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寒衣（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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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寻看着沈安朔笑，是那种温和又满足的笑容。
沈安朔躲着温寻的眼神往前走去，正好遇到前面几个年轻人过来，目光好奇地落在温寻身上，沈安朔于是拉着温寻飞快的往家里赶去。
等回到公寓进了各自的房间，沈安朔才想起来先前温寻叫他的名字似乎是有话要说。
只是温寻已经没有要接着再说下去的意思，沈安朔没有去问，就让它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沈安朔到公司的时候时间还早，乔舒坐在位置上刷娱乐新闻，翻到的那页正好是温寻放大的海报，沈安朔不经意瞥过一眼，看清了那海报上的字正是温寻前两天公布的新电影的名字，温寻的造型还是那个白衣清雅的样子，只是照片旁边打上了名字：温寻饰寒衣。
原来那只蛇妖的名字叫寒衣。
沈安朔收回了偷窥乔舒桌面的视线，接着往里面的单人办公室走，乔舒十分敷衍地对沈安朔打了个招呼，显然还沉浸在对温寻新角色的热恋中，托着腮自言自语发散着脑洞：“就这么几张定妆照，都看不出这次是什么类型的电影，也不知道温寻这次的角色是什么性格，看这装扮搞不好是朵娇弱的小白花受……”
乔舒说到这里忍不住“啊”了一声，十分少女心地捂住了脸：“糟了糟了要把持不住。”
“……”听见这话，沈安朔实在没办法再维持面不改色。
要是让乔舒知道那不是什么小白花而是妖孽食人花，也不知道她会是什么反应。
好吧她肯定会更兴奋，沈安朔早知道这位同事的下限低得超乎他的想象。
不过像乔舒说的那样，沈安朔对温寻这次的电影类型也不可避免地感到好奇，温寻选剧本的眼光向来很好，对于剧本也十分挑剔，选的角色总是一个比一个复杂，然而这次的角色却实在简单得有点过分。这蛇妖就好像个给颗糖就能让人哄开心的小孩，又软又傻好像从时下爱情剧里走出来的恋爱脑。
可能连那都还不如。
难道温寻真打算转型了？
沈安朔被自己的猜测逗笑了，没再管满脸兴奋的乔舒，认真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然而今天的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有一批数据迟迟没能够交到他的手里，前不久联络的两名客户迟迟没有出现，下属交来的资料也有大片的错误，沈安朔不得不短暂地将某个人的存在从脑子里完全抛开，忙碌到接近半夜才终于从公司离开。
忙了整天，头有些晕眩，沈安朔并没太当回事，回去推开门发现温寻还缩在沙发里拥着抱枕玩手机，他也没精力聊天，随口打了个招呼就去了浴室。
然而温寻却发现了他的异样，等他洗完澡回来，就看见温寻手机也不玩了，端坐在沙发上担忧地看着他：“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沈安朔不习惯这两天温寻的过度关心，他脚步顿了顿，没说实话：“有点累了。”
温寻看他的眼神无比认真，像是在鉴别他究竟有没有说谎，沈安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温寻玩这种心理测验游戏，这一刻他觉得相比之下他更想念当年的萧则远和宁城，至少与那时候的温寻相处不会有现在这种尴尬的感觉。
现在的温寻看他的眼神太过热切真挚，好像自己是他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人一般。
但这太不对劲了，因为这本来就是假的。
能够把假的感情演成真的，这也是温寻能够取得现在成就的原因了。
沈安朔见温寻还有些不放心的样子，于是摆出了副笑意：“休息一晚就好了。”
但显然没沈安朔想得那么好，当天晚上，他就发烧了。
沈安朔一直注意健康，这三年来到了N市工作也始终保持着健身频率，只是这段时间太过忙碌才会有所疏忽。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生病究竟是什么时候，但这次却是真的栽了下来，浑身虚软无力连意识都模糊了起来。
夜里闭着眼躺在床上烧得呼吸滚烫，似乎有什么人在旁边小心地照顾着他，微凉的手有时落在他的额头上，让病中的他情不自禁生出些依赖。
沈安朔甚至朦胧中知道照顾他的人是谁，但他又无法喊出那人的名字，因为那就像是一道虚影，怎么都无法拼凑成完整的容颜。
并不安稳的睡梦中，沈安朔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刚来N市不久时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他还没有从消沉中恢复过来，整个人包裹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像个远离人群的幽灵，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模样，跟人说话永远不会多于五个字，超过三句话就会主动切断话题。那时候的他刚切断与从前的联系，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身边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更无人称得上是朋友。
后来也是一场感冒，让他与温寻真正意义上认识了对方。
那时候的温寻正沉浸在《零度焰火》的剧本当中，所扮演的角色正是后来被人奉为经典的“宁哥”宁城。
那是继女装癖杀人犯后沈安朔接触的温寻第二个角色，当时的沈安朔还没有真正意识到温寻和宁城有什么区别。
虽然在电影剧本当中，这位叫做宁城的小学老师心机深沉令人胆寒，为了复仇不择手段，但那仅仅是对仇人而言。私下里的宁城是个非常温柔而和气的人，说话轻声细语，笑容温暖大方，为人师表尤其擅长言传说教，人生格言无数，鸡汤信手拈来，因为有过不堪的过去，所以希望大家远离血腥远离暴力，生平志向就是世界和平人人相亲相爱。
在那时候浑身散发着阴郁气息的沈安朔面前，这样的温寻简直就是一颗永远散发着光和热不知疲倦的小太阳，随便一个笑容都是满满的正能量。
而随着温寻的靠近，沈安朔渐渐也卸下了孤冷的防备，他们时不时能一起坐在沙发上相处，有时候看看电视，有时候各自工作，有时候只是随口闲聊。在接受了温寻长达两个月的治愈之后，沈安朔终于开始用新的方式与这座城市相处，开始接触同事，开始结交新的朋友，也终于从那段名为过去的泥沼中艰难地走了出来。
沈安朔是感谢温寻的，所以在某次朋友聚会回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与温寻分享聚会上的趣事，然而他却没想到等他回去之后，迎接他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温寻好像提过不久后要去拍戏。他想要打个电话过去找人，却发现自己甚至忘了和温寻交换号码。
温寻一去就是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温寻回来的那天，沈安朔在玄关就看到了摆在外面的行李箱，许久不见对方，温寻心里自然是高兴的，然而他却没想到迎接他的并不是记忆中温和的笑脸。
看到温寻略带生涩又显得疏离的笑意，沈安朔才想起来初见时候温寻曾经交代过的那些话。
跟他相处两个月的人不是温寻，而是那个叫做宁城的角色。
很快温寻又接了新的角色，那是个傲慢又厌世的杀手，和曾经安慰过他的宁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那段时间沈安朔心里有事，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几乎没有怎么与温寻再交谈过。
又过了几个月，温寻第一部主演的电影《零度焰火》上映，沈安朔犹豫再三，终于在电影快要下院线之前买票独自去看了一次。
在电影院的巨幕上，沈安朔再次见到了那个曾经陪他度过最艰难日子的朋友。
那个叫做宁城的小学教师还是几个月前他所见过的那样温柔好脾气，他在电影里经历了沈安朔想象不到的重重危机，被卷入巨大的麻烦，被三方势力追杀和争夺，被像个沙袋一样扔来扔去，眼镜碎了，额角破了，衣服脏了，却也不显得狼狈。
直到后来电影最后的决战之际，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站起来，引发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带着复仇后疲惫又释然的笑意转身离开。
电影的最后，黑巷道里离去的背影身形瘦削而脊背坚韧，像极了沈安朔曾经见过的模样。
然后画面渐暖，又是朝阳。
那场电影结束，沈安朔在电影院里坐了很久，直到观众散场，字幕结束。
冬天，回家的时候下了雪，沈安朔的衣服上堆了不少细碎雪花。推开门的时候屋里暖风扑面，明明是深夜时分，厌世的杀手先生却还没休息，正在房间里擦拭他的仿真道具枪。听见沈安朔开门回来的声音，他停下动作朝沈安朔投来了冷艳高贵的一瞥，然后皱眉将人赶去了浴室。
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回忆的画面却奇异地始终清晰着，直到恼人的疼痛将它们统统催走。
沈安朔在头疼中醒过来，坐起身的时候忍不住拧起了眉，适应了好一阵才重新睁开眼。
接着他看到了守在床边浅睡的温寻。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寒衣（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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