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深》天色未蓝

40、再见希望是朋友

　　是啊，真的没什么，自己烦恼什么呢？小米细细地咀嚼着郭浩的话，脑子里还是一团麻。就在刚才，她跳上了一辆驶过的的士，完全不顾郭浩的解释，扬长而去。

　　“小姐，去哪？”司机开了好长一段路，还不见乘客报出目的地，好奇地问。

　　“呃？”这一问倒真把她给问住了，去哪呢？寝室里有微微，小米没有心思再和她进行一番类似的对话，更郁闷的是放有身份证的随身带的小包因为一时情急，扔在了皮箱里。看来晚上她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师傅，就在前面路口停下吧。”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下了车。说也惭愧，虽说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小半年，可除了学校百米以内，以及经常去的餐馆，超市等地段，其他地方小米一概没啥印象。平时出来都是坐公交车，再奢侈点就打的，直接前往目的地。现在倒好，司机大叔左弯右拐的，彻底把小米弄糊涂了，哪还认得清究竟身处何处。不过幸好现在交通发达，真的不认识路，最后打的也就是了。小米把不该烦恼的事丢在一边，找了个休息的凳子，想好好整理一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文哲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即使出了国，两人的感情也一直没变。这次回国，就遇上了一连串的事情，要不是有他，也许很多情况都不会这么顺利。自小米也曾怀疑过他的动机，但是可能吗？一个是普通得随手一捞就是一大把的女生，另一个则是出众夺目的优秀分子，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深刻地认清事实，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从小一起长大，文哲也许连多余的关注都不会分给自己。小米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女孩子们都喜欢做灰姑娘变公主的美梦，小米也喜欢，但世界上究竟又有多少个灰姑娘呢？成为公主后，她的人生真的就此幸福了吗？更重要的是，文哲很清楚，自己已经有了郭浩，怎么可能再来参合，而且是在身边有了一个同样夺目的梅菡的情况下？实在是想破脑袋都还只有一个答案：不可能！

　　想到郭浩，小米忍不住就想发火。和他认识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很清楚，他是不可能为了莫名其妙的追求者而放弃自己的。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她也不配谈感情了。只不过，小米生气的是，如果真的不喜欢，应该坚决地拒绝，这么不清不楚地算什么回事啊？感情的事情在小米看来其实很简单，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那么多的顾虑。更何况，长痛不如短痛，像郭浩这样拖拖拉拉，反而会让微微越陷越深，到不可自拔的地步，更是伤人。

　　各种各样的想法充斥着小米的脑袋，想得太多，头都疼了，也许不是想的，而是给风吹的。揉了揉紧绷的太阳穴，原想看看几点钟，不料却发现手机关机了。对了，是刚才坐在计程车上受不了郭浩的夺命连环call才拔了电池的。小米怕老妈有事情找不到自己着急，还是无奈地开了机。

　　刚开机，就一连串的短信，还没看，郭浩的电话就进来了。

　　“干什么？”口气相当不善。

　　“你在哪里？我打电话到你寝室没人接，你到底到哪里去了？”急得太久，嗓门不禁有点高了起来。

　　“我在哪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管我！”

　　“小米别闹了，现在外面天都暗了，你一个人不安全，告诉我在哪里我过来接你好不好？”

　　“不好！”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小米，你就算生气也要有个出气筒啊。这样吧，我来找你，你有什么火就发在我身上，我保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想来博取同情？门的没有，“不好意思，我既不想打你，也不想骂你。你和我没关系，我没这个资格！”

　　“谁说没关系？你是我最好最好的女朋友，举世无双！”

　　是谁教他这些嬉皮笑脸的招数？肯定是篮球队那帮家伙，硬生生把一个单纯的四好青年扭转成一副油腔滑调的死模样，简直比乾坤大挪移还厉害。小米冷笑一声，“如果没事，我就挂了，没功夫听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等他回答，就很用力地按上了结束通话键，泄愤在手机按钮上没得到任何快感，反而后知后觉地关心起在自己盛怒之下，屏幕会不会被这只粗暴的右手给戳出一个洞。

　　正在心疼和忏悔自己的暴行，电话又不合时宜地响了。

　　“你烦不烦啊？”

　　“只要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就不烦你！”

　　“如果你再打电话来，我就关机，”恶狠狠地甩下自认为很折磨他的一句话，“我晚点会回去，不过现在还要一个人好好待会。你再烦我我就不回来！”虚张声势地吼完，很有气势地挂了电话。天知道如果不回去，没有身份证在身边的栗小米还能去哪里。

　　手机在手里安分地躺着，很明显，刚才的威胁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小米慢条斯理地打开收信箱，刚才关机的时候，好像有很多短信，现在一看，还真的有不少。

　　嗯，好像都是郭浩的，呃？怎么下面的都是文哲的。

　　“栗小米，你在哪？怎么寝室电话没人接？干嘛关机？”

　　“小米，你没事吧？开机后和我联系。”

　　“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

　　“开机后和我联系！”

　　“开机后和我联系！”

　　“开机后和我联系！”

　　一连串的来电提醒短信和叮嘱看得她头晕眼花，搞疲劳轰炸啊！不过自己真的忘记给他报个平安了。想到文哲那张紧绷的扑克脸，小米就心惊，大白天看见都怕，更何况是夜色渐浓的现在呢？无奈地拨出电话，胆颤地听着电话接通的声音，“栗小米！”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平淡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除了无法掩盖的倦意。

　　“下午到的时候忘记和你说一声，我没事，害你担心了。”

　　“你现在在哪？”

　　“我？我，我在学校啊！”瞬间编造事实不是小米的强项，不过家丑不可外扬，小米已经自动地把下午的事件归纳为自家范围，不想向他透露太多。

　　“撒谎！”暗哑的声音里终于多了几分怒气，“说实话，在哪！”

　　从来没听过文哲这么严厉的表达方式，小米冰冻了几分钟，战战兢兢地老实回答，“我在外面！”

　　“外面哪里？”

　　“学校附近，不过我也不知道具体方位，”怕文哲不相信，小米很没骨气地补充道，“我打的乱逛逛到这的，以前没来过。”

　　“不知道自己在哪还不找车回去？！”文哲怒，“什么路？”

　　“呃？”不太适应这种跳跃性思维方式，好半响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不知道！”

　　诚实的孩子却没受到表扬，小米好像都能听见文哲磨牙的声音了，“旁边有什么大的建筑物？”

　　问这么清楚干嘛啦，难不成他想和郭浩通风报信？心不甘情不愿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这是住宅区，翠苑。我在小区门口的休息区。”算了，如果真的要让郭浩知道，也随他吧，自己反正也累了，这边打的也不是那么好打的样子。

　　“不要乱走，在有灯的地方坐着。最好在保安的视线范围之内！”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小米就什么都听不到了。拿下手机一看，好家伙，竟然挂了电话。让自己在保安的视线范围之内？有没有搞错啊。忽然来了个陌生人，在小区门口溜达，保安走到哪她也跟到哪，不是没事找事是什么？弄不好还以为是上门找茬的呢。小米鄙视了下文哲的智慧，还是乖乖地挪到了旁边灯火通明的亭子里。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这么做不是因为迫于文哲的淫威和气势，而是一切从自身安全的角度出发。

　　左等右等，还没见到半个熟悉的人影，小米有点后悔干嘛要自作多情地以为郭浩会过来接人，弄得自己白白浪费时间在等待上。虽说还嘴硬地不原谅郭浩，但长时间的独处已经让小米从心底再次接纳了他。原则上来说，他这么做有错，但也不是什么大错。郭浩生来性格就是如此，善良却又带点优柔寡断，也许自己应该再好好和他谈谈，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小米相信，郭浩一定会为了自己改一改这些毛病。至于微微，她应该还是很重视彼此的友谊，只不过喜欢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控制的，她的问题在于选错了心仪的对象。想到这些，小米原本烦躁的心慢慢静了下来，颇有一副豁然开朗的心情，站起身来，大大地伸个懒腰，打算打道回府，忽然看见前面的车子异常之眼熟，相比起来，心惊的感觉尤甚。

　　车缓缓停下，小米的心跳却不断加快，在看见车上下来的身影时，马上有落荒而逃的冲动。面前的人依旧挺立着，可她就是该死地感觉到他全身上下都写满疲惫二字。

　　“你，你怎么过来了？”小米觉得自己的牙齿在打架，不知道为什么要全身发抖，只知道他的出现，推翻了她原本的想象，把她带入郭浩所设立的场景里，让她很不舒服。

　　“我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原本的怒气早已在见到她时化成了无奈，“没事吧？”

　　无言地摇摇头，在此时此刻局势如此明朗的时候，她还能说些什么。

　　“怎么了？”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发现她情绪的变化，文哲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小米身上。

　　有些话，看来不能不说了。“文哲，还记得吗，小学时校门口每天都有个老爷爷在卖各种小零食，而里面我最喜欢的是龙须酥。”

　　“记得！”想起当时，小米吃得满嘴龙须粉的样子，文哲就想笑。

　　“初中的时候，校门口没有了那个老爷爷，也没有了龙须酥。我很伤心，因为那是我最爱的。以后，我老是会回忆起小学时吃的味道，每一次想，都止不住地嘴馋，还有很多渴望。”抬起头，盯着文哲，“过了很多年，我在超市里再次看到了它，我很高兴，马上买回去，可是吃下去才知道，完全没有那么美好。味道还是当年的味道，我问自己，为什么会不再觉得好吃。答案是，这些年，我已经把它美化了，美化成一种绝好的事物，却忘记了真正的龙须酥是怎样的。”

　　静静地听着，文哲扬起一个微笑，“如果对于别人，龙须酥还是一如既往地美味，又怎么说？”

　　“各人的口味也许不太一样，但习惯这种东西，却是很折磨人的。你知道，我一生下来就喝牛奶，一直喝到现在。也许我并不喜欢牛奶的味道，但我早已经习惯了每天临睡前喝一杯，不喝就会睡不好。这是一种习惯，而不是喜欢。”

　　“久而久之，也许你会喜欢上呢？”低垂着头，文哲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不会。因为我已经找到另外一种适合我的饮料。但我还是不会放弃牛奶，因为它陪伴着我一直到现在，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伙伴。”连加了几个强调，小米说完这些话一气呵成，心里却不如外表宁静，早已翻江倒海起来。

　　沉默良久，文哲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在不明的灯光下却有几分凄凉的意味，“那什么时候你才会再开始喝牛奶？”

　　“在它也认为我是它的好朋友的时候。”小米低下头，感觉周围气氛的压抑，余光看见文哲的手紧握成拳，像在克制着什么，却又慢慢松开，“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我送你回学校。明天我还有事，得早点回去。”

　　“不用了。”小米后退一步，“郭浩会来接我的。你别担心我，回去路上小心。”

　　黝黯的双眸紧紧锁着她，压抑住胸中满溢而出的痛楚，文哲转过身子，不愿被她看见受伤的模样，“在我车上等他吧，外面冷。我到前面买瓶水。”害怕小米不愿和他一起待在车里，文哲还是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