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诀别 ...
-
“妹子,你......你难受吗?”花暮紧紧握着辛漾的手,眼泪终于还是没忍住掉在她的手背上。此时她不想叫她的名字,她只想与这副去壳里的人对话。
她摇摇头,嘴角勉强扯笑。
“这下你是不是要回去了?我还有点羡慕你,你走了,就剩我一个人了,适应你这么久突然和别人做朋友我有些办不到。”
“虽然你很笨,很废,可是你还算善良,对我也不错。我......”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了,最后还是一直哭。
“希望你再次醒来的时候能看见医院明晃晃的太阳灯,带着氧气罩努力呼吸,美女护士正在给你换点滴。......我怕就算是死也回不去了,你要是回去了想见见我就到H大找化学系黄牧的资料。那个人就是我,很帅的。呜呜呜。”
“笨蛋,男儿有泪不轻弹。”虚弱的声音响起。
“你能说话了?你别说话,我怕你......”
“怕我加速翘辫子是吗?你过来,我更你说。”
花暮凑近,随后一脸震惊,擦了擦眼泪,伸手在辛漾脸上摸了摸。无奈却欢喜。
“那你没哪里受伤吧?”
“有啊,眼睛被熏得快瞎了。”
辛漾有一次对花暮小声说话,这次花暮眼睛亮亮的,却微有为难。
“我也想参加,可是我爹只怕会打死我。”
辛漾见到父亲和哥哥们时已经快晕过去了。
当她再度醒来时,没有太阳灯隔着眼皮的照射感,口鼻之中也没有氧气罩罩着,身体也没已有感觉到酸痛。她只听到安静的环境下有人在说,声音不大,足够清晰。
“阿鸾,我对不起你,没能守住漾儿,这次只怕是保不住她了,若是你能见到她,请亲自保护她吧。”是将军的声音,他在和谁说话,难道是辛漾的亲妈?
这个家的人害怕辛漾会死去的原因或许跟将军口中提到的‘阿鸾’有关,他们对阿鸾承诺要让辛漾好好活着,所以那次他们才会如此重视。
原来辛家人对辛漾的生死看重不过是建立在对一位已故之人的承诺之上,而不是真心重视她的吧?
关于辛漾毁容奄奄一息的事情对外一致保密。而这件事的祸端,他们查到是知府盛老爷家的女儿盛歌的手下,当时扮成小厮在附近转悠。见到辛漾掏出钥匙进门,误以为她就是辛姿,所以将她锁在里面,洒了油放了火。担心将军府的人问出主家是谁,以不小心造成火灾害怕被问罪为由自杀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糊里糊涂的糊弄过去,虽然两家心知肚明,却谁也没有再提。
盛歌在房中坐卧不安,造孽。辛三姑娘与自己没有半点冤仇,现在却害了她。
京城中有两位小姐总是被比较,一个是将军府的辛姿,另一个就是知府老爷家唯一的女儿盛歌。
二人才貌相当,从小到大一直被对比。二人早就看不惯对方了。十六那天二人跳舞助兴时,盛歌是故意伸手挥向辛姿的。她想起这次秋猎辛姿一副藐视的表情对她说:“你看不惯我,想对我如何我早就清楚,可是只敢想不敢做又有什么用,不妨就试试看。”
她承认当时自己被激怒了,可是她只是想‘至少让她毁容’,下手还是有分寸的,没想到辛漾成了替死鬼,还伤得不轻。幸好辛家不重视她,没有多做计较。盛歌想想就后怕,自己实在太愚蠢,这点招数明眼人一看就揭穿。
“爹,我的以为朋友家住南边,他家乡有很多名贵稀有药材,或许还能救小妹一命。”辛辰看了一眼脸被烧毁的辛漾,不忍心再看追出门。
“唉,漾儿恐怕撑不到救命药草到京城那天了。”将军皱眉叹息,愁眉不展。
“爹,我可以去想俞教头借快马,只要到驿站换坐骑来回五日即可。”辛盎转头问辛辰:“弟弟写封书信,或是同去?”
“胡闹!”将军终于爆发了。
兄弟二人吓了一跳,愣愣看着父亲。
她是包袱,是累赘,是拖油瓶般的存在,既然郎中都无可奈何,下了病危通知,那便没有办法救治了。从来就体弱多病的人使他们均要提心吊胆的关注她的安危,能使所有人解脱痛苦只有,她一死,才干净。
——“有何不可,你出身虽卑微,但好歹也是大将军的女儿,我觉着没有什么问题。”
——“这有什么,先帝的妃子中不也有辈分比他高的吗?”
——“你别想了,本王不会让你吃亏的。”
烛光明灭辉映着铜镜里的美人,她绞着手帕,抿着嘴。
“我哪点不如那又土又俗的丫头?”
“居然学会打扮自己,明摆着就是像勾搭一位金主。”
“呵,她可真幸运,平时灰头土脸的模样,稍作装扮便让人看中了。”
“就算所有人都答应了,我也不会答应。我不答应的事情,你别想办成!”
“是你自己不知分量,是你自己找死。”
天外大风刮起,眼看要变天了。
“想来将军会安排些人手照顾辛姑娘吧?”花朝在花暮房里徘徊好几圈了。
“哎呀,不用你担心。你能不能别在我眼前晃,晃得我头晕眼花。”花暮躺在床上看书。
“你白天不是还伤心得不得了,现在怎么有闲情看书?”花朝不可思议。
“我当然会担心辛漾啦,但是你要看到了,将军大人说我们两人不能把实情透漏出去,也不能去探望她。你还想怎样?”花暮扔下书,越想去将军的交代越来气。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花朝准备出门。
“喂,你回来!你管什么闲事啊,你要被将军府的人给你丢出来吗?”花暮叫住他。
“没想到你这么无情!”花朝狠狠瞪着花暮。
“不是我无情,你也不看看眼下的状况,我说的那点不是事实,你要是不信那你就去啊,看看你会不会被丢出来。”花暮把门打开,请他出去。
花朝被她气得踏出门去。
“切!”花暮不以为然:“瞎担心什么嘛~”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暮昏昏沉沉的快要睡着了,突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虽说不用力却也吓得一哆嗦从床上滚到地上。
“二哥?几点了还闹啊?”消不消停啊。
“诶?二哥,你衣服怎么脏兮兮的?”花暮发现花朝的白色长袍沾了半边的黑泥。人也显得狼狈不堪。
“外面下大雨了。你摔倒了?”风呼呼的吹进来,花暮赶紧关上门。帮花朝把外衣褪下。
“你不会真的去将军府了吧?还真的被丢出来了?”花暮愣神,不太相信。直到见到花朝不语料想也是,让他别管了他偏要去。
“是谁把你丢出来的?”不对,这种事情一般是家丁干的,“你见到了谁?”
花朝依旧不语。
没想到辛漾家的人这么狠心,他一到将军府就见到管家,管家说将军不在家,让他回去。那么晚了将军不在家能去哪?好,就算将军不在家还有夫人,还有几位公子吧。没有一个出来招呼。
“烦老先生替小生转告一声,只说是白日里丞相家的花朝求见。再无旁人。”
“是谁?”
“二小姐,这里有位公子自称丞相府的人,他想求见老爷。”管家回身对远处院子的姑娘说道。
花朝不知辛姿对管家说什么,随后自己走上前来,歉意回复花朝,“花二公子,这么晚了来见家父所为何事?”
“二小姐来得正好,这位管家先生做不了主,请你让我见见将军,或者......见见三姑娘也好。”
“家父到进宫去了,他想请我大姐的太医来为小妹治疗。若是公子要见我家小妹还是改日天明再来,她此时已经喝得进水,吃得下食物了,无需太过挂心。”辛姿依旧客气。
她把话说得太死,花朝没理由再纠缠下去,只好告辞。
随后又在屋外饶了几绕,他不知辛漾的小院在哪个方位。上回送她回家也只是走到门口罢了,正想着要回家问问花暮,却突然被人夺下雨伞,一脚踹到街上。
他本就文弱,没堤防的情况下被推搡一下就摔倒在地上,还未站稳又被人重重踢了几脚。
不知道来者是谁,花朝担心对方下狠手,他可没办法招架。只听唰唰的雨声下那些人骂骂咧咧。
也见边门里面一个瘦小的身影撑着伞转身离开。雨太大,什么都看不真切,也听不真切。或许他是出现幻觉吧。但是被打是实实在在的被打了。
“妈的,居然敢动我哥,看老子不削死他!”花暮已经听出内情。
“哼!你一个小姑娘还能把人家怎么样?”花朝表情凝重,“回家时见到大哥刚从宫中回来,他说黄昏时就见将军出宫了。他分明就是不想见我。”
“当下就是要把辛漾带出来。只有你才知道怎么进她的院子了。”
“什么?!你说要把辛漾偷出来?你疯了吧。”花暮不可置信,自己二哥一向理智,现在居然所出无厘头的话。
“你是不是错药了,那是辛家的事情,你管的够宽啊。被打了还不清醒?”
“看着辛漾痛苦挣扎致死吗?你也像她的亲人们那样无情吗?”花朝气不打一处来,质问花暮。
“不是。”花暮一时语塞,“你要是干出那事咱们家就理亏了。”她很想告诉花朝一些事情,最终还是憋住了。
“可那是一条人命啊。”
“哥,算我求你了,你别瞎参合了。我向你保证,辛漾没事的。”花暮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心疼,最后还是撑了伞陪他走回房里,等到他收拾妥当,看着他躺床上才离开。
“我信你一回,但你也要给我相信你的一个交代。”花朝盯着花暮的背,语气终于平静许多,当他似乎不是在对自己的妹妹说话。
花暮已经察觉到他语气里的怪异,侧过头沉着脸瞥了一眼花朝没有说话,出门了。
“我二哥他似乎对你很关心。”这是辛漾次日在自己房里听花暮说得话。
花暮把昨天她二哥遭遇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一遍给辛漾听。
“他没事吧?我是不是连累到别人了。”
“他没事,就是被踹了几脚。”虽说没事,花暮还是咬牙切齿。
“要不你告诉他实情吧。”辛漾看着花暮,有些动摇。
“别啊,我觉得从这件事情上可以考察到好多人心。你看我二哥着急的样子,还看不出什么意思吗?”花暮别有深意一笑。
“我看你爹这次是一定要你死,你非死不可了。”花暮狰狞着脸唬她。
“呵,我原本就是该死之人,死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他女儿早就已经香消玉损,我又何必做不必要的伤心?”辛漾脸上那块丑陋得叫人不敢直视的皮微微一颤。话虽这么说,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会痛。
她来到这个家短短几个月,一幕幕情节似走马灯上的画面转过。时间这么短,她却渐渐对这个家有了一丝丝感情,何况将军对原主的感情不是一年,两年这么简单的。他居然能够为了责任,放弃女儿的生命。
礼渊到辛家谈论婚娶的事情,“自那日走水起就没有讲过辛漾,虽说她无碍,但是我还是想看看她。”
“有劳皇子关怀,小女无碍,只是心有余悸,需要好好休息。待她好全之后再让她亲自谢过皇子的关心。”将军客客气气拒绝,礼渊不好在坚持。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了。”礼渊起身欲走,将军让辛辰送他出去。
“对了,上回我说要向你借毓学斋的绝版书册,这就去取来吧。”走出厅堂礼渊突然回头对辛辰说。
辛辰想派人去取,又觉得书册珍贵,“殿下在此稍等。”
水中的地涌咕噜噜的翻腾着水泡,四周静静悄悄,礼渊大步向假山的后方走去。他路过一片植物较为茂密的地方,看到一处房屋。这大概就是内院了。
最远处也是最偏僻的地方种着一棵高大的树,他走向那边。
一座清冷的小院,花花草草似乎由于长久不搭理而枯萎凋零,一派凄凉的景象。
棕色的木门斑驳的不像话,心想,这里或许是下人的住所,还是不要过去为好。转身欲走听见房间里发出一声闷响,随后一声轻轻的呼叫声。
抱着来都来了,不要错过机会的心态,他又回身走过去。站在窗边往里瞧。只听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笨手笨脚的,是不是打碎了杯子还是什么?”屋里昏暗没有掌灯,看不清说话的人与床上的人是什么模样。
“你有没有带蜡烛来,或者火把也可以。我快成为山顶洞人了。”床上的人说话有些虚弱。
“带了。我说,你能不能起来走动走动,否则迟早变成软脚虾。”那人点上蜡烛之后屋里总算亮堂起来了。
“这么亮,我爹会不会过来瞧瞧?”
“瞧什么啊,你已经被放弃了,照你这种情况看来,最多活不过半个月。”
那个人是个女人,背对着光线,脸色昏暗,礼渊看不清她是谁。
“我扶你起来坐会行不?”
床上的人软趴趴的做起来,礼渊这下能够看得到她的脸,是辛漾没错。
——看来,她真的没事了。将军没有骗人。
可是下一秒,他看见姑娘的另一侧脸上的皮肤很奇怪。细看之下不经惊得跌落下石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