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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银の空 ...

  •   车拐进居民区,远离了大海,又行驶了一会儿,便在那座略显老旧的围墙前停下了。
      流歌从包里拿出钥匙,试着插进锁孔,锁很轻易地转动了。她怔了一下,伸手拉开门。
      进去便是玄关。不算一尘不染,但是对于几年无人居住的宅子来说未免过分干净了。
      “似乎有定期清洁。”迹部下了结论,转脸看着身边站住的人。
      眼前闪过纷乱的画面。红发的少年把包丢在地板上,兴奋地跑进客厅;她为了摆脱逼问,匆匆地逃进来拉上门;少年们说着“打扰了”陆续走进玄关;和那个人,背着大家,孩子气的偷偷分食余下的烤红薯……
      被异国的数年完全掩盖掉的回忆,这一瞬间如潮水般来去。
      苦笑地摇了摇头,流歌低下头脱鞋,踏上地板。
      迹部却没有动作。流歌用询问的眼神看他,那双一向坚决的眼睛里又充满了复杂压抑的情绪。
      “下午的会谈,就约在这附近吧。”
      “是的。”流歌回答着,继而反应过来,“谢谢学长特地送我过来。既然下午的会面在附近,就不麻烦学长了。”
      迹部顿了顿,触到她坦然地微笑的目光,终于牵起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难解的笑容。
      “啊恩。没有本大爷在,也不要做出迷路之类的不华丽的事啊。”
      有些被这过分轻快的说话噎到了,流歌隔了一会儿才反驳着:“才不会啊,已经是大人了呢。”
      “希望如此吧。”声调里有几许戏谑的味道,迹部大爷潇洒地转了身,向门口走去,忽然又停下来。
      “远山。”
      “哎?”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流歌很快地答了。
      背着的高挑身影看不到表情,迹部的声音一贯流畅而铿锵:“不要不华丽地顾虑什么,痛快地下决定就好。”
      深吸一口气,流歌微笑的回答:
      “是!”
      那身影停了停,终于也没有回头,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迹部离开后,流歌一间一间地打开房门看过。所有家具都蒙着防尘套,空气里有淡淡清洁剂的味道,并没有任何有人居住的迹象。
      她走进自己住过的房间。被褥都收的在壁橱里,台灯上落了薄薄的灰,唯一比较生活化的物品就是床头柜上大大的熊君。
      她摸了摸熊君的脑袋,转身走了出去,带上门。

      没有什么了。
      在日本停留期间,她大部分时间住在凤先生的宅子里,高中升学考入立海之后,则是住在幸村家。
      不过两个地方,现在都回不去了。
      离下午约好的时间还早,流歌站在大而空旷的和式客厅里发了一会儿呆,从隔壁房间搬了椅子,坐到阳光明亮的窗前。
      隔了一会儿,她脱掉鞋子,双手抱膝,在椅子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考不上立海的话,是要嫁给我的哟。”午后阳光温暖,木地板散发着安逸的清香。耳边含笑的低语伴着温热的呼吸,像针一样把瞌睡的少女扎的跳起来。
      “…………”呆呆地看了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睛一会儿,浅色长发的少女有些赧颜地抱怨着,“什么……要考试的人,明明是精市哥哥吧。”
      “唉……怎么办呢,要反过来吗?”漫不经心地在指尖绕着少女长度刚过肩的头发,主上大人低语着。其实他就是——坦白地讲——看着注意力全部放在睡眠上的流歌,有些无趣了。
      其实你穿婚纱会非常不错的呀句号。这一句话及时地刹在了嘴边,流歌注视着那双有些危险地眯起的眼睛,瑟缩了一下。
      幸村懒洋洋地笑了笑,放下右手的笔,伸长手臂把人拖进了怀里。
      流歌僵硬了身子,微微后仰,想要拉开彼此间呼吸可闻的距离。
      她有点怕他。两人在约定后恢复了家人般的相处。他手术成功,她陪着他经历漫长的复健,在他看着比赛日程表沉默的时候陪在他身边,最后看着他带着艰苦复健后过分消瘦的身躯,站到了全国大赛的赛场上。
      他的身影坚如磐石,目光平静,对着再激烈的比赛也客观地评论。他的存在就像是——像他的别称所说——神之子一样。当他甩下外衣,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消瘦忽视他的气势。她看着他,仿若看着精神超越了形式的哥特式教堂尖顶,层层叠叠的锋锐,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悲剧感,极力刺入天堂。
      那场宿命的比赛后,他微笑着和越前握手。那似乎确实是让人领悟了新境界的对决,所有人都没有什么不甘心,只有她记得他第二天和医生单独谈完话走出来,牵起她的手时,目光平静清澈。
      那是犹如深水般的平静。是面对轰然而来的命运,坦然接受,毫无保留的平静。
      寻了一个时机,她向他坦白了约定好的一切。
      那是一个夜晚,他的脸孔在台灯的阴影里看不分明。他轻轻抚摸她的发际线的手,只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继而非常稳定地下滑,划过她的颌骨,挑起下巴。
      继而他俯身吻了她。
      之前并不是没有亲吻过。仅止于碰触的,羽毛般友好温柔的吻。然而这一次不同。她在他毫不迟疑地进犯中瑟缩地睁大了眼睛,继而颤抖地闭上,错过了窥见他表情的机会。
      那次之后,两人的相处就变了。
      “唔……精市哥哥……等……呜……”毛衣的领子被拉下,肩头细细的啮咬让流歌发出了短促的悲鸣。
      仿佛因为她的声音,幸村维持着把头埋在她肩上的姿势,止住了动作。
      支在他肩上使力的双臂因为别着劲有些酸痛,流歌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平稳着呼吸,继而迟疑地移开双手,确定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才轻轻地环上他的脖颈。
      他不再做声,寂静中刚才的激烈好像不曾存在一样。
      肩头裸露在初冬的空气中有些寒冷,流歌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
      “那个,冬季选拔赛的事情……”
      鸢蓝色柔软的发丝略动了动。
      “训练量好像很大。医生说……不要紧吗?”
      她的问话好像石头没入了深水里。那句话之后长长的空白让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幸村突然笑了起来。
      闷在她脖颈间,靠近温暖跳动的动脉,他的笑声很愉快地响起来。
      流歌有些呆掉了,不由自主地低头看着他的头顶。这样子使得他一抬起头,刚好两人在极近的距离四目相对。
      他眼里带着笑意,深不见底。嘴里吐出语调温柔轻快的话,几乎扼住了她的呼吸。
      “小流,这回你要劝我了吗?”

      流歌倏然惊醒,大口地喘着气。目光在空旷的室内逡巡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地。
      她低头看表,和凤先生约定的时间已近。她匆匆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整理一下仪容。
      平底的鞋子适合赶路,流歌连走带跑地越过花园小径,白色裙子稍微飞扬起来。
      拉动把手,她怔了一下。
      刚才看着迹部学长走出去,她明明没有反锁的。
      ……大概是记错了吧。
      快速地找出钥匙开门关门,她向着约定的地方快步走去。

      “那么,大体上的让渡事项如上。远山小姐,文件和清单在这里,如没有异议的话,请在这里签字。”凤先生扶了扶眼镜,将几份文件放在流歌面前,将笔端正地放在她右手边。
      流歌回以微笑。
      文件内容凤先生刚才已经大略说明过了。流歌很快地翻了一下,拿起清单,快速地浏览着。
      这期间,远山启介——流歌在血缘上唯一的叔叔——深吸了几口气,终于下定决心般开了口。
      “流歌,关于集团旗下几家制造业公司的事情,我想你应该了解一下。”
      睫毛微垂,流歌仍旧浏览完了目前的一页,既而翻页放下文件,微笑地抬头,面对着自己名义上唯一的长辈。
      “叔叔,”用着得体的敬语,流歌表情恬淡,“四年前的时候,我想我已经做了清楚的声明。我完全相信您,同意将远山家的一切事物交付于您。我从此不再以远山家继承人的身份,参与任何与家族事业有关的决策。”
      凝视着表情无懈可击的女子,远山启介目光里隐含着尖锐,继而猛然低下头去,语气焦灼而急躁地说着:“是的,我明白,流歌你的确完全信守了你的声明。可是迹部……”
      “远山先生。”不紧不慢开口打断他的话的,是一边端坐的凤先生,“四年之前的声明,由我做出了公证。我想关于远山家产业经营的所有事项,您都不该再向流歌……”
      “我认输了!!”略显憔悴的中年男子突然抬头大吼,继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紧紧闭上通红的双眼,双拳紧握,用着有些压抑的声音快速叙述着,
      “我认输了!如果……如果千风哥哥在的话,迹部誉一定……不……不对……应该说是迹部景吾吧……我赢不过他……”
      睁开双眼,启介用不甘心的目光盯着流歌:“其实我早该想到了不是吗?远山家子嗣单薄,掌握住唯一的继承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吞并整个远山家。这么多年我殚精竭虑,试图和迹部家结盟……可是只要你不冠上迹部的姓氏……对方怎样都不可能安心的吧……”
      “我认输了!流歌,你明白了吧,你……”
      血缘上亲人的喋喋不休并没有完全进入流歌的脑海。她半垂下头,嘴角有着恍然的笑意。
      “不要不华丽地顾虑什么,痛快地下决定就好。”
      颀长的背影,背着阳光走去,银发飞扬。
      流歌在这一瞬间,因为从小认识的学长难解的体贴和温柔,心头涌上深深的感激。

      有着及腰的浅色长发,端正优雅坐姿的年轻女子,微笑地抬头。远山家血缘的证明——浅淡到仿若透明的虹膜——平和地对着自己的亲人。
      “叔叔,我——”

      ~Chapter fin~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银の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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