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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4奇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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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小饭馆,阿紫便化了一阵风没了影子,似乎是被林八琴气疯了。林八琴在门口张望了三十秒,确定他一去不返,才跳起来又冲进饭馆里,让服务员把她不曾吃完的菜打包,其间那服务员免不了赠送她几个白眼儿。她也不以为意,这次点的全都是她爱吃的东西,而平时又舍不得花钱下馆子,特别是在被阿紫强挖去两万快以后,当然要“斤斤计较”。
好不容易拎着两包菜爬进家里,本以为聚财与狐蓝早窝进卧室入定去了,客厅里空无一人,不想一拉开门就见大放光明,聚财与狐蓝齐刷刷地望来,四只眼睛像是四道冲天火焰,直烧得她焦躁不安,恨不能立时人间蒸发掉。
她骇得一个踉跄,聚财一招手,她便身不由己地飘了过去。
狐蓝当先抢过她手里的食物袋,凑着鼻子闻了闻,立时紧锁了眉头,一脸厌恶之状,把东西往垃圾桶里一丢:“好恶心,你们人类尽吃这种垃圾,怪不得寿数有限!”
林八琴简直欲哭无泪,想要抢救食物,可恨她被聚财锁住,动弹不得,而且狐蓝动作也太快,一气呵成,即使她手脚自由,也绝对抢救不及。
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食物成了泡影,她心痛欲死,痛得肚子仿佛抽了筋,咕噜噜一阵嘶叫。聚财与狐蓝像被这声响镇住,都呆了呆,她真恨不能立时死过去,简直太丢人了。聚财回过神狐疑地看她一眼:“你没吃饭么?”
她眼巴巴地望着垃圾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狐蓝不耐烦:“吃没吃饭自己都不知道,简直是白痴!”
聚财一甩手,那像是被无数无形丝线束缚的感觉消失,林八琴得了自由,三下五除二地爬到垃圾桶边,要看看食物还有没有救,结果汤汤水水流了一大滩,眼看是不能吃了,她长呼出一口气,爬起来要进厨房去找东西吃,狐蓝气得叫起来:“死丫头,你当咱们是不存在的?”
聚财却全不以为意:“你让她吃完了好了,他们人类经不住饿!”
“就饿死她……”狐蓝才叫出半句,聚财忽斥一声“闭嘴”,他哼了声,到底不敢违逆,不情不愿地闭了嘴,黑着脸窝进沙发里。
林八琴找到两瓶牛奶,一袋面包,拿微波炉热过,就在厨房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吃。这明显是故意拖延时间。聚财倒分外有耐性,直到她吃得想吐,抱着肚子打着饱嗝拧着身子一步一捱地蹭出来,聚财脸上竟没现出一点儿不耐烦。她搓着手问:“找我可有什么事情吩咐么?”又忙作声明,“狐蓝让我带的话我带到了,戒指也已给了BOSS,她说要想想,想好了会来电话!”
狐蓝只拿目光把她一睃,没出声,那目光却像是含着小钉子,扎得人一溜痛。聚财向她招手:“你过来。”
“什,什么事?”心里虽然百般不情意,终究不敢违抗聚财,慢吞吞地走到他身前站定,“可有我能为你们办的事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想,再探探你身体内的南明离火,我想你都知道了,上一次检查你身体的时候,出现了一朵南明离火!”
林八琴激灵灵打个哆嗦,猛然回忆起来上次“被检查”身体的那种生不如死的痛楚与折磨,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一定,一定是搞错了,我身体里,怎么可能有火,要是有火,大约早被烧死了,你知道,人的身体里,大部分都是水!”
“我也正觉得奇怪!”聚财长眉一剔,“所以才要再查一次,你也知道,我找到你这里,完全是被诛姬的内丹指引!”
“原来是诛姬的内丹!”林八琴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内丹对她有反应呢,她身体里莫明其妙有一朵本应该属于诛姬的南明离火,而聚财奉命要抓的似乎就是这个诛姬,这诛姬和自己能有什么关系呢,她简直想得头痛欲裂,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聚财又说:“诛姬便是火神,我这次奉了上命下来,便是为了抓诛姬回神界!”
她忍不住多嘴问了句:“那,那位阿蜜呢,你们不是要找她么?”
狐蓝嗤笑:“寻找诛姬是奉了上命,阿蜜自然也要找,不过那便是私事了!”
林八琴才知道聚财原来是假公济私,看他那样子,对于寻找诛姬似乎并不是太上心,不过因为线索就摆在眼前,他不好视而不见,这才有了第一次的检查身体。第一次既然除了南明离火之外并没有检查出有别的古怪,还有什么必要检查第二次呢?
突然想起来艾老板的那一套轮回之说,惊悸地张大了眼睛:“你们,你们不会是以为,我是那位诛姬女神的转世吧?”
听了她这话,聚财倒没什么反应,狐蓝禁不住笑得打跌,一滚滚到地板上,翻滚个不休不歇,笑声震得天花板和墙壁簌簌抖。
林八琴也觉得难为情,被人这么嘲笑,她哪里还呆得住,恨不能找个洞钻了进去,立时从客厅消失。好不容易狐蓝笑够了,抚着肚子看她:“你的脸怎么这么大啊?”
“什么意思?”
“你瞧瞧你自己,你照过镜子没有,你哪一点儿像是诛姬转世,诛姬可是天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你看看你自己,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简直么,就是癞蛤蟆打哈欠,可把我笑个半死!”
不想聚财却垂了头沉思,突抬头望住狐蓝:“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你,你真觉得她是诛姬转世,你没疯吧!”狐蓝砸舌头,“她的前世,虽然混沌一片,可我敢断定,她决不会是诛姬,那死女人,你不也知道,是顶爱美的,要说唐可人是她转世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
“我说的不是诛姬,”聚财眸光闪烁,像是刀光迸出,“我说的,是阿蜜,也许她转世投了胎,只有如此,才能最大可能的抹去她在这世上的痕迹!”
“可是,你不是已拿到了那幅画相,分明是阿蜜!”
“那又怎么样,她要给自己在这世上留一线香火,也不怕被人识破,重点是,现在我们找不见她!”
狐蓝听得嘿然不语。
林八琴却是一句也没有听懂,只盼着二人把她给忘了,或者她自己变成了宇宙微尘,显然这都不能实现,在她小心又小心地往门口挪动,还差十几步便触到门把手的时候,聚财突然射来两道目光,如有实质,像是冰锥刺穿了身体:“你逃得了么?”
她吓得身子一软要摔倒,幸亏身后便是墙壁,使她得以倚靠,而不至于丢了大人:“我,我没想逃啊!”
“不想逃就好。”聚财音声一下又平和了,甚至有些温柔,“你放心吧,这次我已有了准备,不像上次那般莽撞,所以你也不会像上次那样痛苦。”
林八琴倒不是不信他的话,可是他这话也要斟酌着听,他说“不会像上次那样痛苦”而不是“不会痛苦”那意思就是说还是会痛苦。她欲哭无泪:“非要做么?”
“这自然,”聚财眉峰一耸,“难道你不想知道你身体里那朵南明离火的来历么?”
她想说“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反正它没有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何必去管它呢。然而看聚财那表情,虎视眈眈不怀好意,似乎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他便立时把她给“碎尸万断”。她不敢反对,只好退而求其次:“能不能,把我弄昏了先,弄昏了我,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就没有痛觉了!”
狐蓝听得不屑一笑:“你可真天真,弄昏了你,难道身体果然就没有痛感了么,只是痛感不够剧烈,够剧烈,即使昏倒了,一样让你醒过来!”
“那,给我打麻醉剂吧,大剂量的,这样我就没有感觉了!”
聚财眸光一暗:“不如我把你的魂魄抽出来,岂不比麻醉好的多!”
林八琴听得一凛:“那我不等于死了么?”
“那有那么容易死啊,”狐蓝嘲笑她没常识,“亏你还是什么捉鬼除妖组织的,连这也不知道,魂魄就算脱离身体,只要魂链不断,自然不会死!”
“魂链?”
“就是连接身体与魂魄的锁链,便是靠了这条链子牢牢锁缚,魂魄才不能轻易出壳,只有生机灭绝,这链子才会断,那人也就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些事情林八琴根本闻所未闻,像是听奇闻异谈,狐蓝扬着眉毛看她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连这些你也不知道?”
她羞愧地摇了摇头:“我,我只见过成了形的妖怪和鬼魅,还从未见过,人的魂魄出壳那种事!”
既然抽出魂魄没有危险又不会使她感到痛楚,林八琴当然愿意,她乖乖地盘膝坐到地板上,任聚财探手按住她额心,闭着眼睛等待魂魄出壳那一刻的到来,心里不是不惶恐。可是许久过去,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聚财的掌心由原来的冰冷渐渐带出一丝暖意,她悄悄把眼睛张开一道小缝偷看,便看到聚财额上满是冷汗,脸色也是从来没有的惨白。
狐蓝绕着他二人打圈圈,这时候也终于忍不住叫起来:“怎么回事,为什么拉不出来她的魂魄?”
聚财猛然放开了按在她额心的手:“看来事情远比想象中的复杂!”
“什,什么意思?”
“那南明离火,是藏在你的魂魄里面,而非是身体里面,我刚才企图拉你魂魄出身体的时候,它突然出来阻碍我!”
林八琴听得一愣一愣的,其实有听没有懂,看他们不能施为,心里倒是开心死了,终于可以少受些罪,就随口问了句:“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吧,直接用三昧真火烧你的魂魄,直到把那南明离火逼出来!”这明显的恐吓之言是狐蓝说的,聚财就算果然有这种想法,也不会用这样的语调说出来,顶多实话实说,没有感情的一种平淡,狐蓝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林八琴听得毛骨悚然,把身体缩到不能再缩,看到狐蓝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终于不能忍受,跳起来便往门口跑,想逃走。她又不是傻瓜,那三昧真火虽然不太明白是什么东西,可是传说还是听过,更何况阿紫也曾对她解释过,那是没有任何东西能抵挡的了的神火,她小小的魂魄,还不一烧就化飞灰么,那她真是一点儿指望也没有了,连做孤魂野鬼的机会也没有。
她越想越觉得后怕,眼看着手就要碰上门把手,不欺然自身后突袭来一股巨力,直接把她推撞到墙上,撞得半边身体痛得不能动弹,只能倚着墙哼哼。
聚财施施然走了过来,她依着墙滑倒在地,动一动便牵扯得身体撕裂的痛楚,哪里还敢轻举妄动,更何况仰头便看到聚然冷然的脸:“他说的那些不过是吓你的话,你竟信?”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她索性哭起来,也不知哪里跳出来的这一股委屈,不休不止地翻腾,她很努力地想把眼泪眨回去,可是它们像有了自己的主张,争先恐后地往外钻。她拿手捂住脸,更把脸面向墙,好不容易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来:“那你想怎么处理我?”
他示意她坐到沙发上去,她却没有动静,不是不想,是实在动弹不了,看聚财紧皱的双眉,她终于说:“我,我身体太疼了,刚才撞得,现在动不了!”
聚财似乎也觉得自己理亏,竟伸手把她扶到了沙发上,而没有动用法力。林八琴坐进沙发里就缩成了一只被冻得瑟缩的鸟,哭得满脸眼泪鼻涕,还一并打着哆嗦,聚财实在看不下去,站起来道:“今天你状态不好,改天再做吧!”
狐蓝先就不答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妇人之仁,被一个小人类的情绪左右!”
聚财瞥他一眼:“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你不用多事!”
狐蓝虽然暴跳如雷,很想发飙,却碍于功力有限,不是聚财对手,只好在冷哼一声后,悻悻回了卧房里,把门拍得山响。这一响倒把处于惊怔中的林八琴给惊醒了,她还不敢确定自己果然逃过了一劫,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放过了我?”
聚财看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和可笑的花脸,不由笑了笑,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我又没想要你性命,哪里说什么放过不放过!”
林八琴暗自咕噜“简直生不如死么,比要了我性命还厉害”到底不敢说出来,只拿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回了聚财傻傻的一笑:“谢,谢谢你!”
聚财被她一这句“谢谢”搞得妙明其妙,不知道她谢自己什么,他在心里只感叹了一句“人类真奇怪啊”便冷着脸扭身回了卧室。
林八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头,才终于吐出一口气来。其实她倒是一直很好奇聚财与狐蓝共在一个卧室里是怎么相处的,分明两人也并不是想象中的和谐。可是又想,他们这些非人类,不吃东西不睡觉,只要给一个蒲团就可以安身立命,一间卧室呆他们两个,实在太宽阔了些。
好不容易得来了这“劫后余生”,她也没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倒是该好好想想以后的出路。聚财只说今天放过了她,可是改天一样还要来烧她的魂魄,她的魂魄又不是钢铁,怎么经得住三昧真火,就算是钢铁,也经不住三昧真火。要怎么办?她抓耳挠腮挖心挖肺,无奈脑子乱哄哄,想不出一点头绪来,却突然有道身影在脑海里一闪而没。
她竟然想到了阿紫!
他分明只是一只低级的小小蛇妖,不成气候,她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么,更何况就算他能帮自己,也不一定肯帮自己。
可这念头一起,竟是一发不可收拾,她脑子里再容不下别的东西,左想会想到阿紫,右想还是会想到阿紫,她叹了口气,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决心,抓上包急急出了门。
夜里的冷空气一袭上来,她才算脑子清醒,这时候酒吧生意正好,她不好去打扰阿紫,更何况这大半夜的,也不是说事的时候,转身要翻回家去,可一想起聚财和狐蓝,身上跟着一阵发冷,还是决定不回家去住,在街上溜达了一个小时左右,终于让她看到一家旅馆,进去花了五百块要了间单人房住下,简直肉疼的要死。
第二天却早早就醒了,她并没有认床的毛病,可是整晚上睡得心神不宁,像是并没有睡着,只在胡思乱想里眨了眨眼睛天就亮了,然而起来也不是一夜失眠那样子累。看看时间才八点,她吃了早饭,又不敢就去找阿紫,想来他也才刚睡下没多久,虽然他这只妖怪并不需要什么睡眠来滋养,可是为了掩人耳目,总要装装样子。
她也总要体谅人家一下。
熬到十一点,实在再呆不下去,她匆匆到前台结了帐,便急不可耐地直奔LOVE。
店子里冷清清的,却是开门迎客。艾老板有早起的习惯,所以总是一早起来就开门做生意,虽然只有他一个人在吧台里忙碌,也并没有什么客人来,他却是乐此不疲。林八琴过去要了杯冰咖啡,便直接入了主题:“阿紫起来了么?”
艾老板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林妹妹与阿紫,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是普通朋友!”
“我看你们倒是很熟的样子!”
“还算是比较熟吧!”
“哦,”他点点头,却又突兀地问了一句,“你们怎么认识的呀?”
“这个,”林八琴实在不善于编故事,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老板手艺越来越好了,这咖啡味道实在纯正浓厚!”
艾老板耸了耸眉毛,看她这样子胡言乱语,也就没打算难为她,只是对她暧昧地眨了眨眼睛,并重重拍了拍她的肩:“你要努力,女追男,隔层纱,我相信阿紫早晚会被你打动的!”
她才喝下去的一口咖啡险些呛出来,赶忙拿手按住嘴,尴尬地笑了笑。艾老板又说:“你在这等等,我帮你进去叫他,女孩子进男生宿舍总不太好,特别是这些孩子们习惯不好,都喜欢裸睡!”
林八琴脸红了红,脑子里浮出带着马赛克的一群裸体美男香艳无比的画面。这想象刺激得她心跳加速,却猛然听楼上艾老板愤怒地一声喊:“这是谁的脏内裤,怎么乱丢!”
等了有十五分钟,便见阿紫打着哈欠揉着眼睛,头不梳脸不洗,满身乱糟糟地下楼来。林八琴才要叫他,他猛使一通眼色,林八琴原本就很迟钝的人,怎么能明白他的意思,却到底没喊出声来,目光随他到了近前,他拉住她胳膊:“咱们出去谈吧!”
她自然不反对,在这里的确不方便说话。两人直走过了两条街,才找到一条偏僻无人的巷子转了进去,阿紫身体一抖,立时发顺衣整,又是精神舒爽的样子了。他在左边裤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把羊角梳子来,又在右边裤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只小镜子,一面对着梳子理头发,一面问林八琴:“你昨天晚上气得我还不够,又来找我干嘛?而且不是早告诉你不要轻易到这来,你总不听!”
“自然有事才敢来找你,不然我也不敢来了!”
阿紫踮了踮脚,有几分恶少的神气:“什么事,大人让你给我传话?”
林八琴摇了摇头,很有些难已启口,阿紫不耐烦地推她一把:“你倒是说话,要把人急死!”
她慢慢吸口气,再吐出来,终于说:“我是想请你帮我个忙,或者,帮我想想办法!”
阿紫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要我帮忙?”
她点点头,他又说:“请我帮忙,你也不是不知道吧,要交换的,这次你拿什么来换,你身上好像没多少钱了!”
林八琴听得心里发恨,想这可恨的家伙,才做那么一丁点儿小事就骗了自己两万,现在这样大的忙,非要让自己倾家荡产不可。自己怎么这么不知悔改,被鬼迷了心窃才会想要来找他,见鬼,见鬼,见鬼……
阿紫可没耐心猜她的心思,也理会不到这些事,只催她快说说看她要自己帮什么忙:“能帮我就帮,不能帮我也没办法,总要量力而行!”
林八琴吞了吞口水:“如果你这次肯帮我,我愿意把我家房子压给你,直到我凑够了钱把房子赎回来!”
阿紫把小镜子和梳子往口袋里一塞,皱眉看她:“听你这样一说,似乎很严重的样子,肯下这样大本钱!”
林八琴却不肯就说出来,只问他:“你肯不肯帮我?”
“你先说说是什么事。”
“你答应了我才告诉你!”
“你不说什么事我怎么能乱答应你!”
……
两人争来争去,最后林八琴讲得喉咙哑了,也没能把他说动,有气无力地拿背抵着墙:“你能不能请我喝瓶饮料?”
阿紫不情不愿地出去买了一瓶矿泉水回来塞在她手里。她虽然对此很不满,也不好再和他争,喉咙还火辣辣的呢,忙拧开盖子狠狠灌了一口:“如果这次你不帮我,我就真死在这里了!”
死亡对人类来说,也许可怕,可对于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妖怪来说,不值一哂,阿紫无所谓地说:“说不准来世你有机会投生在富翁家里,你不开心?”
林八琴恨得踢他一脚,他也不躲,正被她踢个正着,他倒没什么反应,倒是林八琴踢得脚一阵尖厉的疼,像不是踢在人身上,而是踢在了石头上。
她也顾不得什么淑女不淑女,更何况在一只妖怪面前讲究这些人类的品质也有些可笑,索性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脱了鞋揉自己踢疼的脚,一边尽量摆出正经的面孔来:“我说正经的,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和我说话!”
阿紫忙收敛了表情,咳了一声:“那你说么,我洗耳恭听就是!”
她知道再跟他争下去也没有意义,只好把事情先说出来:“上次我被聚财检查身体的事你也知道,那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痛苦,现在,他又要检查我的身体,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她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简直低不可闻,其实自己也明白的,凭阿紫这样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妖怪,怎么能帮自己,帮自己那就是要违逆聚财,聚财一不高兴,一巴掌就拍死了他,那她罪过可大了,害他丢了小命,而且一想到他会死,不知怎么心里会牵牵扯扯的闷痛。
阿紫绕着她转了一圈,用不能置信的口气:“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她慢吞吞地把鞋套回脚上,扶墙站了起来:“如果还只是像上回那样,我也认了,可是这一次,那狐蓝说,要用三昧真火烧我的魂魄,逼出来那朵南明离火,那我,我那就死定了——”她看他渐渐面如死灰,心也跟着慢慢像是死了,唉声叹气,“其实我也知道,这太难为你了,凭你,哪里吃得住聚财一巴掌,算我没说过,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反正我活了快三十年了,也该知足了……”
阿紫突然抓住她的手:“难道说,那朵南明离火,是在你的魂魄里?”
林八琴想不到他这样避重就轻,不来关心她的生死,却先关心那什么该死的南明离火,心肝肺都气得泛痛,狠摔开他手说:“是,就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我来求你就是个瞎主意,真是发了神经才来!”
她转身要走,阿紫也不阻拦,只是在她走到巷口要转出去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不如我带你逃跑!”
她猛地顿住身体,不能置信地转身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我带你逃跑,可是就算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不过你们人类不是讲,活一天算一天,你要不要我带你逃跑?”
林八琴竟是张口结舌不能回答,他竟然真的肯帮她,说不清楚心里头是一种什么感觉,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情绪,来以前果然不抱希望么?如果不抱希望大约也就不来了,可是当他真的肯救她的时候,她竟是这样震惊,是了,就是震惊,分明这是要命的事,弄不好他会被她连累的丢了性命,他竟然还肯帮她!
“怎么,你感动傻了?”阿紫突然戏谑一笑,“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这样要命的事,弄不好小命就搁这里了,我哪里肯,你还是回去吧,我还要留着这有用之躯找我的铃铛呢!”
林八琴实在被气炸了肺,恨恨看他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可是心里不甘心,越想心越堵,这该死的阿紫,混蛋,白痴,王八蛋……自己走了两个小时骂了两个小时,也没有看路,到了小区门口抬脚就要进去,却突然刹住了身形——她怎么走回来了呢,怎么无知无觉就走回了家来了,真是活见鬼,她现在怎么能回家,回去就是个死,逃吧,逃得一时算一时,多活一天算一天!
这样一想,她果断收回了已迈出去的脚,扭身往公交车站走,上了直抵火车站的公车,可到了火车站,却不知道要买去哪的车票。索性买了张地图闭着眼睛胡乱指,手指头却突然被人握住,她惊得猛然张开眼睛,看到握住她手指的人竟是阿紫,一时间目瞪口呆,不能出声。阿紫笑得一脸不怀好意:“想逃到哪去,不管你在哪,大人要捉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醒过神来,恨恨摔开他的手:“关你屁事!”
阿紫把双手一举:“哎哎哎,也是,根本也不关我事,本来我还好心想带着某人逃命去,原来是自做多情,人家根本不领情!”他说着转身要走,林八琴猛然抓住他胳膊:“你说真的假的?”
阿紫眼睛四下乱转,四下打量,就是不肯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什么真的假的?”
“你说你帮我逃命,真的假的?”
他转而捏住下巴,作思考之状:“我有说过这个话么,要帮你逃命?”
林八琴气得狠力把他往外推:“滚!”不想却没有推动他分毫,反被他擒住手腕:“你越来越放肆了!”
她本来还要反驳,然而一触到他那深不可测的眼睛,已到了舌尖的话就生生咬住,只别开脸不理会。
阿紫叹气:“虽然你这样不讨人喜欢,然而我有大慈悲,实在不愿意就这样看着你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