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所谓兄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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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奸夫？
她脱口的粗鄙之语，让白竹实有些愣。不过细想来，当日翠霞宫之后，他从未言明缘由，如今深宫又传她恶行，她心底有怨也是自然，但奸夫二字从她嘴里吐出来，白竹实还是有些意外，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此时的小公主，是位妙丽人儿，遂忍不住淡笑。
见到白竹实笑，高采鸾更为不爽，问他。“你笑什么？”
“臣并未笑。”白竹实略敛笑意，便蹲下。“只是……”
静月之中，高采鸾双颊绯红的景象于他眼底，是最温暖而最让人舒心的。他很怀念，遂瞬也不瞬的看着靠在花树下的采鸾。高采鸾虽有醉意，可还是被白竹实恣意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慌。她拧起眉，想撑起来身，哪知她才一动，白竹实便先有了动作。
“不要乱动。”他伸手，握着她的手腕，截住她的动作。略低的声音，越矩的动作，都让高采鸾对眼前男人有所戒备。相处多年，白竹实自是看出她眼底戒备，但他并不打算松手，略垂眸，似星双眸凝视着她，突然问道：“公主殿下，觉得臣顺眼吗？”
顺眼？高采鸾有些不懂他意思，脑子也愈加混沌。她眼底好似就只能看到白竹实，以及白竹实的眼睛。以此美貌，还会有人看他不顺眼吗？高采鸾想不透这般如月男子跑来问她这个问题的理由，醉意袭来，采鸾的眼里好似也只能看到他。遂道：“废话，你长的那么……”
话还未说出口，高采鸾便沉沉的靠依在树上。
“顺眼吗？”白竹实瞧着她，略有略无的叹口气。他伸手，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俊容有着轻愁。眼眸也有些无可奈何。稍使力，便将采鸾轻而易举的横抱在怀。有些自嘲的笑。
月光之下，又一人走来，他缓缓从阴影走出，青色的衣角飘着。东樾瞧着沉睡的高采鸾，又瞧瞧白竹实的为难神情，开解道：“我说你啊，为何还纠结高采鸾的想法？你既然想救她，就不要再拘于小节。况且……”略顿，东樾又道：“有些事，她必须要知道，不是吗？”
“我知道。”
白竹实点头，而后，抱着高采鸾悄然离开元清宫。
宫殿之上，有月。
又是月。
东宫。
满月扑在小亭子里，高守湛负手独立在精雕栏杆前，凝望着夜空之月。他好久没看到如此美好的满月，也好久没如此清闲过。亭外，是开满矮棠的花丛，这种矮棠花是他亲手培育的，只因……只因白渃水觉得早棠花凋谢过早，无法欣赏到美丽的棠花。
高守湛觉得自己很傻。身为太子，不该留恋过去，可为何逝去三年的人，仍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懂，也不懂呵。如此寂寥的心情，以往会是细君开导他，可如今细君……
他仔细想来，却觉悲寥无比，最爱的人，最亲的妹妹，全都，全都在三年前离他远去。
这就是他的命运吗？
守湛正想着，有一人踏着月光，顺着亭廊而来。细微的声响教高守湛回首，便看到全身黑衣的李破，他的脸上仍覆着面具，眼底淡然，看不出是何心绪。高守湛也懒得去猜，他见李破过来，遂问道：“翠霞宫之事，你多少要给我个理由。”
果然。即便是听到高守湛话有怒意，李破面不改色。“殿下想知道什么？”
“全部。”
“……”
“李破啊。”高守湛喊他的名。遂又转身，望向夜色。言语有些抑制不了的怒气：“我当初把你放到三公主身边，是何目的。你比谁都清楚吧？”
“清楚。”保护为名，监视为主。
“那能否解释翠霞宫之事？”高守湛言语稍平静，可全身却散发出不容忽视的气意。他甩袖而问。“为何，初东筠没出现在翠霞宫，反倒是白家家主？”
高守湛质问着李破，他的声音有些响，似乎震的亭外的矮棠花簌簌作响。
空气有瞬间宁静。
他又问：“三年前，我从北沙把你从地狱里救出，并将你留在东宫。我养了你三年，替你隐姓埋名了三年，并不是让你有朝一日，背叛于我的。”倘若背叛，高守湛也还是能接受，毕竟北沙东魏不和。但最让高守湛生气的，却是其他。想起那事，守湛甚是生怒。他道：“如今，你将我蓄养三年的棋子，变成了废棋。你说，该如何是好？”
这盘棋，高守湛下了三年，如今却在即将成功时，最有用的棋却变成了废棋。
在三年前与高芙雅博弈里，他失败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为那次博弈的失败。他付出惨重的代价，便是细君北嫁。当时，在这深宫里，唯有高细君是他的家人，也只有细君会拿他当哥哥，在渃水逝世后，是细君给予他莫大的安慰。而这位妹妹，却因他而葬送一生幸福，那就是由细君北嫁后，高守湛就明白高芙雅与他作对的目的。
女人的妒忌心。
他母后死于病疾。在他母后死后，王氏宗族献女，他父皇立此女为后，便是现今的王皇后。王皇后行事霸道，为占盛宠，将所有服侍父皇的宫女，全部行以宫刑，不得行事。在东宫稚嫩，后宫霸道的情况下，为保他生命无忧，南城的姨娘舍弃原来婚约，孤身北上中都，成为他父皇的后妃，也就是细君的母妃。
高守湛那时，已懂人事，也知姨娘与其未婚夫是两情相悦。但因为他的性命，却舍弃自身幸福，他很感激，所以对姨娘所出的细君，甚是爱宠有加。在他能独担国事时，他姨娘去世，他遂发誓，要对细君尽兄长所能尽事。他很爱细君，所以就算宫内有流言，他也不在乎，他那时，想要的便是将世界所有美好都给他妹妹高细君，在他眼底，亲人只有细君一人罢了。
这种奉在手心里的爱宠，却让高芙雅心有不愤。众所周知，高芙雅是东魏大公主，有一张倾国倾城的美貌。除此之外，还有无数种才艺，琴棋书画舞乐祭，无所不通，所以她也就养成了心气极高的性子。高芙雅追求完美，凡东魏士子无不爱慕于她，可唯独他这个太子却冷漠以待，这对高芙雅来说，是深深伤害了她强烈的自尊心，所以便演变成对细君的嫉妒。
女人的嫉妒，高守湛开始也不懂，但后来他无意察觉到了。当时下雨，高芙雅急切去坤礼处承担大位之职，但因为裙子脏污恐折损颜面，他身为东魏太子，自是不许这种事情发生，遂帮了她一把，而当时高芙雅的表情，却是他未曾见过的。也是从那时，他全部想通了。
高芙雅和他作对的缘由，是因他从未对高芙雅关心，却对高细君爱宠有加。
这答案，他验证过，是真。算是搞笑吗？王皇后害他母后身死，她女儿却想要他的爱？
痴心妄想。
高芙雅想要他的爱，他的关心。他偏偏不给。遂从那时起，他就替自己找了个棋子。能够麻痹高芙雅的棋子，这棋子，便是高采鸾。
后宫未出阁的公主，仅有两位。一是芙蓉夫人所出的公主，高采鸾。二是娼妓所出的公主，高初盈。高采鸾虽为芙蓉夫人所出，但容貌却勉强为中等，而高初盈，虽然年纪小，也深居冷宫，但容貌却颇具美人之态。选高采鸾还是高初盈，他心底早有答案。
高芙雅美而艳，那他就必须宠爱一位无才无貌的公主。如此，才能引起高芙雅的嫉妒之心，而事实便是如此，他假借高细君北嫁的悲伤，接近高采鸾，并成功让高采鸾接纳自己，而高芙雅呢，也如他所料，对高采鸾的心也变的扭曲。依照高芙雅的嫉妒，等高采鸾及笄选驸马时，必然会动些手脚，这就正中高守湛下怀，细君之仇，他说过，一定会报。
他极力宠爱高采鸾，就算高采鸾不当大位，他也会想尽办法让她当上大位，以往都是大位的高芙雅势必不满，他若派人其中挑拨，高芙雅必然会对高采鸾出手，倘若，倘若这次出手，高芙雅杀了高采鸾，高采鸾又是众宫人眼底他最宠爱的妹妹，太子最宠爱的公主，死于大公主之手，纵使她王家权势再大，还能全身而退吗？
一时，高守湛曾如此想过。
但意外出现了，这意外便是初东筠。在他着手布局之时，初东筠却返回东魏，初东筠未婚，其背后有初家的靠山，他需要拉拢的势力。所以，他想到了高采鸾，倘若高采鸾嫁给初东筠，就算初家不为他所用，也会成为中立方，不会站到王家。对他来说，高采鸾嫁给初东筠，百利而无一害。但初东筠却不喜欢高采鸾，甚至反感。高守湛怕，他怕初东筠所代表的初家倒戈相向，遂顺从高芙雅的意思，来个所谓“捉奸”。
李破所做之事，便是让初东筠入那场捉奸之局。
但为何是白竹实？为何偏偏是能救高采鸾的白竹实？倘若不是初东筠，是任何一位士子的话，为顾皇室颜面，高采鸾与其奸夫只有死路一条，但如果是白竹实，依照白家之恩，其又是渃水唯一的兄弟，高守湛只能伪装成好兄长的样子，让高采鸾下嫁于他。
如此结局，还不如当时狠下心来，毒杀高采鸾嫁祸于嫉妒心强盛的高芙雅！
他之所以失策，就是因初东筠未进那场局。
李破又怎会不明了他心底所想？在北沙时，李破就觉察到高守湛的复仇之心，拿高采鸾做棋，一养便是三年，这等决心李破能预测到结局，但不知为何，在西云宫数日，在看到小典里她对高初盈的宽厚之心，李破无法对宫坤礼上丝毫不知情的高采鸾无动于衷。
这种复杂之感，并非是男女之情。而是一位男性对一位女性的欣赏和尊重，但这种欣赏尊重即将惨遭权势下设计变得肮脏不堪。李破心有不忍，遂未让初东筠入局。
但白竹实如何主动入局的，李破也不知道，所以高守湛的问题，他回答不上来。
“属下。”李破跪下。“愿以死谢罪。”
小亭有些寂静。
“很好。”见李破罕见行礼，高守湛为其鼓掌，拍了三下，三声掌声在寂静小亭里格外响亮。
待掌声消寂，他俊颜不再温和，眼眸泛着一丝狠厉。
高守湛微微勾唇。
道：“你以为你的命，很值钱吗？”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所谓兄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