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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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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月照只是伏在地上不动,东陵誉自殿上走下冲到他跟前,一把捉住了他的肩,重复:“若朕真的要杀唐知闲便又如何?”他发狠地盯着庭月照,“你要陪着他死吗?”
庭月照依旧伏着不动。他不敢抬头,不敢让东陵誉看到自己眼中的惊惶。
在东陵誉问出“你要陪他死吗”的时候,他心中竟真的生出了那样的念头来。他已经想不出能用什么方法来替唐知闲求情,只想着如果自己会陪着唐知闲去死,东陵誉是不是就能手下留情。
他告诉自己,那是因为,把唐知闲带入这个朝堂的人是他,所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唐知闲丧命。
那样的沉默在东陵誉眼中自也成了默认,心中怒气越盛,他抓着庭月照肩膀的手用力得连他自己都觉得痛了,庭月照却死撑着不动,东陵誉伸手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时,能看到他的唇都被咬得发白了。
“欢喜!”
庭月照垂着眼,微蹙着眉,微声道:“如果皇上非要这样才能绕过唐知闲,那么欢喜只好赌这一个誓,以求皇上开恩。”
“唐知闲就如此重要?”
庭月照目光微烁,随即掩饰了过去,淡淡一笑:“欢喜只是不愿皇上寒了臣子的心。”
“此去凶险,唐知闲便是死在那儿也是意料中事,只要朕厚葬追封,又能寒了谁的心?”
“为什么皇上就非要杀他?还有谁能如他那般替皇上做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皇上杀了他,又能去哪里找回一个唐知闲?”
东陵誉笑了,捏着庭月照下巴的手慢慢松开,转而抚上他的脸,轻声道:“你问朕为什么?”
庭月照微颤,抬眼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折扇。
“因为你。”东陵誉放开了他,伸手便要夺庭月照手中折扇,庭月照下意识地躲了开去,等回神时,脸色已经变了。
东陵誉的笑意更深了,眼中却是冰冷:“你以为朕不知道么?那时要在你的扇子里造机关,你说这扇子还没看腻,舍不得把他毁了,让朕特地找来别的扇子给你替用。可是欢喜,有哪一把扇子,如这一柄,让你用了这么久还舍不得?”
“我……”庭月照下意识便要开口反驳,只说了一个字,又闭了嘴。
“那题字落款写的是翡翠,你说不过是小店家里的杂物。”东陵誉顿了顿,眯眼看向庭月照,“翡翠,是指唐知闲吧?人中龙凤,玉中翡翠,尚韩当初在你面前称赞他的徒儿,说的不只是前半句吧?”
庭月照苦笑,没再反驳,只死死地握着那扇子,像是怕东陵誉随时伸手过来夺去折了一般。
相识相知,相爱相守,这些年来,最了解我的,始终是你。
本奢望可以瞒一辈子,留个念想,曾经也有人不计较身份,不计较来历地与我亲近。
见他渐似有些出了神,东陵誉本已压下的怒火又冒了起来,扳过庭月照的肩便就着他的唇咬了过去,手也自然地顺着背后往下滑落,利索地解开了腰带,衣襟敞开,能清晰地看到里衣领子下如玉的肌肤和喉间微动。
“唔……”庭月照低哼一声,很快便闭上了眼,抿了唇,全身放松,依着东陵誉的拉扯软软地靠入他怀中,不再抵抗,也不再作声。
宛如献祭的人偶。
东陵誉一吻下来,也能分明地感觉到庭月照的变化,他稍离半寸,惶然地看着怀里一动不动的人。
“欢喜。”他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庭月照没有回答,只是眼睫微颤,让他看上去不至于失去了生气。
“欢喜……”再一声,已是带上了哀求与后悔,东陵誉说不出心里是如何惊慌,只觉得有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提醒着自己,他在失去这个人,他正在失去这个人。
庭月照依旧一动不动。
东陵誉真的慌了,只紧了紧环住他肩膀的手:“我不是要杀唐知闲,那些都是流言,都是气话而已,欢喜,相信我,我不是要杀唐知闲。”
重复着同一句话,东陵誉死死地盯着庭月照,好一阵,庭月照才慢慢张开眼,眼中却没有一丝情绪,只木然地看向东陵誉,而后低下了眼去。他自东陵誉怀里挣开,退开几步:“既然如此,是欢喜冲动了。”
那种突然而至的疏离,仿佛将那一吻中所有的暧昧与掠夺通通抹去。
东陵誉看着庭月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
庭月照垂手在那儿等了一阵,听不到东陵誉的回话,便又自顾地行礼道:“若无他事,欢喜告退。”
直到他转过身去,一路走到门边,东陵誉才叫出了声来:“欢喜!”
庭月照微顿,片刻回过头来,脸上居然又挂上了一丝勉强的笑容:“皇上有何吩咐?”
东陵誉握手成拳,又再松开,最终摇了摇头,合了眼。
“皇上若要治欢喜的罪,欢喜在西院殿里等着皇上。”说罢,他便扬长而去,再不回头。
无端便陷入了冷战。
那之后数日,庭月照面对东陵誉时总盈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温情无限,平日事事,更是千依百顺,东陵誉却可以感觉到他自骨子里透出的冷冽和拒绝。
便是东陵誉一时气急了,下令要庭月照不得离开西院殿半步,也不许宫人向他说宫内宫外的种种杂事,庭月照知道后,也只是朝东陵誉冷冷一笑,便自回了房间,整日闭门不出。
东陵誉也尝试着用各种方法去讨好,庭月照一一应下,道了谢,回了礼,却似没有一样放在了心上。
东陵誉觉得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也许便是报应吧。
在狠下心来利用他的时候,便注定了再难挽回。
如此的状况一直延续到春末,天翎来了信,说是翔鸣遣使唐知闲介入天翎皇位之争,被天翎王关了起来,等秋末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