2（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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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神维醒来的时候，大雨初停，正是午后。
他身上还盖着森鸥外的白大褂，单薄，但是足矣拢住足够的温暖气息，青年灵敏的嗅觉令他清晰地嗅到了衣服上的清淡药味，熟悉的气息令他的眼眸柔和上些许，在低低，浅浅呼吸了一下后才坐起来。
每个人身上的味道都是不同的，织田作衣服上咖喱和烟尘的气息，濑户太郎袍子上的茶香和熏香，森鸥外是个例外，他身上既有药味也偶尔存在着高档男士香水的气息，透着一股御神维一直学不来的成熟。
他将衣服挂了回去，在这间放满了药品和仪器的屋子里站了一会儿，这间屋子他相当熟悉，当初港口黑手党还在上一任首领手里的时候，他就是窝在这间屋子里跟森鸥外学习那些权术和上位者思维方式的。
青年熟门熟路的拿了个烧杯，打开药柜，取出葡萄糖粉倒了些在烧杯里，自热水机里分别接了些冷热水冲泡开，拎起同样被清洗干净的玻璃棒搅了搅后仰头喝下去。
做完这些事后，他才从和服里摸出一支微型录音器，停止录音，然后从头播放。
一阵沙沙声，像是衣服摩擦的声响，紧接着，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好了，该说不愧是安德瓦吗，能弄得你如此狼狈？但他似乎是火焰的能力，怎么会给弄出这种锐器切割类伤口？”
“躲避的时候迫不得己自己撞上的，已经清理了血迹。放心，他们查不到的，即使是当初在雄英，我也没有暴露自己的第二个个性特质。”
这两句对话后，录音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是一声闷响和又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在一句“耐药性一如既往地差啊，维尔”过了许久后，一开始的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抱歉，维尔，但是这次你没有合格。”
“居然会在衣服里放录音器，”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男人饶有兴味的看着青年手里的小东西，丝毫没有心虚的露出一个笑容：“很有进步。”
简短的话里并未透出什么太重要的信息，只是一些模棱两可的暗示还不足以让男人露出慌乱神情，不过那张颇为斯文俊秀，又透着些时光痕迹的面容上确实为青年的进步不知真假的露出了愉快的笑容来。
金色短发的青年放下烧杯，侧头和森鸥外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扬起了嘴角。
“不只是衣服里的录音器，森先生。”他从靠着的铁柜上直起身来，却并不把话说完，反而朝着男人走了过去。在两人距离贴近之时缓缓俯下身，埋头在森鸥外衣领侧嗅了嗅。
“咖喱的味道。”青年的声音里也透出些笑来，他重新直起身，线条漂亮的眉梢微微一扬，补充道：“辣味的。”
御神维，一个出身于规矩最严的京都组，也确实学了一身规矩，却只看心情去遵守的青年。
年龄是青年二倍整的森鸥外平静且冷静地点了下头，拧开门把带御神维走了出去，回到属于自己的顶层“虽然还没有去吃那家的咖喱，但对这种会让你甘愿用一瓶玛歌作为交换的料理我还是蛮感兴趣的。”
“是吗……”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御神维闻言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在迅速的拨了一通后按下了播放键。
留意到他的动作，森鸥外也忍不住停住了脚步，侧头望向青年手里的手机。
先是安静，一阵漫长的安静。
手机里逐渐传出了动静，椅子被拉开的响声，不一会儿，男人熟悉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把织田作收养的那几个孤儿的位置转告给安德烈·纪德。”
气氛顿时僵住了。
青年蓝色的眼眸和男人紫色的眼瞳对视着，雨后的天幕湛蓝而清透，连阳光都清晰无比，淡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透过玻璃窗，打在两个人的身上。
“顺便告诉他们，留楼下那个做咖喱的老板一条命。”
录音仍在播放着，不紧不慢的，传出森鸥外那冷静理智到过分的声音。
森鸥外微笑起来，男人收起了原本温和到仿佛是邻家大叔的气息，随着站姿的略微端正，身上锋锐的气息缓缓透出，直指面前青年。
“有一个问题，”他说：“你在哪放的监听器？”
“飞镖，”御神维并不隐瞒的回答道，青年看着森鸥外，哪怕那股锋利的气息已经直逼到面前也丝毫没有绷紧身子，那股气息属于港口mafia的森鸥外，却并不针对性的指向他，所以他不必做出任何防卫举动：“鉴于您那确实不太精准的准头，所以我将那东西嵌在了靶子的中心偏上，顺便将红心部分替换成了较为轻薄的材料……之前我投的那下避开了窃听器的位置，也是为了将替换的部分压的更契合，看来这么多天过去，您没有一次丢中过红心呢。”
森鸥外微妙的沉默了那么一秒，笑容却依旧不改：“承蒙提醒，以后会将丢飞镖丢的准这一点也放到作为首领的必备素养里。”
御神维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一双蓝色的眸子凝视着森鸥外。
他在等他说话，森鸥外知道，他能很轻易的读出青年的这份只对几个特定人的温柔，他在等森鸥外主动让开，同意他去救那些孩子。
森鸥外也跟着叹了口气。
男人站在原地没动，语气平静而温和，他没有收掉身上的压迫感，但语气却恢复到了当初教导眼前青年，去给那个还略有天真的少年用过于现实的，充满着金钱权利和鲜血的故事去讲道理时的样子。
“维尔，”他说，男人紫色的眼眸一如既往地沉淀着御神维看不透，捉摸不透，也不想去深思的暗沉与黑暗。
“你知道，什么是最优解吗。”
随着沉重的闷响，黑色降临了下来，身穿和服的青年略微后退了两步，坐到了森鸥外平时处理事物的那张桌子上。他身量修长，过高的桌子于他而言刚好合适。
森鸥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对拥有实力，并且不会构成威胁的自己教出来的少年，年长的男人在一些细微的地方有着相当的宠溺和纵容。
“从理智方面，我不应该听您多说一句话，森先生。您是个很过分的人，对如何把握人心，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达成自己的目标这方面相当娴熟。”青年垂下眼眸，瞥见了桌子上的那盘咖喱，唇角微微上扬。
在他扬起唇角的那一瞬间，一直以来的，像是一张硬壳一样完美套在他脸上的温柔和淡漠在刹那被打破，同样属于黑暗的气息席卷而来，自青年骨子里深深深深的透了出来。他坐在那里，姿态同任何一个二十岁的大男孩儿无甚两样，内敛的平衡却在他勾唇的那一刻消失不见，化为了如有实质的血腥气息。
“但是您也知道织田作那家伙对我的意义吧，在这种情况下，您要如何劝说我不去救那几个孩子呢？”
在弟弟于眼前被恐怖分子所杀，父亲受到all for one重创之后，在违反了职业英雄守则对villain痛下杀手而被否定，接受到班上同学惊惧目光，遭受了社会上，网络里的痛斥和谩骂之后，御神维的心中便逐渐生出了一头漆黑的猛兽。
一开始束缚这只野兽的是少年的温柔与良知，后来是毫无芥蒂的接受保护他的濑户太郎，再后来是那个照顾了他的织田作之助。
森鸥外教会了他如何驯服这头猛兽，如何冷静地剥析出这头野兽中蕴含的意志，如何理智的辨别其中正误后对正确部分加以实施，但同时，男人也在这其中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濑户太郎和织田作之助对青年的重要性。
“织田作现在活在一个过于天真的，理想状况中，”森鸥外不急不缓的道，他不紧不慢的走到御神维身边，拿起自己的靶子，手指一压取出那块被替换过的红心，然后将之略微倾斜的往外倒了倒。
空无一物。
青年惊讶的跳下桌子看了过来，甚至连森鸥外对织田作的评价都给忽视掉了，紧接着便看着男人拉开桌子的抽屉——
他之前放置的窃听器正正的躺在抽屉中间。
男人坐回了椅子上，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十指穿插着搭成一个自信的，掌控的形态，推开那盘只象征性的吃了两口的咖喱，从另一个抽屉里抽出一张文书：“背负力量者就要背负责任，作为港口mafia的成员，浪费自己的价值并不是明智之举，于我而言，打破他这层虚妄的幻想只是早晚的事……但是，维尔，虽然我打算用那几个孩子的死来打破他的幻想。可如你所说，织田作之助是太宰的稳定剂，也是你的稳定剂，所以我当然不可能就此让他送命。”
御神维拿起那张轻飘飘的纸，纸上是一份他自愿去讨伐安德烈·纪德的声明，上面明书这是他自己的决意与港口mafia无关，下面的空隙里留出了签字的位置。
“……你不会以为如果我死了，凭这纸文书，濑户先生就不会报复港口吧。”青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森鸥外一会儿，眼中满是震惊。
“濑户为了给你造势，特地养出了京都组周围那群帮派的野心，再派你带人去清剿，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森鸥外靠在椅背上，还是那副一切在握的样子：“虽然他没有将京都组的权利太多的交给你，但是在威望和实力方面，你已经让京都组的那群人彻底拜服了。如果这个时候你死在横滨，虽然不是港口mafia下的手，哪怕濑户太郎想为你报仇，报复港口mafia，但是你们京都组里，会跟着干的异能者有几位呢。”
男人将文书递给他，缓缓地，徐徐的笑道：“濑户太郎可不是那种会抛下整个组织一意孤行来刺杀我的人。”
“所以，签下字之后我会告诉你安德烈·纪德的位置”他说：“赶在织田作之前和他战斗，维尔，别死了。”
“那五个孩子呢？咲乐、幸介、真嗣、优、克巳。”御神维掐过文书，压回唇角的笑，也收回了身上那股难言的气势，询问道：“他们会死，对吧？”
“我不希望我的部下会永远活在不能为我所用的虚幻中，”森鸥外并不意外青年的这个问题，好脾气的又为这个偶尔会过于倔强的学生解释了一遍：“他身负那样强大的异能，同时也身负港口mafia成员的身份，也有着他应该承担的责任。”
“如果坐上更高的位置，凭借着工资去养活一整个孤儿院都没有问题，”男人道：“这些东西，我在之后会对他解释说明的。”
御神维听完之后，笑了。
青年拿起钢笔，刷刷刷的在这张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凉透的咖喱塞进嘴中，似乎是在细细品味的嚼了嚼，半晌才道。
“你不理解他……你不理解，织田作是个多么温柔，有多么一根筋的家伙。”
“让你的手下现在把那几个孩子救走，”他说：“我为你解决安德烈·纪德，以我不死作为赌注，在这件事之后，解雇织田作吧，森先生。哪怕您说的再冠冕堂皇，再合情合理，但如果没我的话，按照您的最优解，本来就是要牺牲掉他的。如有必要，用完就丢，这是您教给我的，不是吗？”
玄衣金发的青年抬起手，将钢笔放回原位，目光里第一次充斥了超出男人预料的温柔：“您是不了解刀剑之人，所以，那是一把您用不好的双刃剑。”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NO.2（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