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烬》祝平羡

8、司灯

　　入宫半月，似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每天都是学礼仪，然后便去六局完成工作。姜璃觉得，这样的生活很轻松，但是她也有些迷茫了。入宫是第一件事，要如何才能保证自己可以被指婚给宣王呢？每个人都有机会，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保证是自己呢？
　　这问题，叫她颇为伤神。

　　今日是姜璃轮值的日子。六局内有规定，每晚须有人执事。鉴于部分新入宫女官须参加翌日一早的教习，特准其可以晚到一个时辰，但须事后补学之前所授内容，并有专人考察。
　　其实夜里也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了，一般就是将白天登记入册的钥匙再核对一遍。做完这一切其实也还算早，姜璃继续琢磨着那个问题的答案，想着想着竟枕着手就睡着了。反正陆司闱和简典闱对自己都还不错，也不会责罚自己，而且夜里只要当心别被人闯进来抢了钥匙就好了。
　　寅时过了两刻，忽然一声尖叫划破夜空，姜璃从梦中惊醒，揉了揉双眼，紧接着便是第二声尖叫。姜璃忙起身往屋外跑去，只见外面灯火通明，脚步声杂乱，但是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尚宫局的另外三司的值夜女官亦是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璃很是好奇，转身让女官帮忙看一下司闱司，便也跑了出去，任是他们在后面怎么喊，姜璃还是随着人流往声音的来源而去。姜璃深感，这是出了大事了。

　　司灯司为尚寝局中的一司，办事地点在尚寝局的东一屋，紧挨着尚寝局的大门。尖叫声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事情要从寅时二刻说起。
　　彼时，司设司的掌设夏舞璇路过司灯司外，却不见司灯方洳。夏舞璇印象中，今日的司灯司便是方洳值夜，而方洳值夜时的习惯便是不会随意走动，大多时候都在屋内坐着。若是离开，定会关上司灯司的门，以免外人入内。今日却是不同寻常，也叫夏舞璇多了个心眼。
　　夏舞璇敲了敲门，并未见里头有回应，便入内，这一入内不要紧，一进去便叫她吓了一跳。只见那方洳躺在那存放典籍册目的架子上，血沿着架子流了下来。一个女流，如何见过这般景象，登时被吓得尖叫起来。六局离得都不远，这姜璃听到的两个叫声便是这样来的。
　　姜璃到司灯司外的时候，夏舞璇已经被人搀扶着回了司设司，只是方洳的尸身仍然在司灯司内。许是有冷静些的宫人去告知过尚寝和宫正，已有医女在此处查验尸体，宫中禁卫也把守着门，不让人进去。
　　姜璃只远远望着方洳的尸身，那血已经是流的满地都是了，究竟是谁敢在宫里行凶？
　　“方司灯人那么好，怎么就遇上这种事情了？”姜璃身旁的宫人掩面哭着，想来是这司灯司的宫人。
　　“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宫里做出这种事情？”又有一个宫人掩面哭泣道。
　　姜璃对于这方洳并不熟悉，想来是并不在同一局供职的缘故吧。这里喧闹了一会儿，萧清沅同尚寝局尚寝杜忆萝才到了这里。未等萧清沅开口，便听杜忆萝说道：“都退下，被堵在这里碍事。”
　　话音落，却不见人挪开脚。萧清沅也不理睬杜忆萝，径直往屋内走去，询问着医女验尸的结果。
　　“奴婢初步查看，方司灯身上只有背部的一处刀砍伤，想来那便是方司灯致死的原因。”医女将方司灯翻了过来，只见背部一处刀伤，约有三十公分，深可见骨，“不过——”
　　“不过什么？”
　　“宫正您近看。”那医女将方司灯的尸身放好，指了她的脸给萧清沅看，“这脸上的神情却不是痛苦的。若是常人，遭受刀砍必定痛苦非常，也会呼救。但是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并非如此。这件事情肯定没有表面看的这么简单，其中必有隐情。”
　　萧清沅一瞧，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此事不宜声张，待我去回禀上殿，再行处理。方洳尸首，先妥善看管，暂缓焚化。”
　　医女福身领命，萧清沅方出了司灯司。
　　姜璃看着这发生的一切。这后宫，还真是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