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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是始是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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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虽已入秋,但在常青城依旧是一片片青绿色,若可从云霄低俯,必可见常青城独特的风光————不过可惜现在并不能一览风光,因为还是凌晨之间。
常青城山多树多,气候滋润,晨雾朦朦胧胧,至于其中宛若身处仙境。
城里只有隐隐约约的光亮,如今虽然时辰尚早,但有些人就得趁着早。
城中开张的吃食摊子已点着蜡烛,在光亮下包着各种各样的馅;客栈的厨娘们伙计们也起了,忙碌着各自的工作,只有新来的惺忪着眼,错了事得了骂,眼睛清明了不少。
点灯的人家逐渐多了,不知是蜡烛的光,还是天色渐亮,城中的过巷总算能看得清楚了。
然而茶楼始终是闭着门的,秦氏茶楼是常青城一间不起眼的茶楼,那些个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可都不原意来的,只有穷苦人家觉得享受闲适,亦或是城中的乞丐,图着不要钱的瓜子和茶来蹭位置————嘁,现在可不就是有一个,直接蹲在茶楼门口等了。
那“乞丐”不知是睡还是坐于茶楼门前最高的那层台阶,“乞丐”穿着一身白衣裳,天暗暗的,看不出干净脏乱,但怎么说也能看得出白色来。
虽说这身打扮不似乞丐,可要是什么名门的小姐怎会如此不顾自己的名誉?说不定是哪家的官老爷受了牵连,殃及家人沦落街头了。
担着小物什的阿从还想着占个好地方,今天能买出多些玩意,哼着曲儿走过茶楼,却见台阶上,有一抹白色的似衣袂般飘飘然地,越来越高……
“咣当”一声,阿从的扁担落地,可他并不觉得很轻松,恍惚还有铃铛儿响着“叮当叮当”的声音。
下一秒,阿从怪叫一声,那一声当真如雷贯耳,直到他连爬带跑离开,边跑还边喊着“啊————见鬼了!见鬼了!”
许久,才恢复了最初的宁静。
而台阶上的“女鬼”却一愉悦,“女鬼”并不是女鬼,也不是乞丐,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叫湛宣,才十八、九岁,从某些方面来解释,她还是一个侠女——因为她手中有剑,并且她还会使用,尽管并不是特别精湛。
湛宣其实也并不想吓人,只是实在是“形势所迫”呀,便学孔明先生借一借东风。
而她愉悦的原因则是————茶楼里的人肯定被吵醒了。
想要吵醒一个人,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吗?可湛宣觉得不容易————她不能敲门,那门是敲不出声的,她也不能喊叫,一喊叫,喉咙就会突然沙哑,直到一炷香后。
湛宣站起身来,怀中抱剑,踢了踢茶楼的木门,木门发出沉闷的声音,她又大喊道:“秦公子!我知道你已经醒了,为何不出来见见面?”
她的喊叫和阿从的喊叫不一样,这也许就是女人和男人的区别。
湛宣并不感觉到喉咙沙哑,这是个好兆头。
湛宣自信“秦公子”肯定是听到的,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窗纱微染烛光色,这样细微的光亮别人也许看不出,可湛宣在茶楼台阶上坐了一宿,对光亮是很敏感的。
湛宣也不喊了,不催了。
约在十几个呼吸间,茶楼的大门就开了。
门上的雕花闪着光,仿佛这门后的世界一片光亮,湛宣看清了雕花的纹路,那是一朵朵的兰花,还有几处祥云纹……一股浓郁厚重的檀香味扑鼻而来,湛宣看着拿着长烛,淡然看着她的“秦公子”,他的眼里有光,一闪一闪。
湛宣口中的“秦公子”名域,字服。
至于年龄身份之类的私密,湛宣未从他口中得知————更何况湛宣也无意问这个事儿。
湛宣看得愣愣的,一回神,才发现秦域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他墨色长发未束已及腰间,一身红色的衣裳,本该有着冶艳的美,奈何眉间冷冽,却是一点柔气都没有;一手拿着长烛盏,一手垂下那绣着金丝蛟龙的宽大长袖。
湛宣再次愣住,这还是她认识的秦域吗?
秦域当然是秦域。
此刻的秦域并不打算说话,眼角似有笑意。
正在两人皆不言不语间————其实也就六弹指间。
“滴答滴答————”
秋雨是频繁的,即使常青城的景色四季如春,但季节的气候可不会偷工减料。
秦域:“进来。”
湛宣脸皮可没那么厚,刚刚自己做了什么,可还没忘记。
湛宣的脚仿佛在地下长了根。
她突然想,原来这就是怂!
雨势陡然变大,伴着风吹到了茶楼前,湛宣正要闪到一旁,就被秦域拉进茶楼。
“你……”湛宣还没好好对这只手发出评论,就被眼前的光线亮瞎。
然而秦域并没有绅士地为她灭掉几盏灯,湛宣愤恨地想,炫富也要注意天时地利人和吧?
毕竟是别人的地盘,湛宣想转过身,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秦域抓着。
“……放开。”湛宣见他依旧握着,弯唇道:“俗话说,小爱缠绵,大爱放手。”
秦域轻笑一声,果然放开了。“你一早在我茶楼做什么?”
湛宣此刻低着头。“那日我分明听你说我是什么镜……我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等了好一会儿,湛宣都没听到秦域的回复,不免疑惑起来,只好勉强眯着眼看过去,还没等她看到他的脸————屋子里的灯,秦域手中的灯,全部灭了。
……
静,很静。
湛宣惊诧这是怎样的大风?只怕只有飓风才有这种风力吧?“难道今晚有飓风临常青城?”
“……”
秦域选择回答上一个问题,也是为了转移话题:“看到湛宣你,我会突然想起一个人。”
“谁?”
“我故事里的人。”
湛宣突然想着话本里说的爱恨虐恋,难不成这个秦域就是替身话本中的……渣男?
她扯扯嘴角,再听秦域说:
“现在想听,那可不行,得今日卯时才可。”
虽然湛宣不大想听,但秦域说得这般……神秘的感觉,驱使她突然问了一句“为何”。
秦域手中那盏灯突然燃烧起来,那是一刹那的时间,只见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湛宣,一字一句道:“自然是开门营业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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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前。
风和日丽,虽掺杂着秋天凉意的阳光不是特别暖和,但好比那种有阳光却依旧寒冷的好的多。
树林里忽的有一人走出来,那人一身白衣,戴着遮阳帽,帽上系着流苏,一身白衣飘散,手中还拿着一把剑,剑上同样系着流苏。
那人抬头————原是个女子。不仅是个女子,还是个美人。
不过她的脸上有些愤怒和似有似无的惧意。
“这已经是阁下第五次,跟踪我了。”
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只见高树上站着一位黑衣少年,仔细看,并不是站着,而是极为随意地靠着大树。
他此刻笑着,是怎样的笑?那种让人想一巴掌拍死他的笑————白衣女子此刻就有这种想法。
黑衣少年:“你没有发现一件事吗?”
白衣女子:“什么事?”
黑衣少年:“蠢死了……你没看到我每次都在这吗?”
白衣女子:“所以————”
黑衣少年:“你是迷路了。”
白衣女子此刻并不感觉应该感谢黑衣少年,一则,他刚刚明明知道却不出声;二则,他居然抢白————这显得自己!
她知道他的功力肯定比她高,要是真的打起来,她肯定死在这里,越想越挫,她道:“那阁下可知道如何出去?”
“这个嘛……”黑衣少年笑了笑,高深莫测地看了白衣女子一眼,缓缓道:“我要是知道我还在这里干嘛?”
“………………所以我们就在这等死咯?”
“有个美人陪葬,也是稳赚不亏~”
白衣女子突然觉得头疼,她想,你明明就是大佬,飞来飞去的,居然还出不去?
她想的还真的说了,看黑衣少年缄默片刻,白衣女子以为戳破了大佬的谎言,却听他道:“我是被人放上面的,没看到我下不去吗?”
还真没看到。
白衣女子不打算浪费体力,她后退了十几米远,明智地找了个大石头坐下。“诶,你叫什么?”
她看不真确他的表情,因为他们之间确实够远了。
不见他回答,她又问了一句。
这次只等了一秒。
“姓秦名域,字服。”
也许是这名字太凡凡无奇,也许是太深奥,白衣女子并没有深思太久,她很快回答,快到秦域以为她早就知道这个名字:“哦,我叫————”
秦域:“镜?”
“镜?”白衣女子摇摇头,这一次不计较他抢话了,续道:“我叫湛宣。”
秦域突然笑了起来。
“湛宣个屁,你就是镜。”
湛宣乐了。“我确定我没失忆,你是不是疯了?我就是叫湛宣,我父亲叫湛官,母亲叫婳娘,我年少————诶?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么多!你就是个疯子!”
秦域突然不笑了,闷闷地转过头去。
湛宣又问:“那镜是谁?”
秦域又转过头看着湛宣。“镜是你。”
…………
“真是傻得无药可救了。”湛宣撇撇嘴,放弃和秦域交流。
许久……
这么待下去都快晚上了,在森林中待一晚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湛宣看了看树上的秦域,不仅觉得郁闷,想来想去,还是起身走到秦域所在的树下。
“坐着躺着没什么,一走起来还真有点饿……”
湛宣嘀咕着,突然“嗖——”的一声,秦域从树下跳了下来。
湛宣觉得不可思议,那么高的树……她指着秦域,“你明明可以下来的!”
秦域扯扯嘴角。“你瞎吗?我是掉下来的。”
湛宣表情奇特。
秦域:“……”
湛宣只愣了一会儿,就收回表情————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秦域戏谑一笑,背手在后跟在湛宣身后,语气平平,又颇有无奈的意思。“我不是说了吗,盲目走下去是走不出去的,真蠢。”
山溪淙淙,蕨苔茂盛,这里虽然有参天大树,还是让阳光照了进来。
这是适合植物生长,却不适合人。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秦域突然觉得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他默默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女子。
是的,只是错觉罢了。
他默默看向湛宣,后者并未回话,只是不停地走,坚定得有种视死如归的样子。秦域低眸想着,还真的是一样,同样是那么倔强。
倔强其实并不是什么好词,甚至可以拿来骂人,这种似乎是缺点的词,到秦域这里却变了味道,也许和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一个理。
那么……
“别走了,我知道路。”
停了。
她停了,他停了,溪水也停了,鸟也不叫了。
秦域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想到什么,不急不慢道:“我带你出去。”
只见湛宣微转身,斜着眼打量他一会儿,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真假,但秦域一脸笑容,让湛宣彻底气馁了。
————
许久许久。
秦域和湛宣终于走到了林子边沿,此时天色也不早了,秦域便决定生火休息一晚,他这么说:“喏,连镇子都能看到了,明早再进去吧,不然大晚上进入小镇,别被巡逻的官兵把你当刺客射成刺猬……那我可救不了你咯。”
湛宣倒没说什么,因为什么话都在心里暗暗说了。
————
然而这个世界还真不是你想怎样就这样————
这座森林的树枝大半都是湿的,别说什么钻木取火了。
湛宣不死心,希翼地朝秦域眨了眨眼睛。
秦域摊摊手,表示自己也无可奈何。
末了他又坏笑着说:“其实我觉得夜黑风高也不错,咱们不妨趁着此刻做点有意义的事?”
湛宣本就谨慎,一听这话就白了个小脸,都要把手中的剑给抽出来了。
秦域好似料到了湛宣的想法,眼神在她身上流走,突然一脸嫌弃地说道:“哪都没肉。”
湛宣嘴角微微抽搐,不动声色地把剑收好,对于这句话却是半点不想理会了。
她不是一个善谈的人。
此刻还是余晖未尽,秦域本来笑着看着她,不过几秒,脸色突然一变,蹲下身快速靠近湛宣,湛宣一惊,没想到秦域来这么一出,惊慌又狠决地抽出剑来,横在她的身前,做出一副自卫的姿势。
“干什么啊!你停下!你要是敢乱来,信不信我杀了你!”
秦域骤然停下,先是投给湛宣一个鄙视的眼神,而后才从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不悦和不耐。“你先让我看看……”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裙下,湛宣注意到,顿时又气又羞。
湛宣尽量放缓语调,镇静地说:“你在做一件冒犯别人的事情之前,能不能先告诉一下那个人,你想做什么?”
“如果那个人足够信任,这可以省略。”秦域紧皱眉头。“你一直都足够信任我的,镜。”
湛宣深感头疼。
就在这时————秦域一只手狠狠抓住那把剑,血液顿时从剑上往下流,湛宣此时不知道该松手还是该坚持着,眼神恐慌地看着秦域。
她心里其实还是肯相信,秦域只是跟她开玩笑……
“你等————”
然而就在这时,秦域的另一只手掀开了湛宣的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