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昨天》宸墨37°C

11、往事

　　“是你。”
　　“我说过有缘我们还会相见，可是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你。梦里念你千百度，魂萦牵梦。如今相见，是上天眷顾还是捉弄？”
　　男子看着凌雯，温存一笑，聊以解嘲。
　　凌雯抬头看了看，默然。
　　拘谨的气氛瞬间在两人周围弥漫。
　　“息凉，凌雯，你们认识？”妇人看了看身边的儿子和凌雯，随口问到，语气平淡，没有一丝好奇，即便在这个时候她还是那么的从容优雅。
　　“算吧。”凌雯点头如捣蒜，讷讷地应着。

　　在这个荒凉而又速食的城市，每个人都好像沧海一粟，与彼擦肩，恝然置之，只因陌路。若说隐匿在现实背后的是缘分的等待，那，总有一个人在轮回的某个角落里静默地等待着与你相知相遇。

　　夜未央，凉月当空，星光稀朗。
　　本该洋溢着喜气幸福的房子，一夜之间，物是人非，空余骇人的死寂。
　　“息凉，你和凌雯怎么认识的？”
　　看着棱角峥嵘，神色灰败的儿子，妇人将自己的疑问脱口而出。
　　“凌雯？是刚才的那个女孩么？我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因为时间太过仓促，什么都没留下，对彼此全然不知。”
　　“怎么了，母亲？你和她认识？”倚靠在绵软舒适的沙发上敛目休憩，如扇的睫毛煞是好看，但，又为何他长长的睫毛上落满了灰尘和雾霭呢？
　　妇人徜徉，娓娓而谈。
　　“原来我在凌雯所住的那个小镇住过，和她相熟。唉，这孩子命途多舛，从小母亲就弃她远走，父亲又整天喝酒，浑浑噩噩。但唯一的庆幸的是有一位青梅竹马，感情笃定的男孩相助相伴。他总是让她感觉温暖，也不至于冬天漫长难熬。他是她精神和生活的支柱，虽然他能给她的东西并不多，但那是彼此最最贫瘠的快乐。后来有一天，男孩给了她一个‘将来娶她’的承诺，走了。从此以后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刚开始他们会互通书信，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露出罕见的笑容。信总是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收藏着。”
　　“后来呢？”
　　“后来用电话的人多了，她收到的信也越来越少。他们开始靠电话联络，可是那也只是偶尔。茶，冲泡了一遍又一遍，不断稀释，结果只会愈来愈淡，最终无味。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或许也是这样吧。在他走的第一年时间里她每天能做的事只剩想他念他盼他。”
　　妇人甚是无奈地吁气，支颐，若有所思的样子。
　　“第一次那个男孩回来，撞见凌雯和附近的一个男孩‘靠’在一起，他甚至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愤愤地离开了。可能是只顾着生气而没看前方是否有人，他撞上了我。看见我，他并没有像原来一样客气的打招呼而是慌忙离去，走了一段路，他突然从身后叫住了我，告诉我别让凌雯知道他回来过。我暗自忖度，但没有过多的追问，还是答应了。”
　　“第二次，那个男孩回来看她。不知因为什么事他们吵得很厉害，面红耳赤。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们争吵，其实也没什么的，凌雯怪他，第一年说过要回来看她，结果从朝到夕都没见到人影，我很想告知凌雯，其实他回来过。可是他却不停地对我使眼色，暗示我不要说什么。我知道他不想让她知道，肯定有自己的原因，所以我什么都没说。”
　　“就因为这样，那个男的走了么？”叫息凉的男子悠悠问着，状似无心。
　　“没有，不知是说到什么就谈到了以后。那个时候凌雯才18岁，如花似水的年纪，萧齐彦也才21岁。懂什么？他对她说今生非她不娶，可是以后的事谁又说的定呢？”
　　“走之前两人有一个约定，给彼此一年时间，期间别再见面。其实有点意气用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是在赌，压上彼此一生的幸福。凌雯在赌这个世上是否有真爱存在，是否有一种爱能够等待！”
　　“一年期满时，凌雯没有等到萧齐彦。生活一下子就失去了希望，整个人彻底颓败了。接着发生了好多事情，她那醉鬼父亲开始久卧床榻，一病不起。可怜了小姑娘整天没日没夜地守在榻前悉心照料，本来就清瘦的身子又清减了不少，让人看着着实心疼。没多久她父亲死了，对她来说不知是种解脱还是？”
　　“办完她父亲的后事之后，她独自一人踏上了火车开始了新的旅程，去寻找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可是我做梦都没想到熙乐会和萧齐彦走到了一起，既然到了结婚我都不知道新郎是他，呵……我这母亲太失职了吧……”
　　眼底悄悄浮上水气，忽而哽咽，不能继续。
　　“母亲，您去休息吧。凌雯的事您也别想太多了，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所能左右得了的。您又何必自责呢？妹妹也已经没在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
　　“呃，快要天亮了，你去你妹妹房间休息一下吧。虽然她不在了，但我们活着的人就得好好活下去……”
　　耳边飘荡着母亲对凌雯过去生活的依稀叙述，息凉感觉自己的心被抽紧了，但他知道这和妹妹的突然离去不同。想着想着，已然没了睡意。索性起身。
　　窗外晨光熹微。
　　在电脑前静坐了许久，息凉打开了电脑。进入Internet Explore。
　　主页是个人网站，“徙倚萧乐，孤芳自赏。”网页淡雅温馨。但息凉很快就被主人简介中的一句话吸引了。
　　“Life's self is heavy，relaxation that people longs for is nonexistent at all。”
　　和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提到“生命的本身是沉重的,人们渴望的轻松根本不存在。”意思相仿，喜欢这句话的人，一定也是与众不同的吧。怀着一种好奇的心态，息凉开始阅读网站上的文章。
　　4月8日 星期三 微凉
　　人间四月，千树万树梨花开，开得蚀骨也销魂。
　　爱情不是素心百合，而是似火玫瑰。极具诱惑却被荆棘所包围。爱为何那么伤？为什么女人总是以爱的名义，在不经意间伤害或‘虐待’自己深深爱着的那个男人呢？如果不是那个凌雯突然出现的话，我想我会萧平静安稳的生活下去。
　　男人和牙刷一样，如若没有亲眼所见，我是不介意和别人同用的。从第一天认识萧，我就知道在他心里驻着一个女孩，他很爱很爱她，没有人能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但我还是不由自主的爱上了萧。严格来说我是他们爱情中的第三者。这并非我所愿，可是爱情是奇怪的东西，不是你说不爱就能将爱的火花泯灭。在情感的漩涡中，我沉沦了，之后不停地挣扎、徘徊，最后欲罢不能。
　　其实我想要的东西真的很简单。只想拥有一份小小的幸福，能和一个彼此相爱的人慢慢变老。像个居家的小女人一样，每天做着简单家务，呼吸着烟火的气息。夕阳蜃楼，静候爱人把他的身和心一并带回。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愈要求的简单愈不容易实现。
　　爱着一个心并不在你身上的男人，意义何在，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像那些奉承‘得知我幸不得我命’的女人一样，我要争取我想要的幸福。从见到萧的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这是我想要的男人。一眼定终生，虽然有些可笑，但值得。
　　我一直都认为我们的相遇并非巧合，他就是我命中要找的那个人。虽然从小母亲就告诉我：人与人之间，相遇纯属偶然，相守是一种承诺，偕老是一种宿命。如若缘浅，何必强求？
　　我想萧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我吧，和我在一起，他更多的是怀揣着一种感恩和愧疚的心吧。这没关系，只要他在我身边，别的什么也不重要。时间能够改变一切！于是今晚我和他说我怀孕了，要他和我结婚。他犹豫了，虽然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微感失望和难过。萧曾说过，凌雯是他今生唯一想娶的女人，无人能替代，他们之间笃爱逾恒。有的时候我嫉妒凌雯，只为她能轻而易举的虏获萧的心。不过没关系，我知道萧有很强的责任心，那是他的软肋。只要告诉他，我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生命，纵使万千不愿，他也会娶我，这一点他比其他男人有担当。
　　当他允诺娶我时，我却没想象中那么兴奋。婚姻是一座围城，壁垒是靠日常生活中不断堆积的，没人能保证它永远不倒。我不知道其他女人是否也像我一样，明明很渴望，却又害怕失去。顷刻望而却步，特没安全感。想要一个人永远都不离开你，最好的办法……