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Chapter42 ...
-
经过一日休养，翌日，左慕调的人手到了清城，柳惊月与凌初安顿好两个小丫头，前往满月山。
据陆九熏所说，那人被称作衡枢公子，常年居于满月山谷之中，鲜少外出，多是由下属代为传话。
而满月山这个地方，柳惊月二人丝毫不陌生。
当年的摇光，便是被埋在了南江之畔，满月山下。
摇光身死之时，她们二人一个被师父牢牢困在山上，一个羽翼未丰被藏在崖底，谁也没能陪在摇光身边，亦没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她的死讯。
摇光是由何人安葬至今仍为谜团，然她的埋骨之地却是被广而告之，在经她生前的二三好友证实后，常有当年受过摇光恩惠或与她交好的侠客前来祭拜。
在凌初与柳惊月得以脱身后，常会来此看一看她，陪摇光说说话。只不过默契地，二人一个挑了摇光生辰，一个挑了初遇摇光的日子，虽不曾相见，却皆避开了清明这等日子。
仿佛不在这忌讳的日子去看她，摇光便不是死了，而只是沉沉地睡去。
摇光带凌初逃离那个地狱，用心血呵护培养凌初长大，又救下濒死的柳惊月，教她武艺，养她成人。而凌初与柳惊月才刚刚长成，那个给予她们爱与温柔的摇光，却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此后，摇光便成了她们心中的、有如烙铁印烫下的抹不去的伤痕。
此次她们会如此看重这件事，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地方牵动了那根名为摇光的、脆弱而纤细的神经。
柳惊月抚着剑柄，一言不发。
自摇光离去，她一路从血河地狱淌过，沾染满身淋漓鲜血，以手中长剑破敌万千。
而此次，若是哪个贼人胆敢用那个人——用她的摇光仙子作筏…
她定会再用手中长剑，狠狠刺破对方的喉咙。
满月山清幽僻静，山上多生藤蔓高树，鲜有飞鸟走兽居于此处，是个连猎人与柴户都不爱来的地方。
常此以往，不但山上荆棘丛生无可行处，连进入山谷的狭窄通路都被藤蔓与杂草遮去七八分。
柳惊月与凌初持着陆九熏所绘制的地图，七拐八绕总算寻见那条夹在两山之间的径路，以刀剑开路踏荆棘而行。
陆九熏显然是个拙劣的画师，她自己分明只坐在马车里来过一次，偏要信誓旦旦替二人指路。
一条路被她画得七拐八绕玄之又玄，恐是衡枢公子也没有想到，这么一条笔直的寻常道路，竟被他这丢人手下指点成像座布了阵法的迷宫。
柳惊月被这王八蛋的地图弄得火起，又苦于无处发泄，只得拿两侧草木出气。一段藤蔓被她拎着剑硬是劈成了数条不足寸长的小段，看上去竟比庖厨砧板上的食材还规整些。
凌初被这路也绕出几分烦躁来，看着柳惊月的举动却又不合时宜地觉得好笑。正当她欲努力将露出的几分笑意憋回去，免得某人恼羞成怒时，却突然听到些许奇怪的响动。
窸窸窣窣——
像是什么东西踏过枯草，穿行于古树旁，正一步一步地向她们接近。
凌初眯眸，手搭回刀柄。
沉浸在暴躁中的柳惊月同样听见了这声音，正是无处安放的火爆情绪总算有了爆发点，她嘴角带出一丝冷笑，左手已捏了刻月梭镖，只等对方现身。
“嗷——”
随着这又奶又细的一嗓子，一只雪白的小狐狸自杂草中探出了头。
柳惊月：“……”
她缓缓收回已经抽出来的长剑。
这是一只身量尚不足人小臂的狐狸崽子，通体毛色雪白，只那又蓬又软的大尾巴上掺了一撮鲜红的毛。
这只狐狸幼崽看上去没什么戒心，朝这两个外来者歪了歪头，竟试探着向二人一步步走去。
柳惊月顿时手足僵硬。
理智告诉她，这狐狸身上洁净，性子又温顺亲人，定是谁养来作宠物的，说不定就是她们所寻的衡枢公子，她们不能让这狐狸靠近。
但她看着幼崽湿漉漉的眼睛与一甩一甩颇为欢快的大尾巴，竟连出言呵斥都作犹豫，唯恐伤了这无辜的生灵。
以血铺路、以杀扬名的可止小儿夜啼的魔头柳惊月，面对一只凑近的狐狸，束手无策。
这小狐狸显然极富灵性，一步步凑近后亦不叫唤，只绕着二人低低嗅闻起来，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二人腿间蹭来蹭去，颇是缠人。
片刻后，也不知它嗅到了什么味道，在绕着两人打转几圈后，竟猛地跃起扒在柳惊月身上，一口衔住了她的腰带！
今日柳惊月二人为了方便，俱是一身短打束裤，裤脚被紧紧缠绕在脚踝与小腿处，浑身上下无一处零碎的衣坠。
而唯有不管何时都不忘形象之说的柳大楼主，在出门前为求美观特意挑了条束腰宽腰带，红黑色，留下短短一截垂荡下来，甚是飘逸。
小狐狸打转这么久，东张西望总算是见到一个可以咬的东西，扑上去便不松口。又恐伤了人收了尖爪，一个没扒住，咬着腰带便从柳惊月身上掉了下去。
大楼主这条飘逸又潇洒的腰带被小狐狸自身重量这么一坠，竟直接被扯散开来轻盈飘落下去。
柳惊月：“……”
凌初：“……”
凌初花了天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的笑意。
也幸亏柳惊月系这腰带也只是装饰用，束身上衣压根用不着腰带来绑，否则此时柳惊月便是丢人丢大发了。
柳惊月亦不知有没有想到这一层，只神情麻木无甚表情地弯腰伸手，试图将腰带捡回来。
小狐狸衔着那腰带一端，死不松口。
扯着腰带另一端跟一只狐狸陷入僵持的柳惊月：“……”
她似乎也意识到凌初在看戏，干脆在自己更加丢人前悬崖勒马，松了手上力道朝着小狐狸疲惫挥了挥。
“算了，送你了送你了。”
不成想这回小狐狸倒是不肯了，叼着腰带急得直打转，后爪不慎踩到腰带险些一个打滚给自己裹成粽子。它衔着腰带在柳惊月面前又蹦又跳，因嘴中叼着东西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嘤”叫声。
柳惊月：？
完全不能理解的柳惊月偏过头，不可思议又困惑地问凌初，
“它是抢赢了腰带，在朝我耀武扬威吗？”
凌初倒是有几分懂了小狐狸的意思。
这狐狸一看便是由人豢养的，又极通人性，决计不可能无缘无故对陌生人这般痴缠。
狐狸嗅觉敏锐，加之它方才的行为，倒像是自己二人身上有什么气味令它大感兴趣，这才不肯离去。
思及此处，凌初试探着，拽住了腰带的另一头。
小狐狸终于安定下来，看样子颇是兴奋，连蓬松的大尾巴都甩动起来。
它叼着腰带，步伐轻盈向着前方山林跃去，却由于跑得太快让人反应不来，被猛地抻直的腰带向后拽了一个跟头。
柳惊月：“……”
凌初：“……”
这狐狸，怎么傻兮兮的？
眼看着白狐狸又急得在原地直打转，凌初拽着腰带，试探着跟上它的脚步。
这一次她们总算彻底领会了狐狸的意图，小狐狸雀跃地“呜嘤”一声，调整方向拽着二人前进。
小狐狸显然是在这荒林里窜惯了，一路撒着欢般朝着一个方向闷头直冲，凌初拉着腰带另一端跟着它，最先还只是小步行走，到后来竟需要提气疾跑才能跟上它的脚步。
起初柳惊月二人还被脚下的藤蔓荆棘缠了个磕绊，但渐渐地，她们发现自己竟来到了一条有着明显人为开辟痕迹的小路上。
狐狸的主人是谁似乎已不言而喻，柳惊月不愧为刀山血海闯出的女煞星，在留神脚下时还能分心观察四周，长剑已然提在手中，只等衡枢公子现身。
她可以对这幼小无辜的狐狸崽子心软，却从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
不多时，二人被小狐狸拽着来到一座木屋之前。
见了那木屋，白狐狸终于松开了口中腰带，甩动着蓬松的大尾巴便向某个方向猛扑过去。
柳惊月转头去看，才发现那里的阴影处还卧了一只狐狸，同样是雪白色，身形却比小狐狸大出不少，现下正盯着她们，纹丝不动。
小狐狸扑到这只大狐狸面前，撒娇般打了个滚儿，又被大狐狸按在爪下，亲昵地舔它的毛。
见那狐狸没有要动弹的意思，柳惊月收回目光，投向木屋虚掩的房门。
那衡枢公子显然不是省油的灯，敌暗我明，她并不打算妄动。
就在此时，那虚掩的门竟无风自动，在吱呀声中敞开了一道缝隙。
那缝隙不大，让人无从窥见内中端倪，却能作一个不错的开端，打破这沉默的僵局。
自来到这里，柳惊月心中便燃烧着一股无形的怒火，她始终压抑着，如今在即将得见罪魁祸首之时终是爆发。
她一步步在门前站定，垂下眸，似是在思索主动进前的得失。
下一刻，她却猛地暴起，左手伴光白剑影于身前闪过，在长剑铮鸣声中一道剑气将那木门直劈成碎片！
在木屑碎裂横飞间，柳惊月收刀入鞘，傲然站立着抬眸。
“藏头露尾，无名鼠辈…也配让我上前来见？”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Chapter4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