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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冷荷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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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喉间泛上来腥甜,血洒在地上如毯的花瓣上,我眼前一晕,啊……今天,好像是还没喝药就出来了吧?头好痛,好晕,胸口好难受……他,没有看见吧,没关系,只要他没看到,他不担心就好……
记起了一些前尘往事,很累,很难受。
我记得我叫若渊,曾为了一个男子,对他好,他也很温柔,我以为他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喜欢,我也会好开心。但是,我错了,好像正印证了谁说的那句话,无论是依靠女人的权势,还是贪图女人的美色,男人永远对不起女人。我好像跌入了深海,一直以为,他当初选择了娶我这样一个人,是他喜欢我,是他真的爱我,不为别的,就为永生永世与我相思相守相爱。
但是我错了,母仙说的真的没有错,就像一根透明的丝绸般的缠绕住我的心,勾走我的魂魄。母仙告诉过我,不要相信任何人,特别是男人,她当初早就提醒过我的,是我自己傻,傻的以为他喜欢我,真的,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喜欢,哪怕只是像对妹妹一样的喜欢,我也会好开心好开心。谁知道,他却从未动情,对我,感觉好像都是装出来的,为了夺我母仙的位置,为了自己的私欲。
他果然就是一块木头吧,什么也不懂的。不懂我的心,我的情。
他到底为了什么,果然……仅仅是因为要一统四国四海么?野心如此之大,等到他真的将其收到囊中时,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六界了吧。
不知为何,脑子里全是我和他在一起时的画面,那年,青丘第一次下雪,我别有用心的对他说:“你知道吗,雪可是世界上最纯洁的东西,也是这世上,心最冰凉的东西……就和你一样。”
他温柔的抹去我头上残留的雪花,对我说:“不,人心,才是这世上,最冰凉的东西。”
那年,他搂着我,跳上屋檐,带我去看烟火,他说这是今年第一次烟火。“烟花,虽然是没有根的花,是虚幻的花,但他毕竟用了自己的一生灿烂换来了人们的真心喝彩。”我惨淡一笑。
“阿久,你怎么这么伤感呐。”他撇头看着我,又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唯独记得我的生辰,其它的,根本就记不住。”
“那你记住,今天,是十九日。”
到底是谁,我记不清了,只有一张和善的脸,喜欢对着我笑。他的嘴唇淡淡的,散发着像薄荷一般的味道,有点甜甜的味道,很软,像是一瓣花瓣。
“你既然答应了这一世只娶我一人,为何还要娶别人?!”我满腔怒火,对着他就是一片喊叫。
“对不起。”
“你以为一句对不起有用吗?你说,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我看着他,问道。
他看了看我红透了的脸,说到:“没有。”
我顿时跌入了深渊,也没有人拉我一把。我愣了好久,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道:“什么?”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你看着我的眼睛,说啊,你说啊!”我怒吼一声,冲上去抓住他的衣领,眼神是那么坚定,却蒙了一层水。
他看着我红血丝的眼睛,叹了一口气,道:“没有。”
我不信,他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那他当初为什么娶我?仅仅只是玩弄一番么?他拿我当什么了?为什么要娶我,让我留在他的身边,情不自禁地爱上他,无法自拔。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就像抱着一颗仙人掌,泄得越深,伤得越痛。只有没有受过伤的人,才会嘲笑别人的伤疤。
本来只是一场梦罢,他什么也没有做错,错的是我,错在我不该爱上他,不该对他好。是我动了情,却怪罪于他,我是不是很惹人讨厌?他逼我试毒,是以为我给别人下了毒,他只是一时眼拙,我相信他会改。他血洗我朱雀,是因为怕威胁到自己,他只是一时糊涂,我相信他会改。
我承认,我从一开始就骗他我不过是一个凡人,直到我死了,他还一直这么以为吧,说实话,如果我没有爱上他,我就不会怕他受伤,我就会离他而去。关键是我不对,因为我动了我不该动的情。
爱他也好,恨他也罢。
只希望这一世,不要再和他相遇,不要再见到他,更不能让他知道,我是神,朱雀帝国之王,有三世重生的力量,也不能让他知道,我就是女娲娘娘座下的那只九尾灵狐,是女娲娘娘派我来天界,保护众生,拥有远古巨力,神魔之力,洪荒之力。
不要让他发现,我就是阿久,那个傻丫头阿久,那个一世痴情却只换回一封休书的阿久。
悠悠忽忽,半梦半醒,一缕月光洒在我的眼皮上,我吃力地睁开眼,河边的草丛里发着淡蓝色的荧光,潭面起了一层霜,淡淡的,月亮是那样明亮,月光是那样柔和,是在忘川河中洗净过吗?月亮照亮了对面灯火通明的渔船,照亮了整个潭面。有蓝的天幕中,明月如银盘一般折射出清冷的寒辉。这缕寒冷的月光,晶莹剔透。没有夏日太阳那么火烈,没有孤屋油灯那么柔弱。它是莹润的,像那轻咬了嘴唇,含了一抹柔情的少女的眸子,像那无风淡阳里的一泓清水,像那晴空万里外的一片蔚蓝,也像……辰墨的唇瓣……淡淡的,忧伤的……
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明明那么努力的去忘记他,但是我越是想忘掉他,就越是在乎,就越是清楚。
我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子,迈开赤裸的双脚。
我是不是忘不了他?我怎么会这么懦弱?明明知道只是一场戏,入戏容易,出戏难。我已经出不去了。
“小家伙,伤还没好,赶快回床躺好。”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世上,我只有陌燊了,他会无休止地对我好,爱护我。我转过身去,背对月光,眼中莫名含了一层雾,什么也看不清楚,我不敢眨眼,我害怕,我一眨眼,雾就会变成水,一颗一颗掉落下来。我强忍着泪水,惨淡一笑。月光透过我的身体,折射到草丛里,我一袭白衣,心是那么痛。
我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滑落,从脸颊上滑落到下巴,又从下巴滑落到脖子,一直落到地上。
可不知为何,我竟没有皱一下眉头,泪水到底从何而来,我为什么会哭?我但若自如的哭了。
我看到陌燊明显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他大跨步过来一把拥住我:“是我的错,我不该去喝酒,我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了,你原谅我,别哭了,好不好?”沉默———过了好久,他才松开。
我泪流满面。
他惊慌失措的用拇指替我擦去眼泪:“小家伙,是我不好,你别哭了行不行?我带你去玩好不好?”陌燊这家伙,果然不会安慰人,只是玩玩玩的。不过,安慰我,是够了的。
我轻轻推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淌下两行眼泪,我平静的说:“陌燊,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吸一口凉气,仿佛嘴唇结了一层霜。冰凉冰凉的。
他愣了一下,继而回复:“你怎么了。”
“我要离开这里,不能让他看到我。”我看了看陌燊,眯着眼睛,挤出一个笑:“你会帮我的,对吗,陌燊?”
“他?是不是辰墨?他在我醉酒后对你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哭?是他欺负你了吗?”
“不,我一直这么任性,错的是我,不管他的事。”我低下头,强忍着泪水。
“他一定对你说了什么对不对,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醉酒,你就不会这样,我这就去找他理论!”
未等我说完,他便走了。我无力的坐倚在一棵树旁,是一棵菩提树。我伸出手来,一只发着淡蓝色荧光的虫儿停在我的指尖。我看着它,前世今生,都是这虫儿见证的罢。不知不觉,我手抖了一下。它似乎受了惊,扑哧着翅膀飞走了。
我莫名叹了一口气:“辰墨走了,陌燊走了,连你也要走了么……?”
我想着,该走了,但是我能去哪里呢?回我那冰冷的劫缘殿?还是去辰墨的殇孽殿呢?呵,我真是自作多情自欺欺人,想当年,辰墨就连信我都信不过,又怎会认出我来,更别提所谓的爱情。
我把凝碧剑唤了出来,这凝碧凝碧,跟着我整整两世,若不是我的懦弱,它本不该跟着我罢?
凝碧是四大古剑中的一把,一把在辰墨手中,一把在陌燊手中,还有一把不知去向。我记得,家中的书库禁地里,有一本书上写过:四大古剑如若合并,便可斩断情丝,斩断恩怨,斩断诅咒。
我看着这月,想着那前世今生。
眯着,眯着,半梦半醒……
“娘亲娘亲,为什么我不能嫁给墨哥哥呀?”远方一个满身泥浆、修行不过五百的丫头向着朱雀帝王嚷嚷着。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干净,只有那双眸子中闪着疑问与期待。
被叫娘亲的那位女子一袭红衣,青丝飘散,手上捆着一条全仙界独一无二的铃铛,轻皱眉头,抽出一块上等的手帕,也不顾及才下过雨的地面湿滑,蹲下身子,替那眼前的孩童擦抹着脸上的泥泞:“当然不行了,你啊,可是朱雀的公主,朱雀的圣女,女娲的后人,怎么可以嫁给宿敌呢?”
月光洒满潭面,静悄悄的。我知道,月亮上的嫦娥,我曾经见过她,她是这天宫最善良,最容易动情的仙子,谁有什么不幸和忧伤,她总是默默地注视着你,为你流泪,为你分忧,有时甚至看着我们,痛苦得扯过半边白云掩住哭泣的她有时悲伤,有时快乐的,她总是付出,甚至忘了索取回报。她在孤单的月宫里,给星星讲故事,给玉兔捉迷藏。
有时,我还真挺羡慕嫦娥仙子的,可以不问世事的待在月宫,虽然冰凉,但习惯就好了。至少,该忘的都会忘了,时间可以愈合一切伤疤,可是,我所缺少的就是时间,我没有时间等到我忘了辰墨。但是,如果我在月宫,我就拥有不死之身,我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我闭上眼睛。
迎着朦胧的月色眼前的酣睡着的辰墨真的好美好美,再见了陌燊,再见了小川,再见了,辰墨……
我不想复仇,无论如何,只要我没控制住自己,突然爆发成魔,别说是青丘,就连整个六界,也会被我毁成灰。所以,为了六界,为了天下众生,我只有压制自己,委屈自己。
我本是一介神女,除非死于疾病或杀害,我自然也是不死之身,况且,我还比嫦娥要多上三世寿命。
眯着眼睛,好像是真的累了。
蓝色的虫儿一闪一闪,远处屋檐上挂着的灯笼也一闪一闪,我昏昏欲睡,迎着月光,平静的睡死在那棵菩提树下,菩提菩提,五千年开一次花,我从来没有见到过。
……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