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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工作就输了你知道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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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以东并不理解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感情。
也不认识有这种经历的同性。
两人并排坐着,胡乱点着鼠标。
右键,刷新,右键,刷新。
洛以东在闪动的桌面中想到了洛勇——咬着冰棍签子在阳光下过完整个夏天,两边的手臂晒着短袖的印子,偷学抽烟的时候才7岁,初中跟人争球台,一脚踹了别人下边,碎了一颗,赔很多钱。
“我妈说他像个烂掉的全麦面包。”
洛以东的父母私底下总让他远离洛勇,但这很难办到。
只跟好学生做朋友真的很无聊。
——所以你喜欢他什么?
洛以东问秦项梦。
秦项梦默了下,说我不知道。
——你怎么能不知道。
“要是我张口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秦项梦咧了下嘴角,“那种喜欢得有多假。”
秦项梦很平静,不论表情还是声音。
洛以东原以为这种心思被拆穿的时候当事人会更加慌乱一些。
——你跟他说过吗。
——怎么可能。
秦项梦摇头。
想也是了。
以2008年的情况而言,洛勇跟陈思蓉天衣无缝,两人之间没有插手的余地,何况还是个男人。
洛勇很直,一直都是。
秦项梦的胜算从开始就没有。
洛以东发现谈及洛勇的时候秦项梦会摸耳钉上的十字架,或许是习惯的一种。
——你还没有回答我。
秦项梦转脸,盯洛以东。
洛以东觉得秦项梦的长相不会缺少女生追求。
干净,阳光,还有自己最羡慕的身长,一米八三,或许更高。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洛以东说你听真的还是编的。
秦项梦说先听编的。
——我来自2019。
——那真的呢。
洛以东来不及拿出想好的借口,余光瞥见几个男生迈着大步闯进阅览室入口,表情斜竖,走路带风,领头的那个衣服很红。
阅览室人空,几个人一眼就看到秦项梦,红衣服身后一个鼻孔被餐巾纸条堵上的矮子指了指秦项梦。
“来找你的。”洛以东说。
秦项梦头也不扭,跟没看到似的坐着没动。
红衣服领着人往这边走,秦项梦的位置在这列最末,等几人走到这列正中,秦项梦猛一起身,屈膝抬腿一步踏上放有鼠标的电脑桌,一蹬一跨越过两台电脑屏幕,直接踩上对面那列的电脑桌,小跳落地,然后沿着对面那列以让洛以东怀疑自己眼睛的速度朝阅览室的入口奔跑。
没错,
他逃了。
在洛以东这位刚认识的学弟面前,作为学长的他以一种几近飒爽的方式逃离了现场。
这显然违背了找茬组们的预设状况,五个人眼瞪瞪的看着秦项梦跑近入口才返身去追。
洛以东清楚的看到,跑到一列尽头向入口拐弯时秦项梦几乎没有减速。
四肢协调,控制力很好。
洛以东想起曾经的校队时光,当时室内球馆没有建好,球队的晨训与田径队共用操场。
那些人也是这样跑的。
……
洛以东一个人坐着,百无聊赖的看十一年前的网络。
天涯还在疯传艳照门的种子,骂陈冠希的专楼一栋接着一栋。
秦项梦的鼠标旁放着他的烟盒,跑的时候忘了带上。
洛以东抽出一根点了,只吸一口就开始咳嗽。
抽烟是洛勇教的。
他记得只有7岁的洛勇从书包里摸出烟盒时拽拽的幼稚模样。
洛以东习惯性的掏出手机,这才想起没有微博也没有微信。
他回到一个相对自由的年龄,不用在乎今天星期几,也不用思考未来和待遇,面前的屏幕框上更没有黄色备忘贴贴着必须要做的琐碎。
“工作就输了你知道吗!”
阿黄有天说。
阿黄是洛以东的三位室友之一,总染金毛,喜欢喊叫。
8月23号,阿黄还没到学校。
总之阿黄说他不要工作,因为不喜欢小学的人可以熬6年去初中,不喜欢初中的可以熬3年去高中,不喜欢高中的可以等3年去大学,以此类推。
“那要是不喜欢工作呢,你想过没有,”他说,“你知道熬到退休得他妈多久!”
结果全班只有阿黄没去实习。
他后来去了很偏的地方,一个什么水库,工资很低,每天都能摸到鱼。
阿黄没有朋友圈。
这些是洛以东听班长讲的。
……
右下角的时间变成9:30的时候洛以东关掉页面,在服务菜单里寻找结账下机的图标。
找了一圈没找到,往柜台走,一到柜台,撞见刚才几个追秦项梦出去的人气喘吁吁的走进来,一看洛以东就把他拦住了。
“你你你!走什么走。”
为首的红衣服很瘦,斜切的刘海对角线似的从右额一路拉到左边唇角,整只左眼都躲在头帘后面。
衬衫领口一直开到肚脐上方。
脖子上用红绳串着一只玉做的弥勒佛。
他的习惯动作是往左甩头。
后边跟着四个也是差不多的画风,区别在于头发的流向跟铅笔裤的紧绷程度。
洛以东觉得这五个很可能是同乡,他能想象那种画面,五根晾衣杆并排的走在黄沙弥漫的土路,一二三四五,嘟嘟哒哒的小电驴坑坑洼洼的从旁边驶过。
五个人逼着洛以东往回走,独眼红衣服推他一把,说你给聂惊云个怂包打个电话,叫他出来,快点,老们在这里等他。
“谁?”
“聂惊云。”
洛以东说我不认识叫这种傻逼名字的人。
“刚刚还跟你一起老子的看到你们讲话了你装什么装!”
哦,秦项梦啊。
洛以东说我没他电话我今天才认识他,他做什么了。
他打我老弟还抢他钱包。
抢了多少。
两千。
我操,数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