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狂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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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间休息，白昊景带的舞蹈队各自散开，去卫生间的成群结队，还有的原地坐在地上整理自己的舞鞋。这些女孩子们无一例外的全是好看的高脚背天鹅颈，长发盘在脑后，不练习的时候也不肯将挺直的腰板松懈下来哪怕一秒。
这一队只有十来个学生，每个年级都有，白昊景排的大课都是一起上，连校长都很看重他们这群学校招牌的小天鹅，学员们不但专业素质高，文化课方面也是出色的佼佼者。
……除了二年级这一窝不省心班里出来的不省心的四胞胎。
白昊景日常头疼：“你们四个我算是认识了，没商量，回去和你们爸妈自己交代去吧。很快就又有比赛，练成这样别说送你们出国，连上校内的团体活动都是奢望。”
“四小天鹅”脸长得一模一样，个头体态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就连低头挨训的神态都同样心不在焉：“白老师我们会好好跳的。”
“课上一半才过来让我怎么相信你们的诚意？你们班今天又晚放学了？”
“不是。”其中一个抬头：“是我们做值日，我们一组来着。”
“对不起老师。”另一个迅速帮腔。
“下次我们宁肯不扫地也要准时来跳。”
“宁肯不倒垃圾也……”
白昊景扶额：“都给我闭嘴吧。”
顾北其扒着窗户偷听，边听边乐，差点从窗沿上掉下去。
江遥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松源上午看完彩排下午就没课了，下午的时间只属于留校上艺术课的人们。学校给他们练习的时间并不如在外面自己找的机构安排的多，顶多两个小时。江遥盯梢了有一阵子，早已摸清了这里每天上课的规律。
“这老师我以前都没见过，新来的？”顾北其仔细回忆，“校芭蕾舞队我倒是知道，之前也挺活跃的，什么活动都出席，但是一直是纯正的娘子军，没男孩儿。”
没男孩儿的舞队却招了个男老师来带，不知道这老胡头脑子是怎么想的。
“这老师放学以后会留下来清场。”江遥说，“那时候就剩他一个人，就可以……”
“你、你不会要把他打晕之后强抢吧……”
不怪顾北其担心，以他对他的了解，江遥的确像是能干的出来这事的人。
顾北其还在为这老师暗自捏一把汗的时候，江遥又轻飘飘地说：“我不会跟他正面冲突，讨不到好。”
“为什么？”
“他很强。”
顾北其听见这话倒是一愣，江遥在他眼里从来都是天地不服的个性，居然对这老师如此谨慎
然而事实证明小土匪的消息一点不错，下午课结束后，白昊景果然独自留了下来整理练功房，顾北其守在门口，手心因为紧张微微冒汗，往后望了一眼，后门刚才被离开的学生打开了，现在还没来得及关上。
他手轻轻叩响了门。
白昊景闻声放下手里的包，一起身就看见门口杵着个大高个子男孩儿：“请问您找谁？”
“那什么。”顾北其挤出一个微笑，看起来人畜无害，“打听打听咱们舞团的事，老师有时间么？”
白昊景一站起来走到他跟前，顾北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江遥那个小坏蛋刚才话里的意思。
……这特么老师。
您学的这是芭蕾吗？啊？练散打的吧！大哥！
“我的儿……不是，我弟弟，对弟弟，念高中了，想走艺术学校，咱们学校这方面口碑都挺不错的，所以我想替弟弟问问。”顾北其眼里全是男人强壮有力的胳膊和宽阔的胸肌，刚训练完的□□散发出一股浓烈的男性荷尔蒙味道，凑近他都需要勇气。顾北其个头也很高，和白昊景旗鼓相当，但他觉得这老师一只手就能掐死自己。
“您弟弟之前有基础么？学了大概多久？”
“啊，有的有的。”顾北其眼睁睁看着江遥像幽灵一样越过这老师背后钻进去，他更紧张了，心脏差点给跳出来：“学了多久这个，应该是，从小吧。”
白昊景皱眉：“应该？”你不是他哥吗？
“呃，就是吧，这孩子之前也没好好学，断断续续的。我俩从小也不是在一块长大的，就，大了以后才……”
“哦，是这样。”
白昊景认真思索：“那他捡起来应该比零基础的要容易多了，有考过级什么的吗？都学到什么程度，方便告诉我吗？”
……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弹琴的也不是跳这个的你问我我也……顾北其渐渐招架不住，他一个外行压根儿不知该从何讲起，但是为了拖延时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江遥你他妈还敢再慢点吗！
“老师您别见笑，我这也是个外行嘛，他上课那些东西咱听了也不懂，所以……”
“您既然来这问，就总应该有点了解才是。”
白昊景这人说客气也不客气，抓人话里的逻辑一针见血：“他都已经学了些什么？知道一点点内容也行。”
“……”
顾北其脑子里盘旋上来一些往兮的回忆。
他就只依稀想起来，自己小时候青梅竹马的早恋对象一本正经地解释过一点他听不懂但记住了点皮毛的东西：“那个什么什么……！”
那老师马上接口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对！”
“Battement tendu jete （小踢腿）Battement frappe（小弹腿）”白昊景接下来说的术语顾北其一句都听不懂，只能机械着点头附和，然而他从这老师的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望：“就只到这里？只有这些，而已？”
什么意思？好还是不好？
“我的意思是他从小学起应该也早已跳过一些……估计没有参加过什么比赛吧，这样来看他这些年还真的没有把芭蕾很当回事。”
“不，他挺当回事的！”
顾北其不自觉地把这番话代入到了江遥身上，他都没想过自己居然听不得这种不太好的评价，出奇的激动：“虽然我俩没一起长大，但是他真的是每天都在练而且……偷偷背着我们跳，如果不当回事也不至于这样了你说是吧老师。”
“为什么要偷偷的呢？家长不同意他学？”
“这，可能因为是男孩子嘛，总有点小自尊心……”
对，就是这样。
我猜的。
江遥刚把那串钥匙卸下来，就听见外面传来顾北其絮絮叨叨的这么一顿表白。
然后他在心里暗暗骂了句傻逼，迅速收拾好作案现场和工具从后门溜出去了，临走前还朝那对峙的俩男人的方向无奈地看了一眼。
顾北其手机在裤兜里振动了一下，如梦初醒：“……”
我刚才在干啥？
“好了，我看今天要不然就先这样。”那老师蛮心累地道：“留个联系方式吗？我看回头有时间的话我们再聊。”
强行克制着自己快支持不住的心脏加了微信，顾北其落荒而逃。
冲下楼出了大门，江遥正坐在花池子边上翻着自己手机，顾北其抹了一把额上冷汗：“得手了？满意了？”
“我对自己很满意。”
“操，没有我你丫还能偷得到”顾北其深深谴责他这种过河拆桥的行为。
江遥看上去非常想他骂几句，偏偏又没忍心，挤了半天挤出一句：“太蠢了，不予评论。”
满满的鄙视，透露着恨铁不成钢。
“那老师姓白，我和他聊，发现他对你好像还蛮感兴趣的。”
“不是对我感兴趣。”江遥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一下：“是对你编出来那个不把芭蕾当回事的‘弟弟’感兴趣。”
顾北其尴尬了两秒，去扯他袖子：“你生气了啊？”
“没，就是看着你着急上火。”
“年纪轻轻不要老那么多火气……诶你说他是不是因为教不到小男孩，所以刚听我说的时候才那么激动啊不过国内确实，学这个的还是女生占多数。”
两人走出学校，顾北其看着街边的一溜店铺，忽然记起一件事来。
“诶。”他心血来潮捅捅身边的人：“和我去看台琴。”
本以为江遥会毫不留情地拒绝，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行。”
一路上江遥都听着这人嘴里算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地下室说是可以使，可是长宽都有点窄，十平……潮气太重不知道有影响没有……”
江遥一下子猜到了：“你要买。”
“我，家里地方太小了。”顾北其有点为难，“十五万也不是小数目，不过房东家要是腾出来地方也不是不行，诶……”
可是万一以后出国了，估计也就白买了。
嗐……都说了是万一了？
一想到松源的老胡年轻时办的那件蠢事顾北其就颓废得不行，心里难受起来根本止不住。
那台琴一看就不是普通玩意儿，如果真的捡个漏收拾好了，自己也算赚到了。
江遥问：“什么琴那么贵？”
“施坦威，不算贵，三角式的呢。”
江遥一听见“施坦威”仨字瞬间默许了它的身价：“哦，那很便宜。”
“是吧。”男生眉飞色舞，一脸自豪。
一般人要是露出这种表情，那基本就是已经百分之九十决定要把心仪之物拿下了。江遥想起母亲那台琴至今毫无下落，别说，他也是挺希望顾北其能早点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琴的。
这人才不是什么废物，甚至根本就是个天才。
天才要天天跑去人家学校死皮赖脸地蹭琴使，未免太寒颤了……
琴行的老板再次接待了这挑三拣四的穷鬼，彼时他正好在嗦一份热干面，嘴里嚼着含糊不清：“你问那台？哦，前些日子卖了。”
“……啥？”
“卖了，十五万。”
“……”江遥在顾北其失去焦距的瞳孔里读出了绝望。
顾北其：“不是，你不是说那家伙都坏了没、没人愿意要吗……”
“谁说没人愿意要？”老板哼了一声，“收拾收拾，跟新的一样，多少人排着队等着捡这个漏呢，一看你呀就没什么见识，那绝对是个有来头的老古董，卖十五万我都嫌亏。”
……
平静地走出琴房后，顾北其找了个就近的马路牙子一蹲，头埋膝盖，身心俱疲。江遥在他旁边站着，被太阳晒得难受。
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让这厮振作一下，试图帮这人转移目标：“那里面还有那么多便宜的，小的，不用占很大地方。”
“……我就想要那个。”顾三岁直吸鼻子。
“那个音色一听就不一样，而且倍儿漂亮。”
“我就喜欢那个。”
“合眼缘。”
江遥：“你去问问他卖给谁了，找人家商量商量再收回来不就好了。”
“……不了，再去收绝对不止这个价，十五万已经是我能承受的极限了。”
顾北其深吸一口气：“与其去人家那再对着它眼馋，我不如早点断了念想。”
江遥想了想，道：“嗯，你能解脱就好。”
“解……你这中文到底是谁教的？？？”
这下念想是彻底断了，顾北其萎靡了一阵，最终还是爬起来先陪江遥去配了他的钥匙：“那这串你回头还得找个机会去还给人家？”
“不去，不想冒险。”
“那你配新的干嘛呢？”
“都是我的，我备用。”
“嘿你这孩子，你给人家造成麻烦了知道吗？”
“关我屁事，我开心就行。”
“……”
……这到底是个什么破孩子？!
江盏真是给他的爱太多了，惯坏了都。
顾北其鼓了半天眼珠子，最后鼓出来一句：“我真是上了你的贼船。”
“你想下船，先把琴房钥匙还我。”
顾北其正义凛然地说：“……就不。”
由于被同样的利益关系绑定，顾北其只得委曲求全，顺道一琢磨，反正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开心就完事了。
琴房和舞蹈教室足以令人忘记烦恼。
江遥没忘记叮嘱：“删了那个人。”
“啊？”顾北其反应过来他在说那个白老师，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不太好吧，才刚加上没几分钟而且——唉行吧。”
要说有时候这些事情也是赶巧。
顾北其刚翻开自己对话框，说时迟那时快，他都没看清白昊景是不是正好也给他发了一条什么东西，手指头已经飞快一点，就这么给他……删掉了。
“完了。”他瞬间僵在那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心情复杂：“人家刚刚好像是给我发消息来着，我□□知道了，他肯定发现钥匙没了吧！江遥你这个小混蛋我真的——”
江遥这个小混蛋双手叉腰，“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让你删了，让你引开他就行，多什么事。”
“……”顾北其能感觉自己牙根直痒痒，气的。
“为了陪你折腾我以后可是不用再跟别人打交道了，脸都丢完了，真的。”
“你还想和他有什么交集？”
“你……好我不跟你吵。”怕继续扯下去又得掐起来，顾北其选择了明哲保身：“不想有交集，但是也没下回了，我还得继续搁这个学校混，有的是人盯着找我麻烦，我跟你哪一样呢？爹妈惯的无法无天，我出了事可没人保，意外险都没上呢我。”
后面那句话江遥深表认同：“你这样的倒霉蛋，适合雇一个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
顾北其都不想说话了，他委屈。
“我发现有时候你还不如不说话的那时候讨人喜欢……一张嘴怎么那么能气人啊。”
江遥也不想继续争这个话题了，这事真要追究起来本来就两边都不讨好，谁先有理没理，到最后估计也被情绪搅和在一起分不出所以然了，吵架总归有副作用。
“你为什么偷偷练琴？”
顾北其梗了一下。
“……你为什么偷偷跳舞，我就为什么偷偷练琴。”
江遥说：“明明没那么废物，却非要心甘情愿当个废物。”
六月的阳光把街边长椅烤得火热，顾北其背靠着温度颇高的椅背，仰头就看到飞机在他们俩头顶上空拉着线，穿过连成片的云层，“随别人怎么说，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废物。就算我哪天死了，这些人也休想到我坟头吐唾沫。”
“江遥，你有没有什么梦想之类的？”男生忽然长叹一口气，伸长了腿：“那种不太切合实际的，只能梦一梦的。”
“我想，”江遥想了想，也去望天上那架飞机：“成为最牛逼的人。”
顾北其乐了：“一样。”
“我想有一天自己变成弹琴最牛逼的，你呢？跳舞最牛逼的？”
“不是，我想我无论干什么都是最牛逼的。”
“……”你可真不要脸你。
男生偏过头去，眼中没了飞机和云，只剩下少年精致的侧脸。
那种目光炽热，毫不迷茫的样子，就像破开他心里层层黑纱的一把利刃，自顾自地向前走，根本不屑于回头望一眼深渊。
做最牛逼的人，如果真的实现了多好啊。
“狂啊。”他静静看了一会儿，似乎默许了这个美好的愿望，笑意也久久没有减去半分：“一个完美的小孩儿。”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狂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