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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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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眴将容莀送回公主府不到半个时辰,长安城的权贵世家几乎尽数知晓了此事,个个惊的从被窝里翻了出来。
长安城,怕是要出大事了。
消息到了宫里,皇帝大发雷霆,当即砸了好几件金银玉器,皇后眼前发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容候府与沈府几乎同时到了公主府,容候夫人一路上哭的昏天暗地,晕厥了好几次。可当他们刚踏进公主府的大门便瞧见沈棠抱着容莀跌坐在地上时,都生生止住了脚步。
此时没有人不难过,不心痛,可没人越得过沈棠。
容候夫人擦了眼泪,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过去,她颤抖着双手想要去碰容莀,却见原本神色呆滞的沈棠突然睁大双眼防备的瞪着她,那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与疏离。
容候夫人咬着唇硬生生收回了手,沈棠此时浑身都带了刺,没人敢去刺激,瞧着地上身子僵硬的儿子,容候夫人泣不成声,哭了许久才哑着声音唤了句:“棠儿。”
沈棠见她收回双手,便又低头呆滞的瞧着怀里的人,她就那么将人紧紧抱着,不说一句话,也不动分毫。
瞧着她这一副似要坐到天荒地老的样子,容候夫人知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当即抹了把眼泪,强撑着身子唤人,想要将她扶起来。
可不论谁来,沈棠都死死瞪着对方不肯松动分毫,她不放手没人敢动她,只能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天越来越亮,能说得上话来相劝的都试了个遍,可没一人得她半句回应。
沈棠抱着容莀坐了一夜,公主府的人也跪了一夜,锦衣卫顺天府没有一个人离开,直到辰时,酥和带着几个御医急匆匆进了公主府,东衣才突然醒过神:“主子,您还有着身孕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公主有身孕了?
这当真是目前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可是很快,便有离沈棠最近的人惊叫出声:“血!”
因着容莀的生辰,沈棠特意穿了件暗红的宽袖罗裙,血迹印在上面本来就看不真切,加之又是晚上,更没有看得清,就算察觉几分,也只会以为那是驸马爷的。
这时听东衣一说,才有人发现不对,沈棠那暗红的裙角,已有一片早已干涸的血迹。
容候夫人还没来得及感受那些微的惊喜,便又被打入了地狱。
她心口一阵阵揪着疼,面色痛苦的颤着声音:“棠儿,你别这样。”
沈棠身子本就不好,在这冰天雪地里坐了一夜,孩子哪里还保得住,只是如此疼痛她竟然眉头都没皱一下。
哀莫大于心死。
容候夫人心疼不已,也实在顾不上什么了,上前想强制性将人拉开,却见沈棠动作极快的自容莀胸口拔出拔那把匕首抵在自己喉间:“谁敢动!”
容候夫人吓得一惊,当即往后退一步:“阿棠,别…母亲不过来,不过来。”
容侯爷连忙将容候夫人扶起来,急急道:“棠儿,先放下匕首,别伤着自己。”
沈清池也吓了一跳,可瞧着那带着血迹的匕首,他半步也不敢动,生怕将人刺激了。
沈夫人盯着沈棠,手里的锦帕捏的变了形,她缓缓挪到沈棠的面前,小心翼翼的道:“棠儿,先放下匕首好不好,我们不动,不过来。”
沈棠这次倒是动了动眼珠子,她看了眼沈夫人,这声棠儿她不知道期盼了多久,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
她朝周围的人看了一圈,好像都很熟悉,却又好像都记不起来了,过了好一会儿,她轻轻一笑,低着瞧着容莀,眼里柔情无限:“阿莀别怕,我来陪你。”
阿莀没了,要孩子又有何用。
别说孩子,她自己,她都不要了。
“公主!”
“阿棠!”
众人察觉到沈棠的意图,都吓得胆颤心惊,晏轻成眴离沈棠最近,可还是不敢贸然出手,那匕首紧紧贴着喉间,他们没有一点把握,容候夫人又急又怕,直勾勾的盯着那匕首,生怕沈棠下一刻就刺了下去。
“阿棠,听母亲说,阿莀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的,算母亲求你,活着好吗?”
“阿莀没了,你再没了,要母亲怎么活啊。”
沈棠盯着容候夫人瞧了半晌,才低喃了句:“母亲,儿媳不孝,不能替阿莀尽孝了。”
沈棠缓缓闭上眼,阿莀,我们说好的生死相依,你又岂能弃我而去,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这才算是生死相依。
就在匕首落下的一瞬间,沈夫人突然凌厉吼道:“沈棠!”
沈棠手微微顿住,睁眼瞧着沈夫人,她好像从未见过母亲如此严厉,也从未唤过她的全名,一时间有些怔愣。
“蝼蚁尚且偷生!你这是要做什么,还有这么多在乎你的人,你都不顾了吗!”
沈棠只迟疑了半刻,才粲然一笑:“阿莀走了,我得去陪他。”
阿莀走了,带走了她所有的光,这世间已无留恋。
见沈棠完全没了活下去的心思,沈夫人落下一行泪,沈棠并不是她的亲生骨肉,而是唐洲最尊贵的帝女殿下,所以她待她向来疏离,甚至还有几分恭敬,可这并不代表全然不在意,到底是担了个母女的名头,就是日夜做戏也能做出几分感情。
眼下瞧着沈棠生不如死的模样,她怎会不心疼,可现在,好像已没有谁能唤起她一丝的求生欲。
连沈夫人都不能阻止,众人的心里都生了股凉意。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喊三王爷到。
众人心惊,三王…昭王?
这位王爷与公主府素无交集,他此时来这里做什么,然不管为何而来,众人都还得恭恭敬敬的拜见,反正也是一直跪着,倒也省事。
长安城皆知,这位昭王并不受宠,连王府也只是陛下随意指的一处废宅稍加修葺,更是比公主府小上许多,可那毕竟是位王爷,他们怠慢不得。
李昭进来时,第一眼便瞧见沈棠将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隐隐有几分血迹。
他曾见过沈棠的艳丽无双,那双眸子里光彩照人,未曾有如今的颓废。
容莀的美是鲜明的,宛若星河,一瞧便知是哪家不染尘世的尊贵的小公子,清贵无双,公子如玉。
而李昭则是美的柔和,一双眸子似含着无限柔情,连那修长的身影都能为他添几分谦和,与之相处让人如沐春风,可同时,又莫名的有一股疏离,宛若天边的月儿,看似柔和,却只能远观,你以为伸手可触,实际上却隔了千万里。
所以即使昭王并不受宠,也甚少有人特意去找他麻烦,这么一个温柔的人,当他温温柔柔的看向你时,怕是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的。
李昭缓缓走近,清瘦的身影在晨辉的照射下更显温和,他半蹲在沈棠面前,轻声唤了句:“嘉和。”
那自然而然的熟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识已久的知己。
沈棠盯着他不发一言。
一旁的众人吓得心惊胆战,生怕这位昭王的靠近会牵动沈棠的情绪,那抵在脖子处的匕首着实吓人。
只李昭恍然不觉,他微微倾身靠近沈棠,在她耳边念了句:“嘉和不想为他报仇吗?”语气清淡,毫无起伏,却能轻而易举穿入到人骨子里头。
众人不知昭王同沈棠说了什么,只看到沈棠的眸子突然有了一丝别样的光芒,是恨,是杀意。
而她这一丝的松懈,足矣让李昭从她手里将匕首夺走,只沈棠反应极快,在李昭夺走匕首的那一霎那,她下意识的用尽力气划了一刀,那锋利的刀刃霎时间便染上了鲜血。
众人刚松了的心神,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个个紧张的看向李昭,却见他神色如常,好似划伤的不是他的手心,流的不是他的血。
沈棠狠狠瞪着李昭,似要将他千刀万剐,李昭却靠近她轻声道:“想要报仇,就得留下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