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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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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征兆的血色之月意味着野兽布满全城,狩猎达到巅峰。血月之夜并不罕见,每次都加剧兽化病的蔓延。无论猎人还是猎物,对普通的居民而言,其危险都非比寻常。全雅楠的居民都得闭门不出、整夜无眠。尽管有教会人员及猎人夜巡,各家还是得自行防范。
罗姆早就紧闭门窗,在室内布下秘法防御。她到梳妆台前,取出串着陨石碎片的项链戴上,从玄关拿来两把手杖横在壁炉的烧火棍旁边,再把入睡的密寇赖许抱进怀里。门外,猎人列队为战、火焰喷薄之声不绝于耳。
罗姆亲了亲密寇赖许的脸颊,望向窗外,对面街道的房顶有一小块平台,周围亦布有猎人。猎人们或持灯笼或持火把,从服装来看是教会和格曼手下的精英猎人。其中更有一位女猎人,身着富有贵族气息的典雅猎装,手持诡异的东方武器。
罗姆和女猎人的目光相遇,对方摘下羽饰鲜明的帽子,鞠了一躬,似乎在为自己不慎窥到人家的秘密而不好意思。罗姆认出那是格曼手下的玛利亚女士。这条街道不能更安全了。
罗姆回以礼节,挥出两团秘法花团,带上窗帘。虽然密寇赖许是个又丑又弱的恼人货,罗姆还是怕他被抢走。
想到这,她又吻了他一下,像是为了确认他的存在似的。这下吻在嘴唇上,密寇赖许一惊,从她怀中醒转。罗姆一愣,先前给药的剂量,密寇赖许就算睡到明天也不稀奇。睡美人之类的黑色外乡童话不切适宜地从她的脑海飘过,尴尬得她内心一阵翻腾。
“我又看见那个女人了,”密寇赖许说,“她想说什么。”
那个在噩梦中身着白衣的女人……
“她说话了?她说了什么?”罗姆问。
“我还没听清楚就醒了,”密寇赖许抬手擦了擦额头。
噩梦中的女士之前从不说话,是血月带来的影响吗,但密寇赖许又是怎么醒来的?罗姆想着,没说出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密寇赖许甩了甩手上的汗水,今晚虽没像先前那般深陷噩梦,但影响还是不可忽视。透过窗户的缝隙,投在地上的血红月色映入他的眼睛。
“红月,好久不见……劳伦斯不知道又在做什么。”
劳伦斯和他的合作伙伴们召唤出古神之事,拜尔金沃斯早有流传,其征兆也和苏美鲁典籍中的记载相符:血红的月亮。两人缩在壁炉前,默默地添着柴火。
“今晚这边守夜的猎人由玛利亚带头,可以安眠,”罗姆说。
“还有噩梦等着我,”密寇赖许苦笑一声,“我白天睡吧,她在白天出现的频率低一点……你先睡,我来守夜。”
“我陪你吧,反正明天也不会上课。”
血月次日停课是拜尔金沃斯的惯例,为了给师生留有打理家庭的时间。密寇赖许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呜咽一声缩进罗姆怀里,。
“埃德加走了,他还会再来,”罗姆挠挠密寇赖许的下巴,收获另一声呜咽,“埃德加说劳伦斯发了疯?”
“是啊,唉,”密寇赖许轻声应答。
“怎么回事哪?”罗姆望向月光投下的红色影子。
“血疗本身的问题,”密寇赖许轻声说,“威廉大师早就和劳伦斯说了,古苏美鲁的灭亡和用血不无关系。而劳伦斯认为苏美鲁人没准备好,他们缺乏炼金的技术有如我们缺乏探索宇宙的方式。是否真的准备好了,总要有人去尝试。探索者的位置太尴尬,成王败寇。”
“听起来有些支持的意味啊?”
密寇赖许没回应,他对于不想回答的问题,向来以闭口不言作为回应。罗姆取过就近的茶点,塞进他疲惫的嘴唇。罗姆通常会准备些存得久的糕点,用来舒缓胃和心灵。
“你呢?”他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去年的统计报告里写,雅楠城区达到了2%的出生率,1.52%的死亡率,多少产妇因为教会的血顺利生产,保全人的性命总是好事,”罗姆松开手,把长发盘了起来,“……作为政治和宗教领袖,他的成就不可忽视。但是兽化病就可能让他功过相抵了……”
“我没统计过兽化的数据,确切点说,没统计到,”密寇赖许皱起眉头,“现在是达米安负责社会哲学系,他太正直,抓把柄这类事情做不来……但是……人啊,能苟且地活着,就不会选择死亡。反正糟糕的夜晚也有猎人顶着,活着的人只能祈祷自己别变成野兽。”
“你是这么想的吗?”罗姆喃喃地说。
“早就和你说过,我选择活着,接受理智的规则。不去考虑力所不及之事,会让我好过些。”
“如果那种事把你卷进去呢?”罗姆突然问。
“已经是了,这个噩梦……我都想不清楚了……”
“梦里的女士从不言语,偏偏血月之夜想诉衷肠?”罗姆握住密寇赖许的手,“这或许不是单纯的噩梦。”
“为什么?”密寇赖许一时没反应过来罗姆的意图。
“血月改变了梦境的征兆,也许是古神有什么话说。”
拜尔金沃斯深刻尊重梦境,就连校门外都有梦境信使的雕塑,猎人通过梦境联通不同的世界,这是学者和猎人都信服的事实。
“她就个死人样貌,绝不会是古神。”
“也许她是那个年代的信使。”
“这信使穿得也太奢华了。你说她——”
“古神的信使呢?”罗姆眨了眨眼,瞳孔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密寇赖许心脏停跳了几拍,把后半句“是不是我前世在苏美鲁时代的姐妹”吞了回去,既然扯到古神托梦的程度,那么和衣着华贵的古人攀亲,也非难以理解。罗姆很少展露好奇的一面,就算偶尔有求于他,通常也会把他的丑脸往自己胸前一塞了事,这招迄今为止就没有不好用的时候。
他不切实际的发散收了回来。
“那个剂量,我也不该醒来,”他陷入了另一种茫然,“镇静剂应该没有解药。”
“我亲了你一下,”罗姆说“你就醒了。”
两人四目相望,又转开目光,凭着多年耳鬓厮磨,罗姆确定他们刚才想的是相同的尴尬故事。
“好吧,解药姑娘,看看我能为你找到什么……”
密寇赖许乖乖闭上眼睛,这个情景下倒是不难入睡。罗姆搂紧他,壁炉的火光伴随鲜红的月色徐徐燃烧,直至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