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被夺夫了》匿木木

13、第 13 章

　　“哥，你别赌了，那是爹爹买药的钱！”

　　千金乐里响起一声稚嫩的叫喊。

　　赵苏阳本就小只不显年龄，梳着垂鬟分肖髻，着一身粉裙，俨然是未出阁少女的模样，在黑压压一群飙着汗酸味的人中，更是引来了众多目光。

　　叶林景被她这娇嗔的一声喊得骨头发酥，竟一下子忘了接下来要做的事，终于在庄家“买定离手”的叫唤中回过神，故作生气地甩开了妹妹的手。

　　“你别管，哥自有打算，我买大！”

　　这次，叶林景将全部身家压了上去，果不出所料，输得叮当响。

　　这种输得倾家荡产的情况，每日不知要在千金乐里上演几回，看客们也都麻木了，给他们施舍了一分同情的目光后，纷纷将注意转回自己下注的场子。

　　赌坊里的人按照惯例将他们赶出门，野蛮地把人推出去还不算，硬是补了一脚给叶林景，赵苏阳不知道他们会暴力至此，如狗皮膏药般扯着那人的胳膊。

　　“大哥哥，求求你，帮我们把钱要回来吧，那是我爹爹的救命钱啊，我、我可以给你们干活，求求你了……”

　　“起开！”那人把赵苏阳推倒在地，“哪来的乡野丫头，连我们千金乐的规矩都不懂，滚滚滚！”

　　赵苏阳不甘心，爬起来拽着那人不肯松手，“哥，你快来和我一起求求他！”

　　“发生什么事了？”
　　在他们拉扯之时，一个看起来在赌坊里资历不浅的人走了过来。

　　“柳方，你来得正好，你最能打发这些人，交给你了。”
　　说完，他鄙夷地看了那兄妹俩一眼，甩手回了千金乐。

　　听到来人叫柳方，赵苏阳和叶林景彼此交换了眼神，下一刻，赵苏阳便嚎啕大哭起来，边哭便埋怨叶林景：“哥，这下怎么办啊，都让你别玩了呜呜……”

　　柳方倒是心平气和地走过来将赵苏阳扶起，“先别哭，让我跟你哥谈谈。”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林景，“小兄弟，怎么来赌钱还带着自家小妹啊？快回家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儿。”

　　说着，柳方转身就要走，赵苏阳瞧见地上的叶林景无动于衷的样子，得，他堂堂大将军果然拉不下脸去求个小混混，于是，赵苏阳再次哭着扑了上去。

　　“求求你，帮帮我们吧，都怪我哥贪心，把爹爹治病的钱都输了，你让我们干什么都行，只要能拿回那些钱。”

　　柳方看到赵苏阳楚楚可怜的模样，也怪心疼的，便答应了：“行吧，我这里刚好有个活缺人手，完成之后，钱定不会少你们，愿不愿意干？”

　　赵苏阳擒住泪水狂点头，“愿意愿意，只要能拿回给爹爹的买药钱，我们什么都愿意！”

　　“那跟我来吧。”

　　柳方带着俩人穿过千金乐大堂，往内庭走去。

　　其实，这是一场赵苏阳自导自演的戏码，她看到叶林景为了混进千金乐而一筹莫展，便积极献上此计，谁让叶林景想破了脑袋，也只有光明正大进入的法子。

　　赵苏阳流落市井的三年，见到过各色各样的人，虽不过多接触，但也将他们各自的弱点摸得七七八八，而事情闹得越引人注目，便越不易被怀疑。

　　他们来到了之前扣押过陈康永的地窖，里面的人进进出出，搬运着一袋又一袋的东西。

　　“老大，我给你带了两个人手来！”
　　柳方还没进门就喊了一嗓子，引得地窖里低头点货的那人抬头往门口看。

　　赵苏阳第一眼便认出了，正是之前扬言要断陈康永一条胳膊的人，他见过她和叶林景！

　　来不及多想，她就地摸了一把地上的湿泥，擦在自己和叶林景的脸上。

　　柳方回头看到突然变成黑脸的两人，刚想问怎么回事，就被他的老大催着带人过去看看。

　　被柳方称作老大的人，似是要日理万机的，连正眼都未瞧一下，就同意了把活分给他们兄妹俩一份。

　　此活说来简单，不过是出城帮忙带些东西回京都，费不了多少人力，但这要带的“东西”却是不得了之物。

　　他们给一些招募来当临时工的老百姓每人分发了一件特别的衣裳，颜色灰暗不起眼，内里却缝制了许多个纹理密集的口袋，专门作运东西之用。

　　这要运的东西，便是官府严查的私盐。

　　赵苏阳从柳方口中得知，这批等待他们分散运进来的盐，与官府盐商购置的盐来自同一个地方，也就是说，盐本质上无差别，只是售卖途径不同了。

　　只一天时间，叶林景和赵苏阳便弄清了千金乐赌坊贩售私盐的内幕。

　　千金乐的坊主有固定的手下负责盐的运送，另外仍分散地用了许多不知情的老百姓，作为人力。他们从一些官府钦点的民间制盐地购进比官府价格更低廉的盐，同样卖给盐商，而盐商对这部分盐自负盈亏，不必给官府交盐课，从而牟取暴利。

　　能做到如此大量的交易，千金乐背后定是有更大的靠山，一个小小的坊主未必敢如此猖獗。

　　赵苏阳他们连同其他的一些人，被安排在城外某个山头上的茅草屋里，正是赵苏阳被绑之所，此时屋里已空。

　　他们在茅草屋里等了三日，终于等来了一支外地商队，夜里黑灯瞎火之时，他们开始卸货。

　　赵苏阳的身上三天未沾水，虽天气还未至炎热，但黏糊的感觉已然很明显，脸上的泥巴早已干得能轻松拍下来。

　　在其他人争先恐后去卸货的时候，叶林景不知从何处找来了一只水囊，递给赵苏阳，这一次实在是难为她了。

　　赵苏阳随随便便将脸颊清洗了一番，跟着他们出来排起队。

　　趁着在队尾没人注意着自己，赵苏阳悄声问叶林景：“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有专门的供盐地给千金乐送盐，柳方那次为何还要找铃丫头偷府上的盐？”

　　“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是想空手套白狼，”叶林景跟着队伍挪动了步子，“如今我们府上用的盐由官府直接发放，品质最上乘，他们将这些正规途径的盐拿给盐商看，使得他们愿意付定金甚至是全部的价钱，千金乐再拿这些钱去同产盐地的人讨价购盐。”

　　“原来如此。”赵苏阳若有所思。

　　队伍一点点靠前，终于轮到赵苏阳，她学着前边人的样子，把身上的口袋一一撑开，由负责的人用盐填满。

　　正准备离开，被一个人叫住：“你，等一下，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糟糕！赵苏阳心叫不好，刚把脸洗干净就被认出来，这也太倒霉了。

　　她已经决定嘴硬到底，硬抗来掩护叶林景，突然，她被人从身后猛地撞翻在地，手心在粗糙的沙地上一搓，破皮了。

　　“你抢什么抢！再抢给我滚！”分盐的那人对叶林景挥动着勺柄，威胁他。

　　“是是是！”
　　叶林景低头应着，待装满了身上的口袋，赶紧将一旁的赵苏阳拉走。

　　历经整整五日，这批私盐顺利地运进了京都城，就在与各盐商交易之时，被官府人赃俱获，统统打入大牢，千金乐因此被查封。

　　皇宫大殿之上，陛下拿着数份千金乐参与人员的供词，逼视着一位老臣。

　　“周淮亭，你还有什么话说？朕信你，让你负责盐引的管理与发放，你却纵容儿子官商勾结，私自贩盐，如今还想贼喊抓贼吗？”

　　叶林景已将查到的事情真相告知陛下，周淮亭的儿子周迹，便是千金乐背后的靠山，而赌坊里发生人命案是源于分赃不均，致使打架斗殴误伤了人性命，本来被压了下去，但周迹想在盐利中占大头，引起了坊主的不满，加之双方积怨已久，周迹便也将性命搭上了。
　　周淮亭本只想压一压千金乐嚣张的气焰，最好能让陛下杀鸡儆猴，却没想到陛下早已怀疑，还派了不受他们威胁的叶林景去查此事。

　　叶林景官复原职，陛下也借此机会恢复了赵苏阳公主的身份，重新赐封号嫘曦。

　　赵苏阳从路公公手里接过父皇的手谕，“有劳路公公跑一趟了，请用些茶点再回宫吧。”

　　“能再次见到公主，已是奴婢的福分，如今公主有了驸马，也别忘了常回宫里看看咱。”

　　曾经削去公主名号的圣旨也是路公公亲自给赵苏阳宣读的，她还记得当时路公公那嘲讽的目光。

　　该说风水轮流转么，如今高高在上的路公公又要巴结回她这小小的不受宠的公主了。

　　叶林景换下朝服，瞥见一旁的赵苏阳脸上满是压不住的喜悦，打趣道：“你在傻笑什么？”

　　“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叶林景这下真被弄糊涂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立了大功，父皇肯定会问你要何赏赐，于是——”赵苏阳晃了晃手中的圣旨，“你请求父皇恢复了我的身份，对不对？”

　　原来是公主封号的事，可这真的是陛下自己的决定，叶林景没掺和半分，现在想来，难怪陛下会叮嘱他，“若是赵苏阳问起封号的事，不可说是朕主动下的旨。”

　　叶林景不能逆了陛下的意思，只好模棱两可地回问她：“你应该不喜欢宫里的生活吧，为何重新受封会如此高兴？”

　　赵苏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说到宫中的生活，确实是一场她以为要做到死的噩梦，但相比已经过去的那些事，她实在是太想念自己的母后了，恢复公主身份，她便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宫探望母后，让她怎能不开心。

　　千金乐人命案的事告一段落，赵苏阳因自己参与了这件案子而感到小小地欢喜，虽不是什么伟大的事，但她感觉到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生活除了柴米油盐，还可以有别的事物，比如荣耀回归，比如勇敢追寻自己想要的。

　　就在大家都以为风平浪静之后，又有人找上了将军府，这一次，仍是指名要找将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