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笙半月》化渊

2、【贰】

　　上京赶考的考生日子挺穷苦的，江半月是知道的。
　　他抽抽嘴角躺进怨鬼已经没了呼吸的身体后适应了一下，暗道这个身体简直瘦弱的可以。见四周明显是一个乱葬岗的，干脆捏手掐了一个诀瞬息千里落到京都门外，拍拍衣袍走了进去。
　　上京这个时候算是热闹。
　　算一算江半月不入人世已经有两百年。因此难免逗留了一下，买一个糖葫芦，听一会戏曲儿，逛一圈集市。若不是还惦记着此刻他扮演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公子，也是蛮想去看看锦衣所说的青楼。忘乎所以然，等到江半月想起他应该找个借宿的地方时，各大客栈纷纷遗憾表示，住房已满。
　　唉……江半月走到一处较为阴暗的地方，眼睛里幽红的眸光一闪：“此地鬼怪，哪里有无人的住处。”
　　不多时，一只萤火虫慢慢飞到他眼前绕了一圈，带他往外头，走到一处茅草屋后自动消失。江半月看了看觉得还是可以住人的，便解下包裹点燃一盏油灯，开始练字。
　　月光清亮，虫鸣低浅。这怎么的也不像是月黑风高杀人夜，江半月觉得自己应该是出门没有算黄历。习字不过一刻钟，桌子上灯火被一道劲风扑灭后，一个人影窜到他身后扣住脖子上的命门，低喝：“不许动，闭嘴。”
　　身子骨柔弱的江半月：“……哦”十分淡定。
　　两个人维持这个姿势许久，江半月被人扣着命脉略感不舒服，于是诚恳地提议道：“这位兄台，你放我习字，我也不叫喊，你也可以歇歇手，如何？”
　　第一次见到如此淡定的人，黑衣人挑眉：“你不怕我？”
　　……好说我曾经也是斩杀过无数妖邪的。江半月面上含笑：“怕得很，劳烦兄台放个手先。”他坐的着实有些累。
　　“你倒是有趣。”黑衣人放手。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一个习字一个靠墙打坐。
　　江半月是一个相当随性的人，然而，习字这种东西，要的便是“静心”二字。
　　靠在墙角的黑衣人喘息的声响越来越重，显然是中了毒。江半月内心感叹一句，麻烦。而后放下手中的笔，看向那个坐在角落的黑衣人，认真：“这位兄台，君子有行当不粗放。在下不才略微学习过一点医术，可以治一治粗--喘--的症状。”
　　粗喘两个字的音拖得格外的长。黑衣人一笑：“你当真不怕我杀了你？”
　　“客气客气，我还是有些力气可以跑得路。”江半月伸出手：“兄台，治或不治。”
　　这言下之意过于明显，要么乖乖闭嘴让治疗，要么江半月走放任他一个人在这里自生自灭。黑衣人伸出手：“……”现在的书生都如此狂傲了吗？
　　江半月待在幽冥门里边，跟多种类型的怨鬼交易过，医术倒是小有所成。
　　两指搭上黑衣人的手腕片刻，江半月微笑：“这种体内带下来的虚火，只需要在病发时找一位自身带阴性的人抱着一晚上就好。”他看看黑衣人，语调微扬：“兄台应该是相貌极佳，才会被……下了媚药。药属阳，兄台又体内带火……”
　　黑衣人黑着脸：“说重点。”
　　江半月用极好的脾性回答他：“做些欢好之事。”
　　……现在书生的君子儒雅呢？黑衣人一阵哑声。
　　“当然也是有别的办法的。”江半月收回手：“离这里不远处有一个池塘。”
　　黑衣人看他一眼：“骄傲自矜，你的医术看样子并不如何。”
　　江半月无辜：“区区一介书生，非行医者，自然不会随身带一些草药或是银针。你身上已经是出了毒性，剧痛无比，泡在冷水中是一个极好的暂缓方法。”
　　眼前这个粗布麻衫的书生是有些真实的医术，能知道他是剧痛而不是□□焚身。黑衣人转身离去。
　　随着黑衣人的离开，江半月重新拾起墨笔习字。顺道感慨，上京的夜晚，着实是有些危险啊。

　　第二日，各位学子收拾好东西赶往皇宫中参加殿试。
　　殿试，是当今皇帝在大殿上亲自监考选拔人才的方法。殿试分第一次笔试和第二场问答。
　　江半月历经岁月无数，却是第一次到人间皇帝居住的地方来。况且幽冥门虽然听着十分霸气，内里却是一派祥和的村庄模样，自然比不上这种地方。庄严肃穆不可侵犯，这就是他对这个地方的评价。一些学子看他这个呆愣模样，又是穿的十分朴素，不由嗤笑这是哪里来的乡下人，没见过世面还妄想考的名次。
　　“咳咳！”殿内走出一名老者，见到外面吵吵闹闹眉头紧皱：“如此肃穆之地岂可容你们如此喧哗！”
　　学子们慌忙作揖：“先生教训的是。”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第一场为笔试，由我监考，尔等叫到名字者入内静坐，不可喧哗。”
　　“是。”
　　“第一人，梁永生。第二人，詹国栋。第三人，吕才之……第四十人，曾今古。”
　　江半月起身，作揖：“学生在。”
　　四十人，五行八排，坐在大殿内不显空旷，桌椅摆放很开，完全避免了抄袭的可能。
　　老者坐在众学子之前，静坐了约莫半个时辰。学子们一开始显得极为乖巧不敢声张，半个时辰后却有一些躁动不安。他们不理解为何考试开始了，测试官却完全不动。又是半个时辰，终于有人起身作揖：“考试过了一个时辰，敢问先生为何还不开始考试。”这句话一出，老者便笑了。
　　“愚钝，着实愚钝。”老者也不提愚钝什么，直接道：“第一行一排五排七排八排，第二行四排八排，第三行二排六排七排……第五行全行。”这一串话下来，被点名的足足有半数之上。“你们，今日没有资格参加笔试，且回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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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为何，还请老先生给一个提示！”那位站起来的学子也被点了座位，满脸的不甘心。凭什么，他才华学识不输给在场任何一个人，为什么被取消参考资格！
　　老者叹一口气：“不懂变通，且要你何用。” 挥一挥手：“李公公，把他们请出去吧。”
　　殿外走来一批侍卫：“请！”
　　这里边被驱逐的人，虽说有大家公子的，但是哪里有敢在大殿上造次的人，当下只能咬咬牙走出大殿。唯有一人不服，一路喊叫“请先生给一个理由”结果被侍卫强行拖了出去。
　　江半月低垂眼睛，默不作声。理由其实挺简单的。殿试为何，乃是选拔人才给当今皇帝分忧解难的。如果不能凝心净神听皇帝讲述事情，更妄论得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案了。这看似无所事事的一个时辰，实则测试的是一个“静”字。方才被点名的人正是这一个时辰内躁动不安的。
　　老者见被点名的都清了出去，起身：“该走的也是走了。”说完拍拍手，方才那些侍卫一人手捧一卷白纸，一份密封的试题。
　　“殿试第一试，笔试，正式开始。用时三个时辰。”
　　江半月挑开封蜡拿出试题后，眉头微微一皱。
　　试题上书：“何为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