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弄休事索命阁》早凉雨

28、寒鸦知暖（上）

　　北方的雪漠广袤无垠，天上飘落的雪花重重地砸在山路上。负雪的苍山上被留下一条笔直的足迹，不过末端处很快又被大雪湮灭了。那是被一个女人留下的足迹，神行宫向知暖！
　　行走的人穿着黛色的衣裳，执杖行走在雪山上。她手中法杖上的铃铛伴随着人行走之际发出清脆而神秘的“噹噹”声。
　　从远方矗立的神殿里头传来一阵穿透大自然的声音——大明宫的明教圣徒在歌颂她们的圣歌，来恭迎他们新聘的巫女，向知暖。
　　穿着黛色罗裳的向知暖，来时如春风一般，照亮了明教圣徒昏暗的宫殿。她驻足在雪漠上，拉高了风貌，面带暖人的微笑。
　　雪在视野中飘行，她远眺着瑰丽堂皇的大明宫，虔诚地说：“明教，我来了。”
　　明教如今的状况可不如当年，它既不是豪迈的萧鸣雪执掌的明教，也不是那个阴险叵测的姜云崖执掌的明教，它已经变成了只是一座有着一派腐朽、纸醉金迷的景象的宫殿。
　　而现在的主事者，也是这场内乱的缔造者，他叫——寒鸦。
　　此次受神仙府府主满时樟之委任以新聘巫女的身份潜伏在明教，探究那个拿着十颗夜明珠去休事哥买命杀人却意外毙命的女人的秘密。

　　大明神宫内夜夜笙歌，唯有今天，是他们这些已经坠入温柔乡的明教圣徒在宫殿内最为肃然起敬的一天。
　　宫殿里在四面墙的方位上传来神圣的吟颂歌声，击缶的声音见缝插针，恭迎巫女的半 裸舞姬也在灯火辉映之下扭动她们勾人心魂的舞姿……
　　明晃晃的火焰照映着圣座上一个邪魅的男人，男人长相英俊，他斜倚在圣座上。这个男人，他叫寒鸦。
　　向知暖掀开了用以遮挡的黑色风帽，她带着温和的笑容，站在诸位半、裸舞姬的中央。
　　寒鸦勾着唇，盯着知暖这张纯真无邪的脸，阔步从台阶上走下来，他腰上挂着的配饰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响声。
　　向知暖看着他的眼神如春风一般。她抬眸看着他，温和地道：“见过寒鸦大人。”
　　寒鸦见她笑面春风，抬起手指正想掂她白皙的下巴，岂料巫女轻巧地转身退开了一步。
　　见状，寒鸦勾了勾唇，甩了衣摆，朗声而笑道：“恭迎我们尊贵的巫女！”
　　语罢，大殿内的明教圣徒都附和他，宫殿内传出了振聋发聩的声音：“恭迎巫女！”
　　知暖站在圣殿的中央，也只是浅浅笑着。她知道寒鸦为什么要制造内乱，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夺权！可惜他身边太多女人，这样很容易就暴露了他的缺点。

　　寒鸦能在姜云崖离开总舵后，一手制造了内乱，还能在姜云崖无法抽身之时，当上了总舵的头目，就连明教原先的老祭司都要畏惧他三分，不得不说在才智和勇气上都高人一等。
　　寒鸦此次新聘巫女，对外言是说，要给明教带来新的希望，实则是想聘请一个有实力的巫师与他长期合作。因为明教的巫女与祭司说的话往往都代表着天神所说的话。由是，寒鸦这个小头目，在盘算着巫女的主意，让他可以更好地掌控这个大明宫。然而，神仙府的向知暖却知道他这个主意。由是，苍元殿的满时樟便派了向知暖去见缝插针完成查找神秘女人之死因的任务了。

　　大明宫外，圣火昭昭，宫内亦是笙歌不歇。
　　寒鸦很快就回到了圣座上，他拿起了盛着玫瑰魄色的红酒酒樽，晃了晃，说：“巫女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欢迎你成为大明神宫的圣徒，能够迎接知暖巫女，是我寒鸦的荣幸！我们将用最好的酒水来款待你！”说完后，寒鸦将右手握成拳头，放置左胸口，对知暖郑重地点了个头，以示敬意。随后他又看着知暖醉眼迷离，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知暖放宽了笑容，对他指了个礼，和声回敬道：“多谢寒鸦大人的盛情款待。知暖从中原而来，大明教的规矩还未熟悉得十分透彻。还望寒鸦大人能够多多包容。”
　　寒鸦一个闪身掠步到她跟前，在她耳旁轻轻吐气，带着暧昧的笑意，悄声道：“今晚来我床上玩，我让巫女来学一学明教的规矩。”说完之后寒鸦便扬长而去，留下笙歌艳舞在圣殿的中央。
　　知暖仅是带着浅浅的笑容，她的笑意味深长，就如同那镶嵌在神殿的蓝宝石一样，幽深，不可捉摸。

　　深夜，大明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处都是瘆人的寒。
　　向知暖主宰大明宫殿中央偏左的宫殿——圣明宫。从前那只是圣女祭司可以住的地方，此地结天地之灵气，上问天神下至冥泉，非常人可居住。从前的明教，只有祭司，没有巫女。
　　知暖虽然是深居圣明宫殿里，但这里的寒气仍旧是可以穿透人的骨肉的。其余明教圣徒自小便在大雪山这种极寒之地长大，自然有能力抵御这逼人的寒气，可神行宫的知暖可是一个娴静安逸的南国人，何况长年居住在神仙府，逸然的心性早已养成，这大雪山的寒，恐怕真不适合她，她只有运用她的内功心法，去抵御这大雪寒宫的寂寞……
　　圣明宫里有一个大壁炉，壁炉旁边还有几个供人暖手用的小铜炉。知暖便手捧几个小暖炉窝在壁炉旁的枕头被子中。
　　在一旁伺候的小婢女开口：“巫女大人，请由我为您宽衣吧！”
　　知暖淡淡道：“不必了，这儿就很暖和。对了，你明日能给我带些花种来吗？”
　　婢女怯怯道：“只要巫女大人叫到，奴婢是莫敢不从的。只是这样的大雪山上，真的能开出花来吗？”
　　“傻瓜，当然可以。”知暖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她温柔地看着小女婢的一双澄清的眼睛。
　　壁炉中的火在“噼里啪啦”地燃烧，两个人仿佛静止了一般，渐渐地，小婢女的双眸变成不再澄清，她痴痴地说：“巫女大人……奴婢明日就为你带些花种回来……”小奴婢看着她，只觉得她的笑容比这壁炉中的火还要温暖，渐渐地，也就被摄了心神。
　　壁炉中熊熊的火焰照亮了整个圣明宫，可是在东隅和西隅两个黑暗处分别站着两个人，都在窥伺巫女。
　　西隅处，高耸的大门旁站着一个老人，一个身着红丝勾勒的黑袍老人。他用沧桑而疲倦的眼神盯着她。而在东隅处，站着的则是一个身穿黑蓝长跑的男人，是寒鸦。而他，究竟是用怎么样的眼神窥伺着她的呢？

　　摧毁一个神圣的组织，需要有人来使之腐烂，而想要取代这个神圣组织曾经的领头羊，则还需要有人去使已经米兰的组织涅槃重生，而这个人，在寒鸦看来，知暖就是不二人选！

　　当晚，在生命宫里，还发生了这样一件怪事。
　　被摄了魂的小婢女呆若木鸡地杵在那儿，知暖起身，肃然问道：“你可知，寒鸦有什么致命的弱点么？”
　　小婢女双目空洞，嘴里喃喃道：“寒鸦大人……身上有种毒叫……”
　　小婢女说到一半便昏昏欲睡，由是知暖立马拍了拍手掌，她严肃地问：“叫什么？”
　　小婢女半眯着双眼，断断续续地道：“叫……雪窟毒……”
　　知暖皱了皱眉，再问：“这是什么毒，谁下的？”
　　小婢女痴痴地回应着：“这是明教禁忌的毒……是……姜教主下的……”
　　看着小婢女显著的疲态，知暖神女再拍了两下手掌，她笑笑道：“那你可知为什么而下？此毒之毒性又如何？”
　　小婢女垂眸道：“我知道……是姜教主……为了防止寒鸦大人……叛变……此毒性寒……”
　　知暖微笑着道：“此毒可否解？寒鸦为此都做了些什么？”
　　小宫女回答：“我不知可否解……寒鸦大人……日夜召有女姬作伴……我猜应是为此……”
　　知暖偷乐，心道：“我的内功心法不正好能够救他一命么？”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只是一个小宫女，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知暖温和的笑容摆在脸上，一步一步走向小婢女。显然，她已经动了杀机。
　　“因为……明教上下每个人都知道……”小婢女昏昏沉沉道。
　　闻言后，知暖收回了笑意，她突然决定不杀她了。“明日给我带些叠春花的种子回来。”她冷冰冰道。
　　“是……”小婢女在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便倒地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三日后，明教大雪山上的后院中，初期地出现了一派春色。叠春花朵饱满余地，朵朵花苞压在翠绿的花枝上。一簇簇粉红的叠春花簇拥在□□，身穿黛色衣裳的知暖巫女也蹲在叠春花团中，她微微侧头，抬手抚弄一个娇嫩的花苞。
　　来人步履轻轻。
　　“寒鸦大人既然来了，怎地不进来坐坐？”知暖摘下一个花苞，微笑着道。
　　不知何故，寒鸦见了知暖后，笑意也逐渐生出。他负手说：“知暖，你在干嘛呢？”
　　“种叠春花呀！你没看到么？”知暖看着饱和的叠春花轻轻一笑，不等他开口，她又摘下两朵，轻声道：“巫女得知寒鸦大人身体性寒，这里有几多叠春花，等下奴家命人将叠春花送去寒鸦大人的宫中。”
　　寒鸦闻言微微勾唇，拉着知暖的手，说：“知暖对在下如此暖心，实数我的荣幸。”
　　知暖将手轻轻一收，随后又温和地叮嘱寒鸦：“叠春花花性温和，与寒鸦大人的寒性正好中和。寒鸦大人可每日用热水浸泡花瓣，早晚皆适宜。”
　　寒鸦背负双手，含笑道：“知暖姑姑的一片好意，寒鸦心领了也亲手领了。只是不知，知暖姑姑是如何在这极寒的雪山上种出这极不容易存活生长的叠春花的？”寒鸦伸手去触碰花朵，不料此经触碰的叠春花竟然因此而凋谢，他也不由惊呆了。
　　“你不知道我叫知暖吗？”她含笑着说。

作者有话说

　　这段故事我自己个人来说很喜欢。嗯……大家可以猜猜那个神秘的老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