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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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跟在镖局的人身后，晃晃悠悠缓慢进了清城。
由于马车上三个知情人的刻意隐瞒，疑似与此次事件有所牵连的叶清雪与一个连带的长昭基本什么都没听到。
甫一进城不久，镖局的人感恩戴德向柳惊月几人再次道谢，护送那位闺秀离开。
柳惊月这才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整个人又倚到了车框上。
刚刚那群人虽说还不够她一个人打的，但他们总归是带着两个半大的小姑娘。
侠盟的视线还没有移开，虽说深州已算清净了不少，但由于侠盟来者不拒鱼龙混杂，一路上难免会有追捕叶清雪的人在游荡。
这个时候，若是稍有不慎将两个小丫头暴露出来，那便是众矢之的。
为了这两个“虽然没有人承认过但柳惊月说是就是”的自己亲妹妹，素来张扬的柳大楼主操碎了心。
自打进了清城，停留在他们一行人身上的目光便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
或者不如说，停留在左慕身上的目光多了起来。
左慕当年逃至深州，多年以来的筹谋尽数在此。加之他作为当年三皇子的嫡长子，三皇子那些尚未被两代皇帝诛尽的人手已悉数被他收拢。
如今不过刚进深州的第一座城，便已明显觉察出不同来。
左慕却未曾有丝毫放松，他目光扫过城中许多持了兵刃的新面孔，低垂下视线，神情微冷。
他垂落右臂，似要掩进宽大袖袍的手指微微一动。
柳惊月敏锐地发现身后跟随的气息随之少了几道。
左慕在深州如鱼得水，在他的带领下，马车七拐八绕，竟绕进了一座偏僻而清净的宅子。
柳惊月丝毫不和他客气，首当其冲跳下马车，先是活动一下被马车内的逼仄空间窝得酸痛的筋骨，再四下溜达打量着，最后没忍住，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左慕：？
他干脆地封闭内心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任由这祖宗打着哈欠满宅邸左右乱转悠。
尾随而至前来报信的小厮模样男子：？！
这男子是左慕的一个哨子，本就是见到了主子回来，特意赶来听吩咐的。乍一见到这么一位眼生还闹腾的主，惊得险些扭了下巴。
他跟了主子这么些年，主子随待人温和有礼，但向来是有点冷冰冰的，对待那些姑娘闺秀更是敬而远之。而今…
哨子颤抖着咽了咽口水，数了数宅子里的人数。
连带着两个看上去小了点儿的，一共四个。
…主子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左慕压根不知道自己这哨子脑子里在乱七八糟想什么东西，权当做没看见院子里活泼过头的柳姓女子，使了眼色让他跟上，进了正厅。
凌初再次面无表情制裁了窜天猴一样的柳惊月，带着三个小孩儿跟了进去。
这宅邸如今虽不见其他下人，但不难看出平日皆有人每天保养照料着，正厅八仙桌摆放着新鲜的瓜果，连茶壶的水都是温热的。
左慕轻车熟路给两个小姑娘一人塞了个洗净的苹果，在二人小仓鼠般咔嚓咔嚓的声音里手指敲击着椅背下令：
“这段时间里，深州境内凡是没报来路带着兵刃的，或是那些来自侠盟的，一律清出去。”
哨子不敢多问，见主子再无别的吩咐，俯首倒退着离开。
失去了最后的交谈声音，空荡荡的府邸顷刻只剩下了断断续续啃苹果的咔嚓声响。
见无干人员离开，柳惊月停止了斟茶自饮，将杯盏轻轻搁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这微弱的声响像是一个信号，一时间，叶清雪连咬苹果的动作都渐渐停下了，只有长昭无知无觉，啃了满脸苹果汁。
左慕神色也严肃下来，道：“今日暂且安顿在此，满月山离此不远，依照骕骦的脚力，也不过两盏茶的时间而已。”
凌初轻轻颔首：“明日只我与柳惊月二人前去，你们留下。照看好他们两个。”
左慕点头应允。
虽然陆九熏说满月山那位公子不过是想见一见叶清雪，并无甚恶意，但她们不能赌。
叶清雪是她们的妹妹，是她们要护着的人。不论这一层，单是因着叶家的故交，她们也要护着叶清雪一辈子。
叶清雪心中对此一清二楚，她垂下眸子，不做声。
话到此处，柳惊月却静静思索起另一件事。
他们如今身处深州，很多事情亦要逐渐走上正轨。
左慕之意早已借助凌初之口传递给她，他筹谋的是要拿命去搏的东西。
柳惊月早已是孤家寡人，死了于她而言倒是一种没有痛苦的解脱；而凌初背着合族二百七十一条人命血债，哪怕身死骨碎，也要替冤死的魂灵偿个公道。
他们三个，本就是无所挂牵的人了。
可叶清雪不一样，长昭至少还有爱她护她的家人，待过了这阵子她玩够了，仍是天真烂漫的富家小姐。
然叶清雪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温柔而美好，身不染淤，干净皎洁得像望时的月亮。
对叶家残下杀手之人至今未露丝毫，她谁也不敢信，若是再没了她们…这个姑娘还能相信谁呢？
况且，柳惊月存了小小一份私心。
她希望在自己尚还留有这条苟延残喘的命的时候，查出真凶，以祭叶望之魂魄，也让清雪得以不被刻骨的仇恨拉扯进无尽深渊、喜乐无忧地活着。
那是柳惊月唯一能为这两个世上罕见的、对她怀有纯粹善意的人做的事情。
可是，在那之后，在她与凌初赴那杀场、身死之后——
她还能给清雪留下些什么呢？
思及此处，柳惊月感到一股莫名的悲哀。
这血泪与白骨铺就的二十载，她拼命地活着，哪怕只还有一口气在，也是最潇洒不羁的魔女柳惊月。
可她细细数来，除却数不清的血债与腌臜烂摊子，竟连几个真心之人也求不来。
这大约便是宿命。
柳惊月咬着舌尖将脑海里这些想法驱逐得一干二净，又出其不意将长昭的发髻一通乱揉，以示自己刚刚片刻的安分出神并不是被鬼上了身。
长昭瘪着嘴将头上自己好不容易盘好的揪揪再度戳规整，敢怒不敢言。
凌初似乎也在思索什么，毫不假思索地给这二人一人塞了把冬枣，其神情之空茫与姿态之纯熟，皆应证出她定然不是头一回做这两头顺毛的事了。
左慕见这一个两个心不在焉得像是被娇俏女鬼勾了魂，觉得无奈又好笑。
他来回将这各有思绪的三个人打量一遭，朝着唯一懵懵懂懂不知发生了何事的长昭招招手，干脆将这三尊石像晾在正厅，带着长昭便出门买吃的去。
已过了正午，小丫头还是要吃东西的。
至于那三人，清雪的口味他了解，替她带一份回来便是。
而柳惊月与凌初？
不知道，不认识。反正死不了，浇点水得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Chapter4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