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者》由.得林洛斯

6、忆

　　巨大的石墓，被月光照得白皑皑的。这是飘渺宫历代宫主的墓室。秃鹫站在石墓前，月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远处的雪山山峰，象是白色的剪纸一般贴在深蓝的夜空。静，象是死亡世界一样的安静。这里，是唯一能保留飘渺宫原本宁静的地方。
　　无言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穿的还是那件粗布单衣。秃鹫把身上的狼皮披风解下来，披到她身上。无言微微颤抖了一下，没有做声。
　　这已经是第几年了？
　　不记得了，五年？或者更久。
　　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变得更加难以捉摸。他还是冷酷，只是一直带着她，如果不是有着深仇大恨，她几乎认为他对她的方式是一种温柔。
　　其实，宫主不是飘渺宫的。他长叹。她是我的。
　　她震动，因为她被你强占？
　　强行占有她，只是一种方式。无言，二十多年来，我从没向人提起，但是，我知道，马上会有一场大灾难。我不能逃脱，我想告诉你，只告诉你。他深深地看她，让她心神不定。
　　二十年前，我也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小毛孩的时候，家里闹饥荒，我家人全死了。秃鹫缓缓地说。我逃啊逃，有时和街上的狗抢东西吃，有时候在山上拣野果，扯些草吃，也经常因为误食中毒。但是可能是我命贱，每次都在痛苦中拣回一条命。我没有目的地走，走，走……

　　少年走了不知道多远，终于倒在了路上。死亡，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这样的生活，实际上同死亡已经非常接近了。少年已经不想反抗这残酷的命运。在恍惚之中，他听到了一声天籁，慢慢地唤醒他的意识。他慢慢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爬去。
　　其实，那不是什么天籁，只是一声婴儿地啼哭。很多年后，他都想不起来在什么情况下发现这个婴儿的了，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把这个婴儿抱在怀中。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即使非常小，也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少年抱着这个小女孩儿，突然觉得心里温暖起来，仿佛是天上赐给他重新活下去的勇气。少年的生命再也不是一片荒芜，他要保护这个唯一属于他的宝贝。
　　婴儿看来是非常饿了，少年左看右看，四周荒无人烟，他咬破他的手指，将血涂在婴儿的嘴角，她的小嘴吮吸着他的血液，停止了啼哭，非常满足的样子。“宝贝儿，我们马上去找吃的去……”少年忍着疼痛，抱着她向附近的村庄走去。
　　这个小女孩儿是上天给他的宝贝，少年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给她起个好名字，他没读过书，似乎什么名字也配不上她。于是他叫她宝贝。他去要饭，主人家赶他，看见他怀里可爱的宝贝，于是面色缓和下来，给他一碗热饭。也有好心的妇人，给他一碗牛奶羊奶什么的让他喂她。更有人家问他“你的妹妹买给我吧，我愿意出钱给你。”
　　“不！”他恶狠狠地冲他们吼。他的宝贝，冲他咯咯笑，伸出小手抓他的破衣服。他不要别人主宰她的命运，她的美丽会成为每个人觊觎她的理由，只有他，能这样诚心诚意地保护她。晚上，他抱着她睡，用体温温暖她小小的身躯。他在心里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她宝贝穿上最华丽的衣服，不要她过他这样的生活。
　　这一段生活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但是，幸福不会长久，直到那个少女出现在他面前。
　　一身白袍的少女美若天仙，但是脸色却是冰一样的寒冷。她冷冷地说：“把那女孩儿给我。”少年开始发抖，这个女孩看上去和他差不多一样大，但是却令他感到一种从没有过的压迫感。“我为什么要把她给你？”
　　“她是我们飘渺宫选中的下一任宫主。”少女居高临下地说。说完她伸手要抢，少年紧紧地抱住手中的婴儿，少女怕伤着了婴儿，急忙把手收回来：“大胆！竟然与本宫主做对！本宫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找到那么合适的女孩儿，你小子居然敢阻拦本座！”
　　“然后就可以这样抢吗？”少年愤怒地叫到，不知道为什么，他有预感，今天他将失去他的宝贝，他的绝望混杂了愤怒，悲伤的情绪，那种幼兽一样的悲哀，让飘渺宫的宫主都有点震动了。
　　“傻小子，你妹妹当了飘渺宫的宫主以后，将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她会得到最尊贵的地位和最大的财富，难道不比你这样成天带她吃苦好吗？”
　　“我不要和她分开。”
　　“飘渺宫不收男徒。看在你对妹妹的一片真心份上，我可以赐你财宝，并且教你一套武功，小子，这是你天大的福气！”
　　“不要跟我谈价钱！我不会拿宝贝儿和你交换的！”少年叫道。少女冷笑，一挥手，一股香甜的味道向少年包拢而来，他失去了知觉。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他的宝贝儿的哭声，越飘越远……
　　飘渺宫，总有一天，我也要夺去你最珍贵的东西……

　　秃鹫讲完，看看身后听得呆若木鸡的无言。他转过身去，声音非常的无奈，非常的凄凉：“没想到我费尽一生找到的宝贝儿，在新婚的第二天，居然拿匕首刺杀我！飘渺宫，把世界上最可爱的女人变成了一个不识人间烟火，冷酷无情的怪物！我早该知道，我的宝贝儿已经死了……”他住了口，无言从身后抱住了他，她的泪水，把他背后的衣服打湿了，秃鹫转身，抱住她，吻住了她的双唇，开始是非常小心的，但是压抑已久的思念，让他忍不住用力地吮吸她。他的披风从无言的身上滑落，那件单薄的衣服也褪了下去。无言终于伸出她的小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在这个最神圣的历代宫主的墓前，他们久久纠缠着，身体压在掉在地上的花瓣上面，那雪白的花瓣在他们身下与土地
　　融合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宝贝儿，宝贝儿……”他喃喃地叫着，无言的长发在空中甩开，随即缠上了他的身体。她的指甲，用力地陷如他背上结实的肌肉里。彼此纠缠，彼此伤害，永远也不愿停止。
　　月正中天，远处传来狼嚎。秃鹫还是不满足地吻着她伤痕累累的肌肤。怀里的无言。她的脸已经变成吹弹可破的肌肤。她的易容术终于被他化解。他两次爱上的，是同一个人，他并不吃惊。当年，他并不想杀掉她，是她自己跳下“乌谷”。现在她又回到他的怀里。无言——就是宫主，也是他的宝贝儿。
　　“受了很多苦吧？”他问她。
　　她不说话，对他的恨太长久，已经和事实难以分辨。但是，谁又能说她不爱他？从第一眼开始，她就无法忘记这个如秃鹫一样强悍而危险的男人。即使不愿意承认也好，即使承受师门的复仇大计也好。和他有过的身体缠绵，让她无法释怀。她太累了，需要的是身体的坦白。
　　“答应我，宝贝儿，让我死在你的手里。”秃鹫把她抱在胸前，她应声，急促地找寻他的嘴唇，他热烈地回应她。他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但是这样让他眩晕的一瞬间的快乐幸福，让他不想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