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似友非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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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毛利人偷袭的事情自然是谁都不能透露的，原因种种，即便这事真传出去也不会有人人信，毕竟区区卑微的伶人，又怎么会与刺客有所牵扯。
不过我一直有事不明，那黑衣人到底找我所谓何事，我左思右想，若是真要说值钱，也就手头上的冰清了，除了它，我一无所有，可宫里的毛利人怎么会缺钱……若不是为财，那又是为了什么呢？但论色，宫里的侍卫各个人高马大，英勇神武，怎么看都轮不到我这个男子气十足的女人吧……
从我这儿什么也得不到，那他来找我为何，仅是为了轻薄于我？
也许香泠的话是对的，那些毛利人着实奇怪……即使我再喜欢她们的乐音，也不得不敬而远之。
手指离开冰凉的琴弦，我轻抚嘴唇，那人的唇瓣很柔软，他身上也带着股熟悉的馨香，咦？究竟是在哪里闻过这味道……
无从想起，我却又觉得庆幸，幸好香泠对此事毫不知情，不然，以他的性子，定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不自觉的走神，脑中满是香泠的音容笑貌，可总是有那么一瞬，我又会突然忆起那海蓝色的眸子，蓝的清澈通透，美得摄魂夺魄。
再次和香泠会面，却不是因为男人召见我，真正召见我的那人是女帝，左善来传我的时候，她一脸悦色，平日碎嘴子的女人竟然对我玩儿起了保密，她神秘兮兮地在我耳边说了句，“雅彦，你时运到了！”
惊讶的看向她，她却是笑得讳莫如深，直用那种替我高兴般的神情看着我。
时运……？
随着左善来到侧殿，女帝高高在上，下边坐着毛利皇女艾莉森，不远处还立着一排毛利乐师，从那架势上可见，她们刚欣赏完毛利的曲乐，现下又召我过来，难道是雅兴所至，又想听听我朝琴音了么？
我伏身，叩首行礼，而后静跪堂下，等着堂上之人的吩咐。
感觉到自己正被那艾莉森来回打量，视线似道利剑，欲将我穿透，这让我不由得有些忐忑，这女人知道我和香泠的事，也知道我不是哑巴，当初没有将我俩出卖，难道是想当着女帝的面来将我揭穿！？
她和我这个小伶人就这么过不去么……
胡思乱想着，我把自己给吓得冷汗直冒，等回神的时候，后背的衣服似已一片凉湿……
“哑巴，你还真是好福气，艾利谁也不挑，偏偏看中了你这个哑巴，怎么，还不赶快谢恩！”女帝高坐于凰位，居高临下地俯视我，声音透着丝丝凉意。
什么！看中我了！？
毛利国与我国交好，女帝喜欢她们稀奇古怪的乐器和乐音，于是艾利便留下了毛利乐队，作为交换，女帝便让他挑我国乐师，无论是谁，只要她相中，立马就可以转名到毛利国，以后跟着她们回毛利，是生是死都全看新主的意思了。
惊惶之下，我一时大脑空白，双唇微颤，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就这么被赐给毛利人了！要跟着她们远走他乡！在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地方过余生！？……这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我就要这么跟香泠分开了么……可能永世都不能再见……
不同于我的一脸凄然，身边的左善不停拽我的衣角示意我谢恩，可这对她许是恩惠，对我……却如噩耗一般……
心里不免有些沉重，我虽满腔不愿，可身份卑微，如伶人这般低如草芥的角色，我又凭什么去要求女帝收回成命。
“雅彦可是不愿意？”出乎意料，那艾莉森竟是捕捉到我眼里的情绪，却不想她会开口询问我的意见，“你可是怀念这儿的生活，怕到了毛利水土不服，不习惯？你大可放心，我会命翻译官时时伺候你左右，到时也会按中原的布置，给你装潢房间，如何？”
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看着她的眼睛，那眼神也煞是真诚……真诚？！
想起昨晚的毛利刺客，我不由得嘲笑自己的天真，那毛利人许是只笑面虎，条件虽然开得诱人，可背地里却打着不可告人的主意，但目标却又是我这个小伶人，她们的目标是伶人还是我？不解……她是如此，昨晚的刺客如此……连香泠也是如此。
……嗯！？
所有问题似乎又回到了一个点上，可任凭我努力去想，却始终觉得有东西卡在那儿，明明知道其中有蹊跷，而且还与我有关，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大胆伶人！难得艾利肯开出如此待遇，你还不知足！不赶快跪恩，还在这里磨磨蹭蹭！怕是太贪心了吧，还想图些什么回去！”见我呆愣着迟迟不动，座上女帝勃然大怒，拍着凰伏案怒斥道，桌上摆着的酒盅跟着摇晃。
“不敢！不敢！陛下，她…她只是太没见识，突然被艾殿下如此厚待，难免被惊着，还请陛下恕罪！”见陛下震怒，左善慌忙跪倒在地，强按着我的头，逼我也一同谢恩。
她一脸焦急之色，低头看我时又换上责备的眼神，无声的用嘴型骂我笨，不知及时谢恩，差点连累了我俩。
我如梦初醒，跟着她匆忙磕了几个头，女帝才稍减怒意，转而对艾莉森说，“就这么个愚笨又不知好歹的哑巴，艾利，你可想好了，带她回去可不一定是件好事呐，宫里比她出色的伶人不知有多少，你可是想清楚了。”
“呵呵，我看中的是她的琴艺，至于这笨不笨么……呵，调教一番自然会有精进。”她倒是大度，对我这知恩不谢的失礼之举毫不在意。
“这可是你说的，朕可是给过你机会，让你挑伶人去，数量不限，身份不限，可你却偏偏只要一个，还是这个哑巴，朕丑话说前头，你若是后悔，朕可不给你换货的机会！”
敢情这下人跟死物是一样的，可以作礼送人……我听着身上更是一阵寒意。
听着女帝的调侃口气，似与先前判若两人，除了对妃子，还没见她对谁用过如此亲切的语气，显然这毛利来的几人已被她当友人相看。
见那艾莉森笑着想回几句，却听此时有人通传，“禀陛下，阮贵妃驾到！”
“咦，爱妃此时来这儿作甚……让他进来吧。”并无太多猜疑，女帝扬手，示意宣召。
“是！”宫侍闻言退下。
香泠来了！几日不见，思念满溢，此时只希望能偷瞧上一眼，女帝刚将我赐给毛利人，他这番前来莫非是为了我？可转念一想，这事情才刚敲定，香泠又怎么会这么快知晓呢……何况，为了我这个小小伶人，与陛下起冲突是非明智之举。
当下心里是悲喜交加，圣上一言既出，又怎会让个贵妃轻易说动，但心底却隐约期待着他能劝服圣上留下我。我抿了抿嘴，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管他会不会帮我，请允许我抱有最后的一丝幻想吧。
只闻得耳边环佩叮当，人未至，好闻的芬芳却已随风飘入，还是那一袭淡紫的长裙，带着流苏的裙摆宛若风中摇曳的芙蕖，上绣的白色花瓣随他莲步轻移而翩翩舞动，倍感飘逸。
不得抬头窥视，我只有低头保持跪姿，就见裙摆自身边走过，胸口的心似乎要跳了出来。然而人儿的脚步不曾停滞半分。
“臣妾见过陛下。”温软的声调不带一丝傲娇之气，全然没有与我对话时的泼辣蛮恨。
“呵呵，来，爱妃这边坐。”见美人香泠，女帝露出笑颜，示意美人入座。
听着衣衫轻响，香泠似是坐到了女帝身边，二人轻语调情，不知为何，我能如此清晰的听到她们的对话，那暧昧的言辞让我觉得心痛，体内血液似跟着逆流，未免表情泄露心境，我咬牙极力让自己忽视那些对话，默默告诉自己，香泠的心在我这儿，那不过是逢场作戏，可嫉妒和醋意还是如蛇咬般，从指尖发梢开始蔓延，逐渐侵蚀周身……
突然手上一疼，注意力再回来的时候，我的右手已不知何时握拳攥紧，指甲嵌入手中，直戳开皮肉，流出鲜血，而左手也好不到哪去，五指扣着冰凉的地板，指甲与坚硬的石面摩擦，似要与皮肉分开般疼痛。
拉紧衣袖，我把手上的右手藏起，随后小心举起左手擦去额头冷汗，方才还是无意识的流露出些许怒意，使得眉头蹙紧，而现在，眉头那块已微微发痛。
抬眼瞧了瞧跪于身前的左善，保持四肢着地的扭曲跪姿，她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紧闭着眼，冷汗淋漓，这家伙一向好喜多动，这跪姿着实折磨人，若不是为我，她也不必如此求情，来承受这煎熬。
哎……今日算我欠你一份人情，改天请你喝壶好酒作为赔罪。
“呵……”隐约似听到有人轻笑，这声音不是来自上方的女帝和香泠，那么，是艾莉森！
低着头，我只能稍见她乌黑发亮的皮靴，此时的艾莉森的心情倒是要比我刚进门时好了许多，因为这人现在倒翘起了腿，悬着的那只脚轻轻的点着脚尖……
如果细心，便会发现这小动作并不普通，反倒像是有节奏的打着拍子……
“陛下~您可说过的，这是我手下的琴师呐，专为我弹琴，您怎么说送人就送人了呢，我最近是有些乏了听琴，没有召她，可说不定哪天又想听了呢！您随随便便把她送人，那臣妾以后可如何是好~！陛下~！”香泠软绵绵的声音穿进耳朵，让我猛然回神，这酥到骨子里的语调却不是说给我听得，自己的夫君正对着别的女人大施媚功，饶是任何女子都不会允许的事，想到香泠这么做是为了我，那些不悦的情绪便硬是被克制下。
我谨慎的瞧了眼上座的两个身影，只是一瞟，我已看清男女交缠的亲昵姿态，香泠的香躯几乎是半挂在女帝身上，娇艳华美的面庞紧挨着女帝的脑袋，那原本只说给我听的语调，如今却用在她人身上。
忿然俯首，虽有不甘，可以我的身份，又能做些什么，我无法自保，只有靠自己的爱人出卖姿色来求取生机，知他也是无奈之举，可心里那不舒服的感觉就是平复不下来。
“爱妃，区区一个伶人罢了，改明儿朕再召她十七八个弹琴高人给你挑，总有一个称你心的。”这么说的时候，女帝在香泠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亲吻时发出的“啵”声何其刺耳，又将心底的无名火点燃。
香泠咯咯乐了几声，然后继续用那娇滴滴的声音说道，“不嘛，哪有这样的，陛下为什么不让艾殿下去挑别人，她也可以从十七八个弹琴高手中挑一个呐！干嘛要臣妾手下的嘛！”
男人除了撒娇，似乎还做出了别的举动来讨女帝喜欢，逗得座上的女人哈哈大笑，甚是愉悦，可这金口玉言毕竟不是儿戏……
当着我的面，和另一女子调情，还那般骚首弄姿卖弄风情……
怒火冲及天灵盖，我第一次生气到想对人破口大骂。
可一想，我突然发觉自己竟是连骂他放荡都没有资格，毕竟她们是对光明正大的夫妻，而我才是那个不知廉耻勾引贵妃的奸妇……
突然觉得胸口发闷，我左手捂着心口，微蹙眉头向上看去，就见我最爱的男人正攀着别的女人娇笑，笑容妩媚动人，如丝媚眼夺人心魄，而搂着他的那个人却不是我……
香泠只管勾搭着女帝撒娇，可他却没想到，这些举动深深的伤了我的心，哪怕知道那些甜腻的情话并非真心，哪怕是早就对此做过心理准备，可我还是有遍体鳞伤之感，痛彻心扉。
因果皆有自取，是我亲手卸下那些心防的，导致自己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自打爱上他的那一刻，心便失了平静，不断的掀起涟漪，翻起波涛，直至此刻，男人任何举动都牵动我心。
不曾想，当初淡泊一切，平静无痕的我，也有如此不堪一击的时候……
听着一男一女继续交谈，对话的内容我已无心去留意，只觉得女帝的语气越来越不耐，最终竟是略有愠色的吼了他一声，“朕金口玉言！区区伶人，给了就给了！哪有收回的道理！宛香泠，不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得寸进尺！”
一时间，似乎连空气都凝结，香泠的面色也有些僵，不自主的收回了胳膊，此时骑虎难下，男人所处的状况不怎么好。
一声怒吼让跪着的左善不禁一震，小心的抬头看了眼，又匆匆低下。
而我则直直的看向座上的香泠，千万不要有事啊……同样是相思之苦，离远些，离近些又有何区别，万不要为此太过矫情，若是有什么差池，反倒得不偿失了。
突然有一个青蓝色的身影挡到我身前，拔高的身形透着英气，一头微卷的金发泛着光芒，很是耀眼。
“哦~我的陛下，您怎么能跟美人动气呢。”语气带着调笑意味，她朝女帝耸肩摆手，样子有些滑稽，却让女帝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我听闻你朝有一句话，‘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现在陛下可是为了个小人与男子动气了呀。”她不羁的调侃没有惹怒女帝，反倒逗的凰颜大悦，女帝拍着凰座扶手，“哈哈，好一个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得好，朕怎么能为个小卒而和爱妃动气呢，凭她也配！？”
见女帝恢复悦色，不再追究香泠的过错，我纠结的心情好不容易松弛下来，对艾莉森满是感激，只要香泠无事，我便无所欲求，哪怕为此背井离乡也不妨。
开怀的女帝搂过香泠的纤腰，又将人儿拉回怀里，香泠稍微缓过劲来，微微收敛了傲气，佯装委屈的在女帝臂弯里娇嗔，“陛下可吓到臣妾了，不行，您要好好安慰臣妾，臣妾的心呐，到现在还跳的厉害呢。”
“呵呵，那朕给你赔不是~！？爱妃说说看，想要什么补偿？宫里有北边送上的羊脂白玉，给爱妃磨簪子如何？”勾着香泠的下巴，女帝轻佻的笑着。
香泠的眼睛一转，依然没有落到我身上，然后美人娇俏一笑，“那就……”
“那个哑巴已经送人了，爱妃莫要再提。”冷言打断香泠的话，女帝眼里闪过一丝寒光，转而又笑道，“绫罗绸缎，珠宝珍飨，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她悠然的说着，眼神里透着的光芒却意为不善，若是香泠继续为一个伶人说话，一来，逼她收回成命折损皇威，二来，为另一女子说情，自家妻主自是不悦，仅这两件事，便可让红极一时的贵妃瞬间失了小命，当然，我也可能连累其中。
“呵呵，君子不夺人所爱，若是贵妃实在是中意雅彦，那我……”
“艾利，朕说把她送你，她就是你的了，难道，你认为朕会反悔不成？”听艾莉森也这么开口，女帝的语气也不像先前那般亲切。
“呵，当然不是了，只不过，离我回国还有些日子，在这段时间内，我可以把雅彦先‘借’给贵妃，贵妃想听曲，尽可让她弹奏，最好是听烦听厌了，说不定那时，贵妃就不需要雅彦，主动把她让给我了。”依然保持着风度，艾莉森露出温和的笑容，贝齿洁白，显得俊俏潇洒。
这番大度的言辞恰到好处的缓和了紧张的气氛，身前的艾莉森微移脚步，完全挡住了我的视线。
“爱妃，若是爱听曲，就让那哑巴守在沁香苑，日夜给你弹，让你听个痛快。不过等到艾利回国，你可就别再提这茬了，知道么！”
“……是，臣妾谢陛下……”香泠的语气显得有些生硬，缓缓道谢，几个字却又似从齿缝间硬挤出来的，“……谢艾利殿下。”
等这场稍不留神便小命难保的召见结束后，左善和我都已跪的双腿发麻，险些就站不起来了。
等人全走光，她才重呼了口气，翻身坐倒在地，揉着发麻的双腿，大声的说我的不是，“你丫也真是的！别人求不来的美差，你倒好！露出这种见鬼表情，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我俩呀！”左善满脸责备之色，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伸展四肢，试图站起。
我知道自己有愧于她，刚才一遭却是有些险，若是没有艾莉森开口相救，说不定死的……不只两个。
膝盖发疼，双腿又麻又冷，而右手的伤口也已将袍袖染红一块，我随便锤了几下小腿，然后重重叹了口气，只管坐着发呆。
我是不是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告别照顾我多年的左善、对我芳心暗许的桃红……还有我的挚爱红颜……
腰后一痛，我回过头，仰脸看向左善，好不容易起身的她轻踢了我一脚，此时正呲牙咧嘴的唤我，“雅彦！还不起来！我可不管呐，今儿是被你连累的，回去你得给我揉腰！”
拉着左善的手，她费力的把我从地上拉起，她嘴里虽满是恶言的骂我，可仍是如姐姐一般的对我照顾有佳。
互相搀扶着往回走，我撑着墙壁，艰难的挪动腿脚。
“哎哟……我的老腰老腿老胳膊诶，我敢说，从进宫开始，我把所有下跪的时间加起来都没今儿个这次的长！”她嘴里抽着冷气，一瘸一拐的搭着我肩膀前行，“刚才真是生死两重天，雅彦！你想没想过，咱刚才差点儿就去阎王那报道了！多悬！我当时就觉得后悔，上次问管事房的丫头借了三两银子没还，早知道就跟她借三十两了！想她也不会追债追到地府去！”
就这德行了还能找茬儿说笑，果然……左善就是左善，说是苦中作乐也罢，乐观豁达也罢，有时我真羡慕她，做人若也能如此来看待一切苦难，那是不是一切麻烦都能迎刃而解，再也不怕什么艰难险阻了……
回到馆中，我依言，作为赔罪而给左善揉腰，其实自己的腰也酸痛的不行，可无奈她是受我牵连，那些自责之心迫使我挺直腰板，很是辛苦的帮她按摩。
右手受伤使不上劲，所以左手代为用了更多力气，一重一轻的力道定是达不到效果的，正当左善连声抱怨之时，馆外有人通传，艾利皇女召我出去一会。
惊讶她怎么会来这里，我迟疑的不敢出门，殿上一事虽然让我对这人增添了几分好感，但总觉得不能与毛利人亲近。
左善则大力的把我往外轰，说以免再连累馆里的人，我还是出去会会的好。
觉得她说得有理，我便又步履蹒跚的扶墙朝馆外走，此时还是冬天，院里有厚厚的积雪，本就行走不便，再加上我酸麻的腿脚，使得几步路走的分外痛苦。
等到了门口，便觉得一段路走的无比艰辛，让人累得够呛。
“呵！雅！”有人叫着我的名字，抬眼看去，那人笑得爽朗。
不带宫侍的艾莉森还是那身蓝衣，只是身上多披了条棕黑的裘皮披风，肩上落着点点积雪，配合着暖人心房的笑容，竟觉得此人如此亲切，让我很想亲近于她。
知我走动不便，她便大踏步的朝我走来。
目视着女人由远及近，我心里满是疑惑，当作势要行礼时，果不其然，又被她及时扶住，“嘿，我说过，不必行礼了吧，雅，你可是想让我折寿？！”
对上那洒脱的笑容，心中那些隔阂和防备又不翼而飞，我略显疲意的问道，“殿下找我何事？”
“叫我艾利！，你走路不方便吧，来，我扶你！”爽直的说着，未等我答应，她已把我的胳膊架到肩上，毫不见外的扶着我走向小亭。
屈尊与我并列，甚至还亲自搀扶我走路……
未免也太不在乎自己的地位了吧，诧异的盯着她的侧脸直看，知道她的品性，我便没有开口推辞，任由她扶着我走动，凝视她的时候，我只觉得那侧脸很好看，英气而漂亮的一张侧脸，若我是男子，应该会立刻倾心的吧。
亭子里有燃着火的炭盆，使得亭子里头并不是那么寒冷，她细心的给留了坐垫，甚至还在炭盆边拿出瓶温好的烧酒。
我大感受宠若惊，略有惶恐的接过瓶子小口啄饮，而她则托着下巴，笑盈盈的看我饮酒，就如之前我盯着她侧脸直看般着迷。
“找我何事？”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我放下酒杯，认真的问道。
“哦！这个……”她摸了摸右侧的裤袋，没摸着，又伸手去讨左侧的，这才找出个扁平的小药罐，然后对我笑道，“右手拿来，我给你涂这个！”
她是怎么知道我右手受伤的！？
难不成，在大殿上……她都一直在看我么！
没有去接药罐，我只是怔怔的盯着她，希望从那海蓝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
艾莉森轻笑了一声，拉过我的手，把东西搁在我手心，又弯起我的手指握紧，“今天，你算欠我三个人情，雅，记得还喏！”
三个？你为香泠解围，又给了我伤药……两件事，我又怎么欠你三份人情了！？
似看出我的疑惑，她明亮的眼睛一闪，“你可知，我今天救你一命。”
“何时？”若说是救我一命，那应该是左善呐，她替我叩头赔罪，这才是救我一命啊。
“你知道么，当女帝怒斥宛香泠的时候，你看向她的目光……带着可怕的怒意……”她淡笑着道出缘由，眼里的神色却沉重异常，“抬眼一睹圣颜已是死罪，而那表情更是冲撞圣上，若是被尹天齐看到，你有再多小命也都玩完儿了。”
呃！那……这么说！当时她突然站到我面前，是为了保护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似友非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