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1 更深度风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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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何沐霭闲闲击掌三下，掌声清脆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身材窈窕的蒙面女子，玉钗束发，裹了一身白缎长裙，外面披着淡色的轻纱。
两人径自走到桑甜所在的牢房前，开门，一左一右将她提了起来，然后向外走去。别看她们个个动作轻柔温婉，这一架，让桑甜挣都挣不动一下。
“何公子这是何意？”端木看了一眼面色发白紧咬嘴唇可怜兮兮看着自己的桑甜，沉声问。
何沐霭淡然说道：“没什么，只是你我之后要淡的事情不太方便，需要这位小姐回避片刻。”说着，他薄唇轻挑，又补充了一句：“端木楼主不必担心她的安危，我的手下人会好好照顾她的。”
端木苦笑两声，不再说话，人在屋檐下，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桑甜咬咬嘴唇，泫然欲泣，整张脸又变成了一颗大大的水蜜桃。
可惜两位蒙面姐姐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在何沐霭一声令下之后将桑甜轻轻松松架了出去。
何沐霭待得三人离去，才缓步走近端木，静静看着他，也不说话。
端木吃了上次的亏，这次再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以手护着右臂，安然靠在墙角，轻笑：“近来江湖传闻出现一拨神秘人，四处游说拉拢各个帮派，他们的领头人一身白衣戴着银制的面具自称名叫何沐霭，对于他们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其实何沐霭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何沐霭又笑，轻抚掌，笑声低沉：“端木楼主不愧是八卦楼的副楼主，眼光犀利明察秋毫。”
端木冷嗤，不以为然：“这有什么难的，将各方面资料信息一集中就可以看出同一时间何沐霭可以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比起这个，我倒更想知道，何公子这张面具下面是怎样一张臭美而自恋的脸。”
何沐霭不以为忤，面具下面的脸笑意更深，只说道：“过奖过奖！”
仿佛端木就是赞美他一般。
然后，他理了理衣袍，轻声一叹：“这江湖上我只对两个人产生过好奇，一个是十余年前名动江湖的千面公子，另一个就是你们八卦楼的楼主天青。”
端木挑眉，示意他继续，暗地里却在思索怎么逃脱，可恨何沐霭将桑甜扣为了人质，唯今之计只有想法挟持他为人质来交换。
“我们希望跟八卦楼交好。”
“我们其实完全没有称霸江湖的野心，只是觉得现在的旧制度过于陈腐，希望能联合各界力量打破这个桎梏，让江湖获得重生。”
“改革并不一定是破坏。”端木说道，“而且，这与八卦楼无关，我们从来不插手江湖事。”
何沐霭摇摇头，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指：“我只希望八卦楼跟我们达成一个协定。”
“什么协定？”
“就是……”他的声音渐渐低沉轻柔，仿佛是刚刚从佳酿里浸泡过的丝帛，一寸一寸缠上端木的手臂，脖子，脸，钻入耳中，让他全身无力昏昏欲睡。
这，似乎是都盘韩氏引以为傲的蛊咒术。
一个念头从端木的脑海中如流星般划过，带走了他脑中最后一丝清明。
“你们是什么人，快点把我放开！”
烧得滚开的油锅里不停的冒着气泡，暗红的烙铁被行刑者放在一边，锈迹斑斑的铁链穿过墙上之人的琵琶骨，来回扯动，发出暗哑的噪音。
“我是堂堂审判楼的楼主！”
男人嘶吼，威胁，叫骂，却仍然避免不了酷刑，他圆睁着双目，瞪着翻滚的热油，眼睁睁看着自己将手掌伸进油锅之中。
“啊——你们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
“妖人！妖人……”
摇晃的火光，来回走动的人影，还有凄厉的哀号，桑甜小心翼翼缩在角落，睁着一双大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肩上被人轻轻一拍，紧接着便是一声轻叹：“你怎么总是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真是一点也不乖……”
说话指人的语气极为轻柔和蔼，却让桑甜听得全身血液都凝固，她缓缓转过身，看见了何沐霭。
狂乱的火光映上他的假面，流转的异彩勾勒出完美而冷酷得面部曲线。只见他下颔微动，一抹让人畏惧的笑意便从嘴角一路泛开来。
桑甜却被他的眼睛给吸引住了，隐在暗影之中的瞳仁，魔魅如深海的黑色珍珠反射着明朗的天光，让人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修长的手指却在这一刻触上了银色的假面，然后手腕一转，面具便揭了开来，挺直的鼻梁，俊秀的眉目……
桑甜猛地一吓，惊醒，一睁眼只觉得四处一片漆黑。
是哪？
她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四下张望，隐约辨认出四周的树丛与灌木，这才依稀想起自己已经逃了出来，对了，她是乘那两个女子不备偷了个空逃出来的，虽然容易的让她自己的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还是逃出来了。
她跟端木似乎被关在一个山峰上的别庄中，她一路蒙头闯出来后，就在这树林子里迷了路。
桑甜拍拍自己的脸颊，野外的山风吹面清寒，让她的神智清明了很多，刚才噩梦里的惊悸还没褪去，孤身一人的无助与惊惶却又开始逆袭。她是个傻子，怎么能抛下端木一个人就跑出来了，这深山老林三更半夜，她一个人怎么出得去。
而且，她连自己怎么逃出来怎么跑到这个林子里的过程都完全没有印象，因此，更加寸步难移，困守在这块树林之中。
倒像是自己被迷昏后再一次抛到了荒郊野外。
好在没有再接着下雨，可是黑夜里的丛林寂静得让人害怕，桑甜蜷缩在一团，总觉得四周潜伏着这样那样的巨兽，下一刻就会扑出来将她压在爪下。
桑甜从小到大害怕过很多东西，害怕过毛毛虫，害怕过蝴蝶，害怕过猫咪，害怕过黑夜里别人的脚步，害怕过先生的教鞭，害怕过爹爹的啰嗦，现在，她害怕自己的死亡。
想都不敢想，似乎一闭上眼睛，就会被野兽扑杀。
桑甜满脑子都是往年秋狩时看到的血腥画面，自己就是那命丧爪下的可怜猎物。
远处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风吹草散，又像是脚踩枯叶，让她的心紧紧揪在一块。
爹爹，十二羽，小总管，谁都好……只要现在能来到她身边！
雨虽然停了，仍然有水滴从窗外芭蕉的叶子上滴下来，落到地上的小水洼里，发出单调而重复的清响，像鼓点一般折磨着苍海的耳膜跟神经。
天已全黑，丐帮大会早已散场，却仍然寻不见桑甜跟端木的消息。
端木是个识大体的人，不可能带着桑甜彻夜不归，唯一的可能就是，两个人都遇上了麻烦。
可是，在这融城，什么样的麻烦可以拌住端木？
除非，桑甜……
他闭了闭眼，将桌子一捶，站起来，在屋内来回走动。
花沾衣跟只猫一般整个人依在罗玥隐身上，被他走得烦了，伸手一指：“我说苍海，现在大家都在四处寻找，你一个人在这里急也没有啊！”
苍海一手扶额，苦笑：“我也知道，可是，我就是急，就是担心。”
他恨不得亲自去找，却又怕一离开就错过了宝贵的信息。
束手无策束手无策。
罗天宝从父亲怀里探出个头来，又被外面沉重的气氛逼了回去，罗玥隐伸手轻轻拍拍他的头，只叹了一口气。
然后，跟花沾衣相视一笑。
这小子，看来已经深陷情网了。
门在这时哐的一声被撞开，进来的是三个乞丐打扮的人，都是八卦楼的探子。
其中一人躬身行礼，道：“楼主，有消息了，下午丐帮大会上有人见到了端木楼主。”
苍海脚步一顿，忙问：“可见到一个女孩？”
另一个瘸腿乞丐连忙点头：“看到了看到了！”
“人呢？”苍海心一紧，接着问。
“……他们被丐帮的人发现，后来丐帮李长老看在八卦楼的面子并没有追究……”
端木的身份暴露了？
苍海的眉不易察觉的皱了下，示意他接着说。
“后来在场的一个公子由出言邀请端木楼主去他那小叙，端木楼主便跟着去了。”
“那公子是谁？”
“属下不认识……不过他们是直接往天梯山上去的。”
“回禀楼主，我们派人守在天梯山附近，这段时间并没有人下来过。”另一个探子补充道。
不对，昨天他就留信给端木今晚相聚，他不可能贸然答应别人的邀约，尤其是带着桑甜的情况下，这里面有文章。
苍海沉吟片刻，抬起头来，环顾四周，沉声下令：“各位听令。”
三人躬身抱拳，花沾衣跟罗玥隐对视一眼，面色一肃。
“跟我去趟天梯山。”后面却是这样一句，花沾衣哑然一笑：“就你们几个？”
苍海一挑眉：“当然不是，外面还有好几十个呢！”
花沾衣瞪他一眼：“就这么几十个？”
苍海摸头：“够了，又不是功城打战掐架围观，那么多人干嘛？”
说完，便带着人向外走去，花沾衣跺跺脚正要跟过去，却被罗玥隐拉住。
“相信他，能够创建八卦楼的人，一定不会轻易被难住，也不允许自己被难住。”
花沾衣看了苍海渐隐入夜色的背影一眼，叹了一口气：“你们外人都只看到他的光环，其实苍海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罢了，也会有失误，会受挫，会让人挂心。”
“那是因为你还把他当作孩子，他已经长大了。”罗玥隐柔声劝慰，伸手揽住她的腰。
花沾衣一笑，摇了摇头。
在所有恶人谷中人的眼里，苍海永远是一个孩子。
苍海带着自己在融城的几十个部下赶到天梯山脚下时，先前探路的人马已经传回了消息，说是在天梯山的主峰上发现了一座山庄，地势险要极为隐秘。待到他上了山，又有人回禀，说从外面观察整个山庄就像完全没有人一般，安静得奇怪。
苍海摸摸鼻子，在周围来回踱了几步后抬头看了看天色，山顶的风很大，将他束起的长发吹得四处飘散，山庄里有暗影起伏，仔细一看却能分辨出是浓密的树木。苍海握紧了拳，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人马阵势，权衡之后决定硬闯。
门轰的一声被撞开，里面进一个人也没有，四处空荡荡的，只余下几点似明似暗的灯烛跟随着夜风飘荡的帷幕，烘托出一种阴森森的诡异。
苍海做了个手势，八卦楼的探子们便四散开来，小心翼翼的开始了他们最擅长的工作之一——搜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扩散开来，传遍了整座宅子。
“楼主，我们找到端木楼主了！”远远传来一声惊呼，带来了振奋人心的讯息，苍海循声奔过去，只见几个人正七手八脚的将一个男子抬了上来，男子虽已昏迷，却并未受伤，正是端木尘。
苍海微松了口气，急步上前伸手一把握住端木冰凉的手，在耳边低低地唤他的名字。
脸色苍白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目光迷茫了一阵才转为清明，手上用力跟苍海的手紧紧握住，费了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我没事，桑甜呢？”
苍海的脸刷的白了，愣住，然后问：“她没跟你在一块？”
端木深吸了口气，吃力地说着：“之前在一块……后来她被人带走了……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想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个人是冲着八卦楼来的……应该不会为难她……你放宽心……”
苍海胡乱点了点头，刚要让人将他抬下山医治，背后又传来一阵喧哗，似乎又找到了什么。他急急忙忙赶过去，结果只看见几个手下抬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子。
“楼主，这也是在地牢里寻到的人。”
来人说着，伸手拨开男人遮住脸的长发，露出一长还算完整的脸庞来，浓眉宽额，正是莫随欢。苍海并不认识莫随欢，心想着救人也是举手之劳，便让部下将他与端木一块送下山去。
这宅子外表看上去普普通通，里面却全是机关暗道，苍海亲自带着人马将这些暗道里里外外搜了一个遍，却一个人也没找着，他蹙眉看着墙上各色尚沾着血迹的刑具，心里没来由的恐惧，生怕那些，是桑甜的血。
端木口里的那个人难道将桑甜一块带走了？可是天梯山的道路被他派人看守着，一直没有看见有可疑人下山，自己行动也算隐秘，他们又是怎么得到消息，怎么逃走的呢？
太阳穴在一突一突的跳动，苍海只觉得自己面临着出道江湖以后最大的难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一切不好的揣测，转过身去，一脚踢到了样小东西，发出了清脆而熟悉的响声。
苍海猛地停住，蹲下身，摸索着将被踢到角落的小玩意捡了起来，正眼一看，却是桑甜的玛瑙耳环。
苍海觉得自己要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1 更深度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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