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驸马传奇之缘定三生》彼岸思南

46、第 46 章

　　夕阳西斜，二人沿着小路两旁的依依青草慢慢往回走去。一迈入屋内便闻得一股奇异的香味，百草正用炭火烘烤着一块薄铁片，走近一看上面似有些细小颗粒。东华凑近闻了闻问百草，“这香气可是发自这些颗粒之物？”
　　百草抬起头来点了点头，“不错，这些正是那汤中的调味佐料渣滓，起初我也没发现这些佐料有何特别之处，后来忽然想起师父曾说过颗粒之物虽已磨成粉极难辨认，特别是入得汤药过后，但凭其气味仍可辨出其为何物，眼下这些颗粒掺杂在一起又与那河豚鱼一同熬煮早已闻不出各自气味，眼下经过烘烤便可将其香气熏蒸开来加以辨别。”
　　朝月忍不住问道：“那眼下可是已经辨出这汤中还添加了什么特别之物？”
　　百草欲言又止望向东华，东华知道百草如此足以证明这汤是真的有问题，可想到方才朝月的一番话不由得向百草点了点头：“你便将眼下查出的全都说出来吧，公主应当知晓这一切。”
　　百草点头，一脸凝重地说道：“如前日所言，这河豚本身虽含剧毒，但若处理得当倒也无碍，但世间万物皆是相生相克，倘若这河豚鱼与特定之物一同烹煮便会生出毒素，眼下这佐料渣滓中所包含的便是罂子粟。”
　　“罂子粟？” 二人不由惊得异口同声，东华稍有不解：“可是那既害人却又可当作药用的罂粟？”
　　百草见东华知晓，点头继续说道：“不错，这罂子粟本非我中土之物，即可作为镇痛药用，也有人用来调制汤料以增香气，只要偶尔少量食用并无大害，但若日积月累便会积瘾成疾，生不如死。可如今，这罂子粟被晒干又磨成粉与这河豚一同烹煮又变成了一种新的毒物，至于毒性深浅，皆由烹煮之人依据添加之量调制。”
　　朝月听到此处脸上已无血色，声音颤抖着问道：“若已有两月……会是如何？” 那日程元振在偏殿中曾说已有两月。
　　百草低下头不再看朝月，也不再说下去。
　　东华见状连忙说道：“我等皆不知程元振到底如何用量，说不定毒素还尚未淤积。”
　　朝月听闻好似升起一丝希望，但随即便转身缓缓走向门外，“本宫累了，想早些回去歇息。” 声音细微如远方飘至，无半分气力。
　　东华知道，两个月过去，再轻的量再浅的毒也已积在体内，何况对于一个年迈之人，而这竟是由亲生儿子亲手奉上的。
　　东华想要上前扶住朝月，却迎上了她躲闪的双眸，此刻她大概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看见她全身的骄傲被这皇室中不耻击的粉碎。
　　东华还未开口只见朝月抬手一挥，头也不转地传出微弱之声：“有香儿便好。”
　　东华呆立原地，怔怔望着独自走出门去的朝月，瘦削的身影此刻竟显出一丝孱弱。
　　见朝月已经远去，百草抬起双眼茫然地望向东华，“师兄你曾数次问我陛下状况如何，是不是你其实早知陛下会如此？”
　　东华无奈地点头，“我的确知晓陛下的结局，但我不知这当中的缘由竟会如此。”
　　百草想了想却仍想不通，“这江山本就是太子的，为何他却如此急不可耐？”
　　东华一口气叹道：“只怕急不可耐的不是太子，而是那程元振。”说罢东华独自回房，不知朝月如何打算，只怕最坏的还未来临，任她如何坚忍，这丧亲之痛又要如何挨过？本已失去娘亲，眼下却又要眼睁睁的看着兄长加害生父，换做谁人都会痛不欲生，更何况她还带着与生俱来特有的一身骄傲。
　　想到朝月一身萧索的背影，东华心中蓦地阵阵抽动，不知要如何才能替她分担些许。

　　次日清晨东华早早醒来，匆匆起身奔至书斋却已不见朝月踪影，找遍了前厅仍不见人，看见远处的香儿忙上前问寻。
　　香儿不知驸马为何一早便如此惊慌，不解答道：“公主无心用膳，只说一个人去走走。”
　　东华听罢赶忙奔去，朝月正在莲池旁呆望着，东华不假思索一越上前从身后一把抱住朝月。
　　朝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了一跳，更是有些尴尬，欲挣脱东华却死死抱着并未放松分毫，待得朝月安静下来东华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公主万万不可胡思乱想，无论如何都有东华在此。”
　　原来东华是担心公主做傻事，朝月不由得轻叹一声将手覆在东华手上，待东华的手臂松了松转身一丝苦笑道：“本宫还没脆弱到此地步，更何况还未向父皇说明一切。” 说完发觉两人竟已近的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不由得一丝赧然，东华松了松手臂并未放手，朝月却也并未挪动，微微低下头避开了眼前灼然的目光。
　　东华察觉到了异样缓缓放下双臂还朝月自由，她身后是莲池东华不由得一边退后一边拉起朝月的手将她带向一旁小径。小心看了看见她已不似昨夜那般颓然，东华边走边问道：“公主真的打算告知陛下？”
　　“自然如此。” 朝月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但要告知父皇，还要找太子兄长问个明白，最多本宫只当没有这个兄长。”
　　二人正说着忽见百草正快步迎来，似有什么要紧之事，百草走近见四下无人对东华和朝月二人轻声说道：“师兄和公主可还记得陛下喝的鲤鱼汤？”
　　东华不解地点点头，百草接着说道：“昨日我只是一直在想鲤鱼与河豚之间有何联系，今早听闻容伯咳嗽后突然想到了鲤鱼与甘草。”
　　东华听闻此处心中已猜到一二，不必再问只听百草继续讲着，“记得早年师父曾讲过这鲤鱼与甘草实为相克之物，但世人鲜有人知，再者患疾之人一般皆食清淡素食也并不会去将鱼与药物同食。用毒之人知道河豚与罂粟不可日日食用，但用鲤鱼和甘草所生之毒便无形之中延缓并加剧了河豚与罂粟所产生的毒性。”
　　朝月此刻忍不住摇头叹道：“这用毒之人竟正是本宫的兄长！”
　　这一句使得二人沉默下来，朝月继续说道：“本宫今日便去禀告父皇，万万不可再食用那些毒物！” 声音斩钉截铁似已下定决心。
　　东华忙转身拦住了朝月的去路，“兹事体大，公主可真的想清楚了？就算公主不被牵连在内，朝纲也会因此震动。”
　　朝月虚望着水面缓缓点头道：“本宫已想了整整一夜，若是不管不问恐怕本宫此生都无法安宁，就算一死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东华见朝月去意已决便只又说了五个字：“我陪公主到底。”
　　东华见朝月的一脸坚毅转为一种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宽慰，她不想牵累旁人可心底仍希望有人陪在身侧，她需要勇气不至于半路退缩，也许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也帮不上忙，也许……自己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也许，反正在她身旁自然是会安心些。
　　朝月点了点头。
　　正担心朝月执意一人前往，眼下东华的一颗心倒也安然落下了，随后说道：“万事讲求证据，如真要揭露此事须得人赃并获才可，鲤鱼和甘草太子大可推脱说自己一概不知，如今可以入手的只有那河豚鱼汤。”

　　东华与朝月一同入宫，百草也欲一同前去却被二人阻止，只得无奈看着二人离去。
　　朝月一路并不言语东华也自然话不多说，二人行至麟德殿见肃宗正躺在卧榻之上不时咳嗽几声。东华看着如此憔悴的肃宗仍有些不忍心将实情告知，可若是不说又怎能任他继续喝下去，正无奈间朝月已禀退了左右只留三人在场。待一五一十将这汤中之毒说完，肃宗已脸色煞白咳嗽连连，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朝月之言，可这位帝王最后还是听了东华之言，待太子送汤来时留下查明。
　　谁知待得太子从食盒中将汤刚一端出，肃宗便一声令下：“来人，将太子拿下！”
　　太子惊惶万分：“父皇这是为何？”
　　只听肃宗大声喝道：“逆子敢问为何？朕若再不拿你便会命丧你手！”话音刚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太子仍大声惊呼：“父皇不可听信奸人之言冤枉儿臣啊！”
　　肃宗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喘息片刻怒道：“朕会冤枉了你？朕自会查明一切！若是冤枉了你朕便直接让位于你！”
　　随后肃宗下令太子不得离开半步寝殿半步，待得说完竟咳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