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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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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用之人。
江半月起笔,轻轻沾了沾黑墨,半晌却是没有下笔的动作。
与那怨鬼交谈时,江半月了解到,当今天下还算是太平的。昨日在上京逛了将近半日,百姓面色红光,城门外也没有看似难民的人来往,说明应是衣食无忧。虽说有外患侵扰,可是也不算是太严重,说明边境安全。再加上刚才老者将大部分学子赶了出去,说明朝廷且是不缺优秀的才子。那这个“可用之人”,究竟是要用在何处,用在何时?
对应作答,方是正解。
可惜江半月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奈何他不下凡尘已经太久,还真的不太明白这些曲曲折折。眼看着案台上的香已经燃烧了很多,他微微静神,将题目重新过眼。
一张白纸,且书六个墨黑大字。
一遍不知其意,两遍可知其形,三遍方知深浅。
江半月盯着试题的右下角小小书写的出题者的名字,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弧度,提笔作答。
原来如此,竟是这样简单。
“咚!”
大殿外厚重的鼓声响起。端坐于上方的老者起身宣布:“停笔,收卷。”
李公公稽首答是,由一众小太监整理卷子后捧出殿外。
“明日的问答将由陛下亲自问答,你们且回去好生休息。”老者挥袖:“万万不可在陛下面前失了颜面!”
众学子称是,后出宫。
江半月回到茅草屋后,只觉得……好累。
锦衣曾经说过:“人间最不好惹的地方,不是那些深家老院,而是那座金晃晃的皇宫,每个人都是笑里藏刀,东防西藏,着实累得很。”
今日监考的那名老者,虽然说放学子们回去好好休息,可是字里行间哪里是肯让人好好休息的样子。开始直接把半数以上的人赶了出去,让人内心惶惶。结束后更是直接祭出明日的问答者乃是当今皇帝。如果有心里素质稍差的,今天晚上难免是睡不着了。
江半月心理素质挺好,至少不会因为被老者吓一吓就惊骇到失眠的地步。
但是心理素质再好,也经不住一连两日的出门不看黄历的横祸。
昨日来了一个黑衣人,估摸还算是一个讲道理的。今日又来一个黑衣人,摸出刀来直接就往床上戳。江半月往旁边避了一避,脸上有些阴沉。
这都是些什么事!
黑衣人明显没有想到这睡着的人突然就醒了还行为如此迅速避开刀刃。当下一愣之后,眼神更加阴冷,一把匕首愣是舞的风生水起,势必要把江半月戳成一个马蜂窝。
放在平常,有人敢拿匕首对着自己,江半月直接下手砍了他。但是他此刻扮演的是一个书生,翩翩公子温文尔雅,怎么可能会做下手杀人这么血腥的事情,也就只能一个劲的闪躲。
江半月内心很是不舒畅,黑衣人内心更是不舒畅。这个闪躲的乱七八糟的文弱书生他居然一次都没有砍中!?
就在江半月考虑着要不要叫周围鬼怪弄死眼前这个黑衣人的时候,屋子外面传来一个带着淡淡怒意的清喝:“谁让你来杀他。”
很好……昨日的黑衣人也来了。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身体,太过柔弱。江半月粗气大喘,眼前有些眩晕。只模糊看到屋外面进来一个穿着浅紫色衣裳的人,彻底昏死过去。
屋外的人一进来就看到人直接晕死,眉头一挑,看向旁边的黑衣人:“你越发会自作主张了,寒山。”
“叫我师兄,你越来越没有礼节了。”落寒山看他:“你身体带下来的虚火不一般,接触媚药就会变成剧毒,他昨日给你把脉肯定会知道这一点,不杀了他难道要留着一个后患吗?”
“……”他沉默一下:“这个书生,身上阴气可以克制我的虚火。”
落寒山怔住:“可是阴气极强的应该只会有女性才可以,他是男的啊……。”
两人一阵沉默。
“那什么,这种机会可与不可求,男的也没什么,只是亲近亲近而已,哈哈哈……”落寒山干笑一声:“我突然想起,王府里还有一些事情没做,七殿下我就先走一步啊。”
说完直接窜了出去,与黑夜融为一体。
跑的真快……他轻叹一口气。
伸出手准备帮眼前这个书生盖上被子,手刚刚触到被面,眼睛直接对上江半月睁开的眼睛,微含笑意:“原来是当今七殿下。”
七殿下表示,他想砍了落寒山,临走前还爆了他的身份:“什么时候醒的。”
“不正不好。”江半月起身跪在床榻上,行礼。
那就表示,该听的不该听的全部都听见了。七殿下眼神幽深:“那你就该知道,你怕是离不开上京了。”
江半月应道:“回七殿下,草民也不想离开这上京。草民前来应试,正是想在上京有一席之地。”
“哦,好大胆子,你威胁我?不给你一官之位又如何。”七殿下挑眉:“本殿下大可以把你幽禁,一介小小穷困书生谁会在意你的消失与否。”
……这是生气了?江半月微微叹气:“殿下误解。草民只是有这个自信,必定能留在上京。只是将来有些难处与否,还请殿下援助一二。”眉眼暖意微微:“这并非威胁,只是一个小小生意。”
“哼,骄傲自矜。”殿下拂袖离去。
江半月嘘气。
这是答应了吧?
隔日,当江半月跟众学子踏入紫宸殿的时候,除了看见发须略微苍白的皇帝之外,还在下首看见七殿下。
“不错不错!神采奕奕,不愧是我大封的书生才子。”皇帝高兴的赞叹几声。
应该是昨日老者的话有几分教诲,书生们都温习了礼数。纷纷曰:“诺。”
“阳笙,你与他们年纪相轻。昨日的试题由太子出,今日的答辩就由你来。”皇帝看向七殿下。
七殿下看向在人群中淡然的江半月,道:“那孩儿便献丑了。”
……
一场场答辩下来,又被刷掉了一半的人选。其中竟然有用谷物饲鸡,论天下忧患这种奇葩的问题。那名书生最后确实是想不出,红着脸请教。
七殿下回首看向陛下:“谷物饲鸡,这位学子只说对一半。虽说用谷物饲鸡有可能是天下百姓生活富裕,家境兴旺。却也可能是地主欺压百姓,以百姓辛苦血汗饲养口食之物。谷物饲鸡,却是没说何人用来谷物饲鸡。”
“好好好!”皇帝称赞。
十九人完,七殿下看向江半月:“那,曾学子,且上前来。”
江半月行礼:“是,殿下。”
七殿下看他:“你且说说,何为忠。”
“忠,分大小前后。”江半月道:“大,是百家之忠。身居高位者,应该以天下百姓为责任,不负众望,约束克己。小,是一家之忠,不违父母教诲,尊敬长兄长姐,护佑年小弟妹,静听长辈言语。前,是当前之所为,尽善美,尽人道,尽世俗之理。后,是后生之仰望,尽人事,尽所谓。是以,忠,实则还分大国小家。”
“哦?那你说说,为臣子,该先大国还是先小家。”七殿下负手踱步到江半月身前。
江半月微笑:“为人臣子,自当先小家大国。”
“你且有意思!”皇帝问道:“为臣,难道不应该是为国出力,怎么是先小家。”
“回陛下的话,为人臣子,倘若不能忠于陛下,聆听陛下之言,一心辅佐陛下左右,不能做到一人之忠,何所谓能做到一国之忠!”
其实江半月这句话撇开大义,着实像个拍马屁的。七殿下暗自摇头,回:“父皇,此处二十人皆是答辩完毕,可拟定状元,榜眼,探花。”
“嗯,你们且回去等着明日公布吧。”陛下抬手:“阳笙,你随朕来。”
留下一群人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阳笙,你且说说,这状元一名,该当何人。”皇帝坐在高台上,看着昨日的试卷。
七殿下稽首:“父皇,早有定夺。”
“嗯,曾今古,确实是有一番学识胆量,这一届状元属他倒是正经。太子也曾经说他才学不错。”皇帝赞叹:“做将他做的卷子挑出来看了,确实是写的不错。但愿能如他所说,做一个先小家后大国的臣。”
想起昨日,那个人眉眼含笑却信誓旦旦的模样,七殿下微微一笑:“但愿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